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山中閑逛的時候,風(fēng)輕煙看到漫山白色的花朵,形態(tài)翩翩,又如云綿軟縹緲,不由道:“這就是云翩花?”
一旁滄容回道:“是?!?p> 這花,像她?風(fēng)輕煙默默從花叢中掠過,一邊走一邊思索著。
突然遠處有人從花海邊際緩緩而來,月沒有他白,云沒有他高,風(fēng)沒有他清,花沒有他好看。
白玄邪微勾唇角:“陛下讓吾帶人,保護公主?!?p> 一個公子,不可參政不可帶兵,至少明面是這樣,卻被皇帝派來保護她,其中用心可見一斑。
這是給他倆相處制造機會。
只是不知白玄邪心里該如何無奈,難受。白玄邪身后的元讓已是一臉難受的不行。
白玄邪:“山下已圍了重兵,保護公主安危,公主不必擔(dān)心?!?p> “……嗯,讓她們見到我那三千兵馬不要動手。”
“吾這就吩咐下去?!?p> 兩人相對無言,賞了會花。花很美,風(fēng)很清。白玄邪忽然道:“云翩該澆水了?!?p> 風(fēng)輕煙點點頭:“多謝提醒?!鞭D(zhuǎn)身,打道回府。白玄邪凝視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元讓嚷嚷:“公子,這公主讓奴才感覺像是她甩你……”
“……多一次,又何妨?”
元讓下巴差點掉下去,一臉不解。他家公子什么時候還被風(fēng)輕煙甩過一次?
“公主,清竹丞相求見?!?p> 風(fēng)輕煙心里微微不解,思索一會,道:“請她進來?!?p> 一個鬢發(fā)斑白的老嫗走進來,看到風(fēng)輕煙,眼里劃過一抹清光:“參見玄國公主?!?p> “請起?!憋L(fēng)輕煙想了想,又道了聲?!百n座?!?p> “多謝公主?!卑孜那镉墒虖臄v扶著緩緩坐下。“臣在家中,在清竹等了許久,等的那位未來,倒終于盼到公主來了……”
風(fēng)輕煙內(nèi)心莫名,盼她來做什么:“丞相的意思是……”
“差點忘了公主失憶,公主恕罪。臣是玄朝皇貴妃之母,白文秋?!憋L(fēng)輕煙微微訝異,聽到白姓更訝異。莫不是,她和白玄邪是遠親?
“原來是外祖母。十?dāng)?shù)年未見過,外祖母可安好?”
“好。臣,哪里都好?!卑孜那镂⑽⒏袆?。
“外祖母安好,做外孫女的就放心了?!?p> “大玄那位,至今未曾立后,給臣之子皇貴妃的名號,是高了還是低了,臣也不知道,誰都說不清?!?p> 白文秋在風(fēng)輕煙疑惑的神情中緩緩道來:“臣,本是清竹襄王,是陛下的妹妹,因才華天賦,坐上這丞相之位。臣子夕玦,成年禮之后被選中,就那樣從郡子封了公子,嫁往玄國和親了。”
風(fēng)輕煙想,原來她沒有便宜嫡父。
翌日,風(fēng)輕煙又無聊出去逛,又遇到了白玄邪,于是頜首向遠房表兄打招呼:“表兄?!?p> “……”白玄邪頓了頓,道:“吾比公主晚生一個時辰?!?p> 風(fēng)輕煙:“……”
白玄邪躬身,真正無傲氣,無失傲骨道:“吾護公主出行?!?p> 白玄邪身后的元讓一臉惱色,也無可奈何。隨后白玄邪不停為風(fēng)輕煙吩咐下去什么,他還得安分照做。
往后幾天,白玄邪都以保護為名,與風(fēng)輕煙各帶著大批人馬,浩浩蕩蕩出游,一覽清竹山河。
清竹帝都逛得差不多了,白玄邪道:“昨日接了一人,已送至公主住處,特告公主一聲。還需公主安置妥當(dāng)?!?p> 風(fēng)輕煙微怔,怎的把人送到她的住處了:“何人?”
元讓道:“那人極可能是公主未來公主妃呢?!?p> 白玄邪聲清如霜,淡淡道:“元讓,不得胡說?!?p> 風(fēng)輕煙細想了想,想不出誰可能是她未來夫婿,只是元讓似乎很不悅。
“怎么,吾娶別人,你不樂意?”
“……”元讓面上一言難盡。
風(fēng)輕煙淡淡勾唇一笑,走了。
回到住處,一個背影長身而立,麗如海棠,站無站相卻妖嬈多姿。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
夜傾城轉(zhuǎn)過正面,看向風(fēng)輕煙,一笑,狗皮膏藥般貼了上去:“公主,可把臣嚇壞了,臣一路風(fēng)塵仆仆過來,遇到了山匪,幸好清竹三公子帶兵路過救了臣,還把臣送了過來。”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風(fēng)輕煙想不通,夜傾城如何可能是自己未來夫婿,且他可是比自己大了八歲,莫不是修仙世界,修為高可長壽駐顏,所以不在意了。
還有……
風(fēng)輕煙問:“帝師來此,做什么?”
“臣覺著公主學(xué)習(xí)之事不可拖幾個月,故而上報陛下,前來授課與公主?!?p> 風(fēng)輕煙腦闊有點疼,抬手輕揉了揉鬢角。
夜傾城笑得好不燦爛,好不昳麗:“那么,明天起,臣每日辰時前來,為公主授課四個時辰。今日公主暫歇吧。臣告退?!?p> 夜傾城轉(zhuǎn)身要走,迤邐拖袂前行至門口拐角處,又折轉(zhuǎn)回來,在風(fēng)輕煙疑惑的目光中笑道:“公主……臣,該住哪?”
天下三分,三國因有互通來往,都會在國內(nèi)建另一所宮城,給他國前來的皇族親眷居住。風(fēng)輕煙給夜傾城安排了住處,就在她所住宮城里其中一殿。
翌日,夜傾城看著風(fēng)輕煙臨摹字帖,抽出筆下紙張,突然道:“公主這一筆歪了,可以這樣寫……”
說著一張新紙挲過來,他握起她的右手,一筆一劃。她愣了,一時忘了抽手。反應(yīng)過來時夜傾城手已挪開,她無奈看他一眼,腦海里已記住那一筆。
四個時辰過去了,風(fēng)輕煙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于是出去,看到一白色的身影坐在宮墻外茶樓內(nèi),一口一口,輕抿茶水。
風(fēng)輕煙琢磨著不打個招呼似乎不好,于是在他回視看過來時頜首,朝茶樓走去。他立起身子,朝她走去。白玄邪走到臺階中間,與臺階下的她對視,氛圍微微尷尬,兩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風(fēng)輕煙靈光一閃,朝外走去,走到空地處等候他。
“見過公主——公主今日打算去何處?”
白玄邪身后元讓忿然道:“公子已在外面等了許久了?!?p> 風(fēng)輕煙聽罷微微愧疚:“孤國中帝師前來,每日授課與孤四個時辰,故而未出,公子請見諒。”
白玄邪看向她,目光清澈瀲滟,只道:“公主帝師每日幾時授課?”
風(fēng)輕煙:“辰時。”
白玄邪道:“孤知道了?!?p> 風(fēng)輕煙:“……”
馬車上,風(fēng)輕煙輕撥拉著垂在四角的流蘇絡(luò)子,一時之間不知去哪兒,聽得馬車外有人聲音清淡如雪,如雪山高巔落下的清溪泠泠:“松山開了漫山的合歡,上有神廟煙火鼎盛,下有滿池睡蓮開得正好,公主可愿去?”
風(fēng)輕煙頜首道:“可以一去?!?p> 一輛馬車蜿蜒前行,一輛在后迤邐跟上,白玄邪自然而然跟上了。
到了松山角下,果然有一池睡蓮,紅白紫相間,紫色最為稀少。山上粉尖白花籠罩滿山,一條路在其中蜿蜒至一座廟。
風(fēng)輕煙賞了一會,景色盡收眼底,抬腳上山,元讓在白玄邪身后已現(xiàn)出疑色,只是身份差異擺著,不好問:這么好的風(fēng)景,幾眼帶過?
風(fēng)輕煙飛到樹上,伸手摸了摸那綿軟的絨毛般的花,心里已是滿足。
樹下一垂暮老朽跳腳喊道:“松山不可使用法力,還不下來?”
風(fēng)輕煙無辜睜著一雙眼道:“我已施法上去一次,再下去豈不是又施法一次,破壞規(guī)矩?”
老朽一噎,又一蹦三尺高:“這……你有種一直不要下來!”
風(fēng)輕煙蹭蹭蹭手腳并用爬了下去:“哎,我下來了沒用法力?!?p> 老朽絕倒,爬起來撫了撫白髯,晃悠悠走了:“晚生可畏……”
風(fēng)輕煙轉(zhuǎn)頭,看元讓一臉莫名,白玄邪面色如常。
神廟里,一座神像樹立在那兒,下有香火瓜果供奉。風(fēng)輕煙看著那女神像移不開眼,看得元讓一臉惡寒。
但見那女神溫柔典雅,一身線條皆是柔美,含笑未笑,丹唇微啟,顧盼神飛,文彩精華,端的是個極美的美人兒。
風(fēng)輕煙擦了擦嘴角:“這位是何人?”
跟在身邊的滄容回道:“六月雪花神——辭宛。傳聞是三國之前,天下統(tǒng)一的大虞朝公主,后來飛升成仙。”
風(fēng)輕煙托下巴鎖眉,緩緩道:“……六月的雪花?六月飛雪神?”
滄容噎住,白玄邪聽這話解釋道:“六月雪,是花名?!?p> 風(fēng)輕煙明了:“噢?!?p> 一朵曇花在目光中探出頭來,風(fēng)輕煙眼睛一亮,盯著花抬頭過去腳下一絆,落入一人懷抱中,幽香微微傳來,似清蘭芝雪。
風(fēng)輕煙微微一怔,手抵著某處站了起來。
“是吾唐突了?!?p> 感覺到白玄邪身子一僵,風(fēng)輕煙只顧著去看曇花了。
某老人跳腳:“喂,說了不準用法力上樹!”
風(fēng)輕煙:“噢。”摸一把花朵跳下去。
元讓盯著風(fēng)輕煙的手,恨不得把它剁下來,當(dāng)然若是真讓他剁,他估計下不去手。
風(fēng)輕煙疑惑問:“為何不許用法術(shù)?!?p> 滄容和疏止身為外地人并不知道,沉默了。白玄邪悠悠在風(fēng)輕煙身邊解釋:“松山不許人運用法術(shù),已成一種習(xí)俗,說是未免對神仙不敬?!?p> 聲音帶了溫柔的意味,向來最受不住這個的風(fēng)輕煙面上微微一紅。連忙壓下蹭蹭猛漲的快過度的好感。他們才十七呀十七。
歲月悠悠流轉(zhuǎn),風(fēng)輕煙每日和夜傾城上完課,出去帶著白玄邪游玩。
轉(zhuǎn)眼間,一朵云翩花已結(jié)了花骨朵。風(fēng)輕煙驚喜地看著。夜傾城在一邊笑道:“再過幾天,公主就可以離開了,不知公主到時……舍不舍得?”某人眼中顏色已是一深。
風(fēng)輕煙抬頭面上平添幾分迷茫,問:“有什么舍不得的?”
夜傾城一笑,笑聲難得正經(jīng)了些,很是悅耳:“呵呵……”
夜晚,暴雨突起,驚雷陣陣,風(fēng)輕煙想起暴露在天空之下的花朵,不由擔(dān)憂。推開門去看,一人一襲白衣站在那兒,正朝天空施展法術(shù),金色的光輝飛向天空。
風(fēng)輕煙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你……動孤的花?”
白玄邪轉(zhuǎn)身,清冷如玉眼中光華流轉(zhuǎn),過了會兒啟唇問:“公主即將歸國,歸心似箭中對吾可有一絲不舍?”
“……孤尚未成年,不可圖此事。只是你,在吾這安插線人?”
“只為此,就可以棄吾于不顧嗎?”風(fēng)輕煙心中一震。
“三國之間安插線人是常事,但孤沒有?!?p> “待幾月后生日后,望公主予玄邪一個機會?!?p> 雨突然停下,白影隨之消失,仿佛一切是一場夢,風(fēng)輕煙去看花朵,花上籠罩著淡淡金光,一朵已微微綻放于初夏,所有花都沒有事。
原來她以為的毀花人,恰巧是護花之人。
風(fēng)輕煙回到房中,不久沉沉睡下。第二日,殿門微吵鬧聲傳來,風(fēng)輕煙起床,洗漱梳妝后出去探看,夜傾城帶著幾個侍從押著微微眼熟的幾個宮女,都是清竹皇帝賜下的人。
夜傾城看向風(fēng)輕煙,眼里閃過一絲帶著不悅的光:“臣已審出來了,這些宮女是清竹的線人,昨夜將公主對清竹公子無意的消息傳入了清竹皇宮……她們之中,并無清竹三公子的線人。”
走的那日,清竹皇帝幾乎舉家歡送,整個皇族相迎。
“三弟啊,本以為是公主單相思,卻不想如三弟這般謫仙般的人物也有不喜的人……”一男子面容皎然如朗月,卻被氣質(zhì)破壞,酸諷著白玄邪。
風(fēng)輕煙走過來,纖纖作細步,裊裊身姿,看呆了男子,輕啟朱唇道:“這位便是清竹二公子,白玄衣吧?”
白玄衣微愣不知身在何處,道:“是?!?p> “吾與三公子發(fā)乎情止乎禮,望二公子莫要多言。”
白玄衣:“……”
清竹大公子白玄漣走過來堵住去路,眼瞅著風(fēng)輕煙目送秋波:“表妹何必客氣,不如稱一聲表兄。”
風(fēng)輕煙:“……下次注意。孤告辭了?!?p> 清竹二公主白未央從五位公主中走出來,步履纖纖,身形裊娜多姿,唇邊含笑一禮道:“清竹二公主,白未央,恭送表妹?!?p> 風(fēng)輕煙已經(jīng)認識她,清竹皇位熾手可熱兩位人選之一,只是未見過人。
“多謝?!?p> 告辭清竹皇帝,馬車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