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有這樣一種傳言,結婚前,一定要和結婚的對象去旅行一次。在旅行中,雙方都會在陌生的環(huán)境下無意識地暴露自己的缺點和優(yōu)點。王曉琪以為,端午節(jié)的這次自由行,會是兩個人的破冰之旅。沒想到,反而使兩個人的裂痕越來越大。
王曉琪和劉琪都把這次旅行當做夫妻關系的突破口,可惜的是,兩個人的觀念相差實在是太大了。經(jīng)濟能力,自身所處的位置,以及眼界的高低,都決定了一個人看待問題的角度和態(tài)度。而他們兩個人處理事情的角度和態(tài)度,可以說是大相徑庭。這不能怪劉琪,也不能怪王曉琪,要怪就怪兩人不匹配的升級能力吧。有時候,門當戶對不僅僅指的是經(jīng)濟。
從這次旅行結束之后,夫妻關系已經(jīng)到達破裂的邊緣,只是兩個人還在苦苦支撐著。到底能撐到什么時候,王曉琪自己也不知道。她不想生孩子,又想生孩子。王曉琪想,如果生了孩子,那自己豈不是要被這樣冰冷的關系糾纏一輩子?如果不生孩子,她又想如果生了孩子,婚姻生活會不會變得好一些?
一個女人,如果把孩子當成婚姻的緩沖地,用孩子來彌補維系婚姻關系,那么,也就離她悲劇的人生不遠了。
一次偶然的機會,王曉琪結識了一位中年男士。這位男士紳士且浪漫,很快讓王曉琪陷入情網(wǎng)。王曉琪也曾偷偷問自己,這次會是真正的愛情嗎?王曉琪想要斬斷自己的婚姻,和這位男士在一起。當她準備和男士第一次共度良宵,并且袒露心聲的時候,飯桌上一句不經(jīng)意的話,改變了王曉琪的想法。
“曉琪,為什么你每次給我送衣服都是襯衫?我平時不喜歡穿太板正的服裝,我還是喜歡穿著舒適一點,隨性一點。”中年男士一邊吃飯,一邊說。這句話驚醒了王曉琪。她總是買襯衫,并不是因為自己喜歡襯衫,而是因為劉琪上班需要穿襯衫。原來,在下意識里,王曉琪的關愛,還是在圍繞著劉琪。
王曉琪拒絕了中年男士春風一度的邀請,回到家里,把劉琪所有的衣服清理了一遍。一邊清理,一邊想著劉琪對她的點點滴滴,想著劉琪在細微之處對她的照顧。最后,王曉琪嘆了一口氣,就這樣吧,日子不都是這樣熬過來的?
李洛跟著甄強的旅行團去了XZ,玩了幾天之后,李洛給甄強打電話說:“別給我訂車票了,我準備留在這兒?!闭鐝娪行膭窭盥?,又知道李洛的性子太飄,還是隨他吧。就這樣,李洛在LS定居了。
說是定居在LS,其實李洛也一直不著家。他拿出自己所有的積蓄——幾萬塊錢,在雪區(qū)各個地方來回地跑,有的時候在城市,有的時候在農(nóng)村。跑了幾個月,錢花光了,人也老實了。李洛又回到LS,每天在家里寫東西,生活全靠借債來維持。
也許是因為這次實地考察讓李洛的小說生動詳實,過了沒多久,他寫的小說發(fā)行了。李洛賺了人生意義上真正的第一桶金。他還完負債之后,又找何歡借了一些錢,在LS的一個偏僻角落開了一間小酒吧。酒吧的名字叫江河,李洛說,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江河里的一滴水,都曾在奔流中激起或大或小的浪花。最終我們都歸于平靜,隨波逐流,奔向大海。
小酒吧生意也很一般,勉強維持生計。李洛也不很在乎酒吧生意的好壞,因為他正式確立了自己的職業(yè)——作家。有時候,他為了一個新奇的故事給全桌人免單;有時候,他因為看不順眼某個客人就冷嘲熱諷。這樣的生意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李洛依然覺得樂在其中。他每天待在酒吧里,接待世界各地的游客,觀察蕓蕓眾生。每一個人都是他小說的素材,每一個故事都是他的靈感來源。
李洛的思維越來越簡單了,也許這樣生活一輩子也不賴。能見到世界各地的人,能聽到世界各地的事,還能看到雪山美景,挺好的。
何歡最終還是沒有能夠原諒林靜,當然,他也沒有回歸花花公子的生活。何歡開了一家裝潢公司,做著自己的小老板。但是何歡對這公司卻一點都不上心,頗有些看天吃飯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他運氣好,還是冥冥之中有人幫襯,何歡總是不缺生意,無論多少,生活的正常開銷總是夠的。
有時候,何歡也會羨慕李洛,說走就走,不計后果地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他在羨慕,同時也不知道為什么而膽怯。他明明沒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卻還是在害怕失去。正是這樣害怕失去,才使他只能羨慕別人的生活,但永遠無法進入那樣的生活。
每天都這樣過著,無聊的過著。何歡沒有再愛上任何一個姑娘,也沒有再給出任何一個承諾。每當有女孩認真對他付出感情時,何歡都是找一個蹩腳借口逃離。他害怕付出真心。確實也真有姑娘死纏著何歡,何歡拋出了自己的殺手锏,“上床可以,結婚不行。談愛太累了,做就可以。”本以為這樣就能嚇退這位癡女,沒想到姑娘滿口同意,最后何歡落荒而逃。
甄強也和何歡談過,有合適的就再找一個,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何歡還是搖搖頭,明確拒絕。怎么說都不管用,也就不再說了,由他去吧。
甄強依然經(jīng)營著自己的旅游公司,只是公司的發(fā)展進入了瓶頸期,不能保持原來的勢頭快速增長。甄強對財富的積累也不強求,用他的話說,錢就沒個夠,開著寶馬想賓利,住著樓房想別墅。人別太貪,差不多就行了。
甄強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只要公司還在正常運轉,甄強就很少關心公司的生意,而是每天大多數(shù)時間都泡在自己的club里,在有限的能力范圍內(nèi)繼續(xù)追尋自己的音樂夢。
至于出軌那件事,陳芮回來并沒有鬧,也沒有要離婚,而是心平氣和地和甄強談話。陳芮向甄強表達了自己的觀點:“你可以酒后亂性,我也可以,當然我沒有這樣做,我想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出軌這件事情是絕對不可以原諒的,也是不可以商量的。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你和我的婚姻破裂了。我還會回去上學,如果你真的愛我,重新把我追回來;如果你不愛我,正好一拍兩散。記住,在這期間,我有選擇別人的權利,你也同樣有這樣的權力。不過,對待前夫是有優(yōu)待政策的,你是第一順位。”于是,兩個人辦完了離婚手續(xù)之后,甄強開始了一段不同于一般的異地戀。
追前妻的故事是心酸而又復雜的,還好甄強持之以恒,并且嚴于律己,才使陳芮回心轉意。兩個人又過起了沒羞沒臊的婚姻生活。
故事到這里,本來應該講完了??墒翘觳凰烊嗽?,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席卷了全世界,每一個人的生活都受到了或大或小的波及和創(chuàng)傷。
旅游行業(yè)首當其沖,徹底崩盤。如果甄強拿出積蓄勉力維持,應該還能撐得下去??墒钦鐝娮隽艘粋€不明智的決定,他決定放棄旅游公司,拿回壓在旅游局的質(zhì)保金,用來保證club的延續(xù)。當他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甚至連陳芮都是反對的。旅游公司是他們兩口子真正的經(jīng)濟來源,如果這樣放棄,就是孤注一擲了。甄強還是堅持用錢維持club的運轉,他說,就讓他為夢想再傻一次吧。
何歡的裝潢公司破產(chǎn)了,人也徹底地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更沒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就連李洛也不知道。一開始幾個人還多方打聽,時間長了也就慢慢地放棄了。生命中有這樣一個人出現(xiàn)過,這個人又悄無聲息地走了。也許每個人的人生中都有這樣幾個人,誰又會在意他們呢?
李洛的酒吧每天開著門,但是已經(jīng)沒有顧客上門了。李洛靠自己賣書的錢苦苦支撐著,不知道這殘酷的疫情什么時候才能結束。他在家里枯坐著,感受著疫情的兇猛,筆下卻一個字都寫不出來。李洛想過放棄,可他又怕這次如果還放棄,就沒有信心再開始。他已經(jīng)放棄了很多次了,他想堅持下去。
王曉琪的公司也收到了嚴重的波及,公司大幅裁員。王曉琪又開始了以前的日子,雖然每天只能在家里辦公,但是一個人要做三四個人的事情,簡直和劉琪一模一樣,而且收入也直線下滑。這時候,王曉琪有些理解自己的丈夫了。居安思危,時時不敢懈怠,這樣的男人還真的挺可靠的。
他們每一個人都在苦苦掙扎著。他們來到這座城市,融入茫茫人海。有的人翻起些些浪花,有的人消失在人群中。一些人走了,一些人又來了。這座城市還是矗立在那里,看著云卷云舒,并不在意這些微不足道的變動。時代像激流一樣奔涌向前,這座城里的每一個人都曾想過要佇立潮頭,最終,大多數(shù)人被泥沙裹挾著,沖向自己永遠也看不到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