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周俏都是隔著一步的距離緊跟著徐皎,一雙眼不時地落在徐皎身上,帶著好奇的打量,并不讓人生厭。
徐皎一個目光瞥去,正好將她偷瞄的視線逮了個正著,小姑娘的臉?biāo)⒌囊幌戮图t了,是紅到快爆炸的那種紅,徐皎停下步子,笑了,“俏俏看什么呢?莫不是我臉上臟了?”
周俏將頭搖成了撥浪鼓,還是紅著臉,細(xì)聲細(xì)氣地道,“我從小就常聽母親提起阿皎姐姐,說表姨夫那樣的神俊人物,加上姨母的美貌,阿皎姐姐定是個天下無雙的。今日終于得見了,所以有些好奇!”
“哦……”徐皎拖長了尾音,“但愿沒有讓俏俏失望!”
“沒有沒有!怎么會失望呢?阿皎姐姐比我想象當(dāng)中還要好看,還要好得多!”孩子忙正色道,一雙眼睛直直將徐皎望著,就怕她會不相信一般。
徐皎看她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圓圓的,襯著小臉上認(rèn)真又忐忑的表情,像只小倉鼠一般,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時手癢,沒有忍住,伸手過去就是捏了捏她的臉頰,“真可愛!”
周俏驚訝得一愣,繼而便是笑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是歡喜。
經(jīng)由這么一鬧,周俏少了兩分拘謹(jǐn),怯怯看著徐皎,忍不住問道,“阿皎姐姐素日里都喜歡什么消遣?”
消遣?她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躺平當(dāng)咸魚,混吃等死!可是吧……望著面前一臉真摯將自己望著的小姑娘,這么說會不會讓她世界觀崩毀?
徐皎略一沉吟,笑著抬手往面前的荷塘一指道,“俏俏看著這景可美?”
周俏轉(zhuǎn)頭一看,涼風(fēng)習(xí)習(xí),吹得田田荷葉蕩起了浪,真真是碧波千頃,亭亭而立的荷花隨風(fēng)輕點(diǎn),就好似一個個身穿舞衣的仙子在翩翩起舞一般,婀娜多姿。
周俏點(diǎn)了點(diǎn)頭,“自然好看!”
“我頭一眼見著這樣的美景,就會手癢,巴不得手邊就有筆墨紙硯,可以立時潑墨作畫,將這美景都收入我的筆下??上?,我手邊沒有紙筆,這沖動按捺下來,最后就只變成另外一種想望了?!?p> “什么想望?”周俏好奇地追問。
徐皎狡黠地一笑,朝著她眨眨眼睛道,“只想著這荷花和荷葉可以摘下來泡荷葉茶,做荷花露,煲荷葉粥也不錯。等過些時日,得了蓮子與蓮藕,就還可以做數(shù)不盡的美食。”
“所以??!我是個大俗人,于我而言,人生樂事,無他,唯二,畫與吃也!”徐皎伸出兩根手指在周俏面前晃了兩晃。
周俏聽著就是笑了起來,真正發(fā)自內(nèi)心歡悅的笑,整張小臉都亮堂起來了,“阿皎姐姐才不是俗人呢!這大俗即大雅,要我說,阿皎姐姐不只有意思,更是雅到了極致,這人生方得滋味!”
徐皎抬手輕環(huán)小姑娘纖巧的肩膀,“行??!俏俏,真是玲瓏剔透!”
被夸贊了,小姑娘不好意思地又微微紅了臉,“阿皎姐姐說的那些荷花荷葉做的吃食,我倒也會一些,回頭搗鼓出來了,送去給姐姐嘗嘗。”對上徐皎納罕的眼神,小姑娘壓低嗓音道,“實(shí)不相瞞,姐姐喜歡吃,俏俏卻恰恰有一愛好,就是喜歡烹制美食?!?p> 徐皎聽罷,也是笑起,“所以,咱倆這算一拍即合?”
兩個姑娘相視莞爾。
正在這時,幾個人走過身邊,帶來一陣香風(fēng),脂粉的味道,是幾個小娘子,徐皎抬眼就瞧見了當(dāng)中一抹有些眼熟的身影,是景珊。
“那位便是你家二娘子了?”當(dāng)中一個嗓音響起,并未刻意將音量壓低,顯然是不怕她聽見,或者是故意要讓她聽見。
那幾人在不遠(yuǎn)處的柳樹下站定,遙遙往這頭看過來。
景珊瞄了一眼徐皎,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
“瞧著長得倒還不錯,但你叔父當(dāng)年可是說的郎艷獨(dú)絕,世無其二啊,她這樣,說是景家二房的女兒,未免又太普通了些吧?”
“萬一人家人不可貌相,雖然未曾繼承父親獨(dú)絕的外貌,卻習(xí)得了一手讓人驚艷的畫技呢?”
“驚不驚艷的,一看便知。今日這位景二娘子一會兒定是會當(dāng)眾作畫的?!?p> “是了!景二娘子正是為了長公主遴選義女之事才回鳳安的吧!阿綾,你這位妹妹的畫你可見過,畫技如何?是不是當(dāng)真是虎父無犬女?”
“這個……”景珊一臉為難,欲言又止,片刻,才長嘆一聲道,“我不曾見到過二妹妹的畫作,不過想必她已是成竹在胸的,定不會辱沒了叔父的聲名……”
假模假樣的,徐皎再聽不下去了,拉了周俏就從那處走離,直到離得夠遠(yuǎn)了,這才停了步。
周俏小心地望著她的臉色道,“阿皎姐姐,她們定是故意的。那里頭有一個是魏國公府的五娘,她姐姐與阿皎姐姐你也是同一日的生辰?!?p> 徐皎心領(lǐng)神會,安撫神色明顯不安的小姑娘道,“俏俏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p> 那些人說話雖是不中聽,但談及她那位便宜爹時,語調(diào)卻是尊崇得很,看來,便宜爹果真是個盛名在外的。
徐皎一雙眼睛微微閃爍了一下。
不一會兒,宮里的貴人們聯(lián)袂而來。
徐皎之前聽說太后病了,但大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居然也起了身,瞧著雖是憔悴了些,但倒算不上滿面病容。
長公主扶在她的左手邊。與她們身側(cè)那些嬪妃們相比,這母女二人看上去都要蒼老了許多。看來,傳聞不虛,舞陽郡主的死確實(shí)讓這母女二人深受打擊。也難怪皇帝連公然找替代品這樣的主意也想得出來,這母女二人也接受了。
這滿園子的內(nèi)外命婦,以及各家的娘子們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卻是半點(diǎn)兒不露,恭敬又熱絡(luò)地向貴人們請了安,又寒暄了幾句。
太后安坐園中主位,輕啜了兩口茶,就進(jìn)入了正題,“聽說今日來了幾位與哀家和延平甚是有緣的小娘子,不妨都上來見見?!?p> 延平正是長公主的封號。
為長公主遴選義女之事雖是各家都心知肚明之事,但皇家要罩上遮羞布,誰也不會不識趣地去挑破。
因而,哪幾位是與她們有緣的,大家也都清楚,便紛紛笑言著退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