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章 科舉案開審1
夜里,御史臺的彈劾奏折雪片似的飛進(jìn)了皇宮。
御書房內(nèi)掌著明燈,永嘉帝看著書案上幾乎堆成山的奏折,不語。
屋內(nèi)靜的厲害,只有偶爾一兩聲蠟燭的噼啪聲在屋內(nèi)響起,反而顯得書房內(nèi)更靜了。
良久,永嘉帝嘆出一口濁氣,這時,大太監(jiān)汪延正好端著茶走了進(jìn)來,他將茶擱在書案上,同時換下已經(jīng)涼透了舊茶盞,正要躬身退下的時候,永嘉帝忽然出聲了:“汪延?!?p> 汪延停住腳步,垂首等待永嘉帝說話。
等了許久,永嘉帝沒有說話。
汪延抬起眼睛暗暗地打量了永嘉帝一眼,主動開口說話了:“陛下,何事煩憂?”
等了一會兒,就在汪延永嘉帝不會說話,準(zhǔn)備退下的時候,永嘉帝蒼老疲憊的聲音又重新響起:“汪延,你說,朕該如何處置這件事?”
他指的是科舉舞弊一案。
汪延悄悄觀望了一下永嘉帝的臉色,將心中早已打好的腹稿全部推翻,只簡單道:“陛下,你不能寒了天下士林的心吶。”
永嘉帝感覺有些好笑:“你一個太監(jiān)也懂天下士林的心?”
汪延諂媚地笑了笑,道:“陛下,奴婢雖是無根之人,但也知道大夏的治理需靠著這些科舉出來的士林,一旦士林被寒了心,肯定會損害陛下的威望,這是奴婢萬萬不愿看到的,所以奴婢大約也能懂一懂這些士林的心?!?p> 永嘉帝:“你這不算懂他們,你只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fā)看問題罷了?!?p> 汪延摸頭笑笑:“是奴婢妄言了?!?p> “不過你有一句話沒有說錯,朕治理大夏確實得靠他們,不說武官了,文官幾乎十成十是科舉出身,內(nèi)閣的規(guī)矩也是‘非翰林不入內(nèi)閣’,朕確實不能因為一個太傅寒了天下人的心吶……”
汪延退出御書房,身后的小太監(jiān)緩緩將門又闔上了。
汪延將手中的冷茶托盤隨后遞給一個小太監(jiān),暗中對自己的心腹使了個眼色,走入了暗處。
汪延:“你去傳話給常太師,陛下的態(tài)度妥了,可以動手了?!?p> 心腹太監(jiān)領(lǐng)命,皂靴踏過秋夜的濃霧,向著宮外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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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御史孟進(jìn)上書參劾平郡王厲云彥科舉舞弊,并有前太傅大人之子何元衛(wèi)疑似牽涉其中。
孟進(jìn)奏閉后,跪請永嘉帝徹查此案。
緊跟著,御史臺所有御史盡皆跪下,高聲請永嘉帝下旨徹查科舉舞弊一案。
朝堂之上,永嘉帝勃然大怒,敕令敦親王厲肅、大理寺卿常夏、刑部尚書元峙徹查此案。
自此,幾乎燎遍整個大夏朝野的永嘉科舉大案的烈烈大火被徹底點燃,爆炸開來。
在那之后,京城的局勢一天一個變化,禁軍都指揮使李磐帶著人到處在京城中抓人,東廠的人則傾巢出動,奔赴各個地方緝拿之前參與到這件事中,但被永嘉帝以各種理由或貶謫或罷官的朝臣。
而這其中,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已經(jīng)告老還鄉(xiāng)的何太傅,何家是走到半道被東廠的番子追上的。
何太傅看見那番子頭領(lǐng)的時候,心中大約已經(jīng)知道是什么事了,等到番子頭領(lǐng)正式拿出緝捕手諭的時候,何太傅懸著的心,忽然間就落了地,竟有了一種踏實的感覺,他知道東廠的番子蠻橫,但還是朝他拱了拱手,道:“大人,此事都是老夫一人所為,請大人不要為難老夫的家人?!?p> 那番子首領(lǐng)背著手,睨了一眼老頭,掐著尖細(xì)的音調(diào)道:“咱家當(dāng)然不愿意為難何太傅及大人的家人,只是皇命難為,希望何太傅能配合。”
說完也不看何太傅的反應(yīng),往后一揮手,喝道:“都給我?guī)ё?!?p> 于是何府一家上下百口人就都被帶上了手鐐腳銬,推搡進(jìn)了囚車?yán)锩?,押回了京城?p> 押解何家眾人進(jìn)京的時候聲勢很大,十好幾輛囚車自東直門進(jìn),碾過朱雀大街的漢石白玉大道,引來了無數(shù)上京百姓的圍觀。
一開始百姓畏懼面似羅剎的東廠番子們,還不靠近,只敢在路旁對著囚車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也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忽然擲出了一個臭雞蛋,那臭雞蛋直直砸向何太傅蒼老狼狽的面龐。
一聲高喊接踵而來:“何氏老狗,貪贓枉法,徇私舞弊,喪盡天良,天理難容,罪無可赦,還我功名!”
秦鳳華遠(yuǎn)遠(yuǎn)聽著一陣無語,這人說了一堆的廢話,最后一句才是真心話吧。
是的,自從受到羅陽夏遞來的何太傅一家不日就要進(jìn)京的消息,秦鳳華就已經(jīng)在朱雀大街旁的一處茶館訂好了靠窗的位置,此時她正跟二嫂何聽蓉和二哥秦津坐在二樓的一間茶室里。
何聽蓉從一開始進(jìn)來面色就很沉重,如今見了自己祖父一介清流大夫被別人這樣砸臭雞蛋,一時間難受的只想哭出來。
但緊接著更叫人難過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一顆臭雞蛋好想點燃了圍觀人群的怒火,頃刻間,什么臭雞蛋,爛菜葉,鞋拔子全都飛向了緩慢行進(jìn)在朱雀大街中的十幾倆囚車,囚車中的何家人被砸的滿頭滿臉都是雞蛋液、爛菜葉和鞋拔子……
茶室內(nèi),要不是秦津拼命地抱住何聽蓉,何聽蓉幾乎都要沖出去替自己的族人擋住那些雞蛋菜葉了。
即至李磐帶人趕到的時候,何太傅的額頭已經(jīng)被砸出了血。
李磐驅(qū)趕開那些起哄鬧事的人,看著何太傅的樣子心里閃過不忍,敢要給何太傅遞給帕子,讓他擦擦臉上的血污,那番子頭領(lǐng)就過來了。
“喲,這不是都指揮使大人嗎?你不去抓人,來這里做什么?”
李磐收回拿帕子的手,虎目對上那番子,沉聲道:“尚書大人命我來押犯人入刑部大牢,這是元大人的手書?!?p> 他口中的元大人正是刑部尚書元峙。
番號頭領(lǐng)看了看,也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來,對著李磐說道:“這是大理寺卿常大人的手書,讓我將人押解到大理寺詔獄?!?p> 番號頭子搖了搖手中的手書,拖著細(xì)長的調(diào)子,慢悠悠道:“大人覺得咱們應(yīng)該聽常大人的還是元大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