第4章 狼狽為奸
蒼茫原野。
山林小道。
一對母子攙扶，禹禹獨行。
中年士子走到顧予身前，躬身行禮：“兄臺，請問山下所見廟宇，是從此路上去嗎？”
顧予如雕塑佇立。
“兄臺？”中年士子再問。
“是的?！鳖櫽椟c頭，頂著發(fā)麻地頭皮，強顏歡笑。
中年士子道謝后，邀約道：“兄臺，大雨將至，山路泥濘濕滑，不便行走，不如一塊進廟躲雨？”
“天色尚早，我與同伴有事，還急著趕路。公子請自便。”顧予哪還敢去。
雖不知這兩位作的什么妖，但上去后，誰又知道葉舉人會不會再發(fā)瘋？
他可沒袁道士那種誅殺妖邪的手段。
突然。
中年士子盯著顧予，細細打量。
他不會認出我來了吧？
顧予心頭驚慌，尷尬一笑：“公子有何見教？”
中年士子開口道：“儒道第二境有一神通，謂之天命，道門稱之為氣，佛門稱之為光。蕓蕓眾生，皆有氣運。似我等讀書人，腦后文氣自生，讀過的文章越多，文氣越盛，進入圣境，更是如霞披如云，星河燦爛?！?p> “其余眾生，道士有仙氣，和尚有佛光，妖族有妖氣，厲鬼有鬼氣，不足而一。即便是體弱多病的百姓，也能發(fā)出光芒，雖弱，但卻如同萬家燈火，聚而不散。”
“我望兄臺腦后有兩縷灰色，與你本身氣運糾纏極深?；疑说匮鳉?，兄臺多半遇到了荒野成妖的精怪，需多加留意，以防不測?！?p> 被你倆這不知從哪冒出、還殺不死的妖邪纏住，能好得了嗎？
顧予吐槽。
明明昨晚我都得了獎勵，為何你還未死？
難不成這也能搞錯？
話說，天亮，你們?yōu)楹芜€能出來？
鬼怪，不是應該懼怕白日的嗎？
別說物理老師，顧予覺得，英叔的棺材板都快壓不住了。
中年士子從懷中拿出一張白紙，遞給顧予：“此乃昔日我?guī)熧浳易o身之物，內含浩然正氣，可斬第一境妖邪，望能助兄臺一臂之力?！?p> 顧予打開紙條。
紙內青鋒磨礪久，十年霜刃斬厲妖。
斬妖！
刀劍鏗鏘嘶鳴。
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劍氣鋪面而來。
顧予呼吸一窒，知道此物不凡，拱手抱拳：“在下身無長物，無以為謝。他日公子若到京城，再作答謝?！?p> 京城戒備森嚴，等閑妖魔鬼怪根本進不去，應該沒事。先糊弄過去，鬼才愿意見你。他心中嘀咕。
京城？
豈料中年士子眼睛一亮，問道：“兄臺來自京師？”
顧予點頭。
“有件事想拜托兄臺?！敝心晔孔右幌?，從懷中又取出油紙包裹一物，交給顧予：“請兄臺將此物交予蘭桂坊畫扇姑娘?！?p> “必不負所托?！?p> 顧予應諾，雖不知道這蘭桂坊是什么地方，畫扇姑娘又是何人，但聯(lián)想昨夜觀其一生，已能猜出大概。
目送二人離開，消失在視線之中，方松了一口氣。
一屁股坐回石上，后背、腋下冷汗淋漓。
……
盞茶功夫，不遠處再度響起腳步聲。
袁道士和武人終于趕到。
兩人面色凝重。
“道長，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顧予起身詢問。
袁道士皺眉：“此域未有陰陽八卦之合，乃是集天地怨氣晦氣死氣而生，只能以辟邪之物硬破之，只是我等先前所帶寶物已然消耗一空，有些棘手?！?p> 顧予心中一動，取出剛才中年士子給他的紙條：“道長，我這有一物，不知道能否助你破除此域?！?p> 一則他隱隱能感覺到紙條之上的浩然正氣，或許能有效果。二則鬼怪給的東西，他可不敢留存，還是盡快給出去的好。
“何物？”袁道士驚奇，接過白紙條。
“鏘！”
利劍出鞘。
白紙之上泛起一道青光，凝聚成一柄鋒銳出鞘的巨劍神兵。
當！
當！
當！
暮鼓晨鐘，劍氣縱橫。
“發(fā)生何事？袁道長在破陣？”
巨大的聲波擴散，震得顧予眼前一陣一陣發(fā)暈發(fā)黑，狂風巨浪中猶如一條孤帆，咬牙硬挺，不敢亂動。
小道中。
兩股若隱若現(xiàn)地灰色光影閃現(xiàn)凝聚，竟然幻化形成了兩只動物。
一只四腳前短后長，黑白毛發(fā)相間，一雙碧眼露出狡猾市儈之色，不知何物。一只頭腭尖形，顏面部長，鼻端突出，耳尖直立，似與前世二哈極為相像。
此時，兩獸面色猙獰，兇光畢露，竭力對抗空中斬下的神劍。
“啵！”
神劍所過，如同摧枯拉朽一般。
兩獸甚至未發(fā)出一聲慘叫，只有空氣中一聲輕響，便被斬了個形神俱滅。
狂風暴雨過后，顧予定眼再看時，不由得雙手緊握，全身僵硬。
荒郊小道，哪里還有道士武人，只剩兩具殘破尸首。
道士渾身上下就像是被吸干了血肉，皮膚緊緊貼著骨骼，脖子上有一圈暗紅的血跡，像是被割下頭顱重新縫上了一般，詭異之極。饑黃的皮膚上，是一圈一圈灰色的老人斑。
武人死的慘不忍睹，穿膛破肚，腹部一個偌大的血窟窿，隱隱可見里面竟空無一物，內臟像是被完全掏空。
鮮血淋漓，腐爛腥臭。
我特么?。。?p> 顧予如墜冰窖，心態(tài)再度炸裂，不能愈合。
……
一股若有若無地青氣從天而降。
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則則畫面。
蔥蔥郁郁的山間，狼群中，一只健壯的年輕野狼挑戰(zhàn)老狼王失敗，傷痕累累地離開找到一處山洞。
洞中有一尸骸，不知亡去多少年，骨骼都已糟朽，只有頭頂骨晶瑩剔透，黑暗中散發(fā)出微弱光芒。
野狼無力捕食，以尸骸為食，吞下頭頂骨后，竟而誕生了靈智，實力大漲。
回山后，打敗野狼，成為了族群新的狼王。在族群中狽的攛掇下，野狼開始以人為食，逐步踏上了修行之路。
數(shù)十年后。
破廟中，一狼一狽盯上了一道士一武人一戲師，尾隨入廟。
未曾想，廟中變故頻發(fā)，道士武人與一士子相斗不敵，最后誆騙其離開。
兩人療傷時，一狼一狽乘其不備，食武人內臟，吞道士精血。
正準備離開時，士子再度趕回。雙方激斗，發(fā)了瘋的士子被消滅，一狼一狽肉身支離破碎，重傷難愈。
二妖神魂附身武人道士，狽最先醒來，又見到了本已被消滅的士子和戲師正在談話……
原來如此！
顧予恍然，他看到了狽緩緩挪到了不知是昏迷還是熟睡的原主身前，用力一吸，一道青煙升起，三魂六魄飄散。
畫面破碎，一股玄之又玄地氣息再度浮現(xiàn)。
狼狽為奸！
他的心頭再度升起感悟。
貳佰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