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碗面的治愈
話音未落,四個客人和李棟梁同時(shí)拿起了筷子。
第一口下肚之后,跟廚房里的姐夫和小舅子一樣,一句話不說,只見下筷子的頻率越來越快。
李棟梁嘴里嚼著一塊辣炒豬蹄,一個勁的朝著陸一鳴豎大拇指。
他已經(jīng)被征服了。
章惠吃了一顆豬肉丸子,又喝了口鹵肉湯,咸味和辣味美妙融合,腦袋里的多巴胺極速分泌,就像是要飄起來一樣。
李國強(qiáng)吃的是紅燒肉。他是受過苦的人,對于肥肉有著骨子里的渴望。
這一口肉吃下去不要緊,差點(diǎn)把舌頭給咽下去。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遲到過這樣的豬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膩,最重要的是味道里似乎不只咸香,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
只有陸一鳴知道,這是放了糖的緣故。紅燒肉的味道層次感更加豐富了。
張建國吃的是辣炒豬血,一口下去,其他菜都來不及吃了。
而那個中年人夾了一片米粉肉放進(jìn)嘴里,又吃了一口辣味鹵煮,眼中頓時(shí)多了異樣的光彩。
不過,他是桌上唯一沒有失態(tài)的,端起酒杯,對著陸一鳴說道:“你叫陸一鳴是吧?”
這個人說話竟然是江西口音。
陸一鳴急忙雙手端杯,語氣恭敬道:“您說的沒錯,小子就是陸一鳴。”
“很好,你的米粉肉做的相當(dāng)?shù)氐?,比我們本地做的還要好吃?!?p> 張建國一聽就愣了。
陸一鳴一輩子都沒出過羅鎮(zhèn),怎么會做地道的江西菜?
注意到他的異樣,陸一鳴急忙道:“您過獎了,這都是跟我爺爺學(xué)的。不知道您怎么稱呼?”
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我叫趙格生,你就叫我一聲趙伯伯吧?!?p> 陸一鳴暗暗記下了這個名字,舉杯道:“趙伯伯遠(yuǎn)道而來,晚輩敬您一杯?!?p> 趙格生眼神中略含深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伙子,你很不錯?!?p> 兩人一飲而盡。
這時(shí),張建國的眼神有些復(fù)雜,他的這位老戰(zhàn)友,很少吐露真名。沒想到跟陸一鳴第一次見面,就自報(bào)家門。
實(shí)在太奇怪了。
章惠腦海里搜索著趙格生這個名字,起碼在省城沒有聽說過。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吧,這個人可能也只是個外來的普通訪客。
酒過三巡,一桌菜吃得個七七八八,顯然都沒有盡興。
李國強(qiáng)沒吃夠,肚子里的饞蟲早開始鬧騰了。
“一鳴啊,你這請客不讓人吃飽,算是怎么回事?”
“去去去,再給我弄份鹵肉過來?!?p> 陸一鳴故意降低了菜的分量,因?yàn)樽詈筮€有重頭戲,也是東風(fēng)大食堂的壓軸賣點(diǎn)。
“伯父別急,咱們還有主食?!?p> 陸一鳴笑著拍拍手,廚房的門打開了,栓子和李云龍兩兄弟,人手端著大碗走了出來。
這碗比平時(shí)吃飯的碗大得多,騰騰冒著熱氣。
章惠看著上桌的主食,眼前一亮。
“這是面條?好奇怪,從來沒見過這種面條?!?p> 在座的其他人也沒見過。這種面是很寬,長條狀,跟西北平常吃的褲帶面、拉條子都不一樣。
很厚,看起來就勁道,侵在鹵肉湯里,上面蓋著一層辣子和蔥花,還有一顆鹵蛋。
聞起來就很有食欲。
章惠夾起一根,看了很久,問道:“一鳴,這叫什么面?我怎么從來沒見過?”
張建國和趙格生也都面面相覷,從來沒見過這種面條。
“各位先嘗嘗?!?p> 幾人拿起筷子,把面攪開,夾起一根放到嘴里,眼里同時(shí)都亮了起來。
“勁道,爽口,夠辣?!?p> 李國強(qiáng)吃了一根面條,又喝了一口湯,不由自主地贊嘆道。
然后,就開始狼吞虎咽起來,也不怕嘴里被燙出水泡來。
西北人愛吃面,但普通的面食又沒有噱頭。
所以,陸一鳴選擇了一種好吃,卻又流傳不太廣泛的面條。
安徽板面。
這種面食來自于安徽,卻盛行于華北地區(qū)。就算是在前世,也不是所有人都吃過。
特點(diǎn)為爽口、耐嚼、香中泛辣、辣中透香。
只不過,陸一鳴將牛肉板面換成了豬肉,而且是他的秘制鹵肉。
而且,這玩意非常耐饑。栓子和兩個小舅子,每人吃上一大碗,能頂上小半天呢。
這頓飯以最后的一碗面,完美結(jié)束。
客人們滿意得拍著肚子,臉上滿是被美食治愈的幸福感。
章惠見這么多碗碟,心里有些憂慮,問道:“一鳴,咱家的買賣有這么多菜式,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陸一鳴哈哈一笑:“還是伯母知道疼我。您不用擔(dān)心,我自有辦法?!?p> 章惠見他不說,也不多問。
畢竟,嚴(yán)格意義上,東風(fēng)大食堂并不算是她的買賣。
“小滑頭,伯母也懶得管你們。年輕人的路,還是得由你們自己走?!?p> 章惠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眼神中滿是期望。
改革開放的大潮就要來了,她由衷的希望,李棟梁能在這波潮流中,占有一席之位。
而陸一鳴的這頓飯,給了她極大的信心。
李國強(qiáng)夫婦吃飽喝足,帶著李棟梁走了。
栓子和兩個小舅子在廚房收拾,飯桌上剩下陸一鳴,張建國和趙格生。
陸一鳴總感覺趙格生這個人不簡單,想多留他們一會。去廚房炸了個花生米,又切了盤豬雜碎。
正中張建國的下懷,他的妻子走得早,只有張曉曉一個女兒,平時(shí)連一個喝酒說話的人都沒有。
今天有老戰(zhàn)友在,他想趁著機(jī)會多喝幾杯。
趙格生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陸一鳴這個青年人。
幾杯酒下肚,酒意上來了。
張建國淚眼迷離,拉著趙格生的手,感慨道:“小趙啊,這一晃都過去多少年了。我想咱們的戰(zhàn)友了,尤其是咱們的那位洪班長?!?p> 趙格生也有些傷感,仿佛想起了曾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的歲月。
“可惜啊,他們命不好,過不上咱現(xiàn)在的好日子了?!?p> 陸一鳴默默無語,也被這一幕感染了。
曾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保家衛(wèi)國,灑頭顱拋熱血的先輩們,有多少人到死都沒吃到過一碗熱湯面。
情不知所起,陸一鳴唱著起熟悉的軍營歌謠。
“我的老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