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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灌江口二郎廟開始

第十七章 黃鼠狼給雞拜年——楊間送禮

從灌江口二郎廟開始 是林喵喵鴨 2205 2021-06-23 23:39:46

  婚嫁俗禮,向來便流程繁瑣,關(guān)節(jié)甚多。

  顧端仁舉起酒杯,在父親顧大猛的陪同下,又敬了一桌新的流水宴席,腳步顯得趔趔趄趄。

  他們已經(jīng)從上三席席位一連敬酒到了中三席,其間豪飲了好幾罐鎮(zhèn)上秋興樓珍藏多年的女兒紅。

  上中六席已經(jīng)全部敬完。

  顧大猛老臉笑得稀爛,腳下步伐一動,正要攙扶著兒子,向下三席轉(zhuǎn)移。

  顧端仁卻把手一擺,不情不愿地強(qiáng)自停下,一邊打了個酒嗝兒,一邊道:

  “父親……”

  “這些下三席的人,既非兒子親友師長,亦非兒子同門學(xué)伴,論情無情,論財無財,有什么值得敬酒的必要么?”

  “要我看,還不如讓兒子早些進(jìn)入洞房,給您二老多年抱怨兒子不娶妻生子的心病,徹底安穩(wěn)下來……”

  顧大猛年方五十,卻已憔悴蒼老地不成樣子。他穿著一身與自身老農(nóng)氣質(zhì)并不相符的富貴衣物,捋著胡須一想,就覺得自家麒麟兒說的好像的確是這么個理。

  下三席的婚宴客人,本就是非親非故、路過湊數(shù)的居多,其中魚龍混雜,良莠不齊。

  如果不是之前想要顧及婚宴禮節(jié),的確沒必要讓今日已經(jīng)受累不堪的兒子再去敬一番酒。

  “仁兒。”

  顧大猛樂呵呵笑著道:

  “你說的這話,為父聽著倒也像那么回事兒?!?p>  “只是我先前看禮單,發(fā)覺咱們這下三席中,竟然來了一位貴客……而且他送的禮品也好生怪異,咱們父子倆,怕是真得上去敬仰一二。”

  “哦?”

  顧端仁好奇問道:

  “敢問父親,那名貴客是誰?又送了什么禮?”

  顧大猛卻賣起了關(guān)子。

  他滿面紅光地拿起不知何時藏在身上的禮單,指著其中一處說道:

  “仁兒,為父往日勞累不堪,疲乏之下心無所托,是以素來喜愛禪道,這你是知道的?!?p>  “前些日子你和苗姑娘終于敲定了婚姻大事,為父老懷慰藉,就獨(dú)自去了鎮(zhèn)西靈隱寺,為你捐銀燒香祈福,求佛祖保佑你們夫妻二人早生貴子。”

  “許是為父心誠,連靈隱寺的大師們也感受到了真摯之情,所以派人來我顧氏寒門婚宴,送上佛統(tǒng)大禮——你看!”

  顧端仁直聽得是臉色難看,把目光放到自家老父手上的禮單其中一行,只見在上面清晰地寫著:

  靈隱寺,道濟(jì)和尚,無文錢做彩,出禮山中靈藥鼠蓂一斤八兩。

  顧大猛還在那里喋喋不休,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家兒子的表情轉(zhuǎn)換:

  “仁兒,這靈藥鼠蓂,雖然為父從未聽說過,但既然是靈隱寺大師所送,必然不同凡響。”

  “來,你我父子還不趕快前去拜見靈隱寺的大師?勿要不滿,靈隱寺僧人接受持戒律,不得飲酒?!?p>  “仁兒,你且放下酒杯,隨為父站過去說幾句好話就成,絕耽誤不了洞房良辰?!?p>  顧端仁將手中酒杯杯壁捏緊,渾身醉意十分倒是醒了八分,冷聲問道:

  “父親?”

  “孩兒不是早就有言在先,讓你最近不要去道觀佛寺之類的地方嗎?”

  “怎么你還是去了靈隱寺?”

  “為父這不也是為了你好……”

  顧大猛的聲調(diào)一下子弱了下來,但還是不以為然,匆忙解釋說:

  “仁兒你已經(jīng)三十有二,讀了這么多年書下來,除了個秀才功名,還沒給我顧氏留下半點(diǎn)香火,咱家一脈單傳,苗姑娘又不允許你娶小妾,為父也是實(shí)在擔(dān)心的緊……”

  “那你也不能瞞著我悄悄去了靈隱寺??!”

  顧端仁壓低喉嗓,恨聲道。

  顧大猛只覺得莫名其妙。

  燒香拜佛又怎么了?

  替兒子求個延續(xù)后代的香火,本是父母輩天經(jīng)地義的事,怎么看顧端仁這神情,倒是一副被咒了的模樣。

  他委實(shí)無法理解,片刻之后大為光火,訓(xùn)斥道:

  “放肆!仁兒,就算今天是你的大喜之夜,也得注意跟為父說話的態(tài)度!!”

  “為父親自求來的靈隱寺大師青眼,上門送禮,你這時若不隨我前去好生感謝,成何體統(tǒng)?”

  “我顧氏寒門怎么說也是耕讀傳家,上下好幾代知書達(dá)理的門楣,是要在今天被你一朝壞盡嗎?!”

  “……”

  “那你也不能去找那群禿驢!”顧端仁臉色越發(fā)難看,幾次欲言又止,扭頭便要拂袖走掉,卻被自家老父強(qiáng)勁有力的雙手抓住了衣袍。

  顧端仁一個文弱書生,不事農(nóng)作的秀才,哪里比得上往日顧氏貧苦間經(jīng)常從事重體力勞動的顧大猛?

  顧大猛火烈的性子一上來,便將兒子強(qiáng)行拉了下去,要去下山席尋靈隱寺來的道濟(jì)大師。這副場面叫周邊的客人看見了,都指指點(diǎn)點(diǎn),議論紛紛。

  顧端仁畢竟是讀書人,極好面子。如今全場親友都在,他也實(shí)在沒辦法,當(dāng)庭跟自家老父對著倔。

  于是秀才公只好讓老父放開手臂,自己自覺地跟著顧大猛,像是認(rèn)了命一般遲緩行走著,只盼著待會兒見到的和尚是個好糊弄的。

  他心中忐忑難安,焦躁不已,不多時候卻發(fā)現(xiàn)明明是短短幾步路,下三席按說早就到了,原本意向堅(jiān)定的父親,卻在領(lǐng)著自己于一片空地不斷徘徊。

  為什么?

  顧端仁抬起腦袋來,順著自家老父猶豫不決的視線觀望過去,發(fā)現(xiàn)下三席中僅有一人著出家人打扮。

  必是那靈隱寺來的大師無疑。

  可這道濟(jì)和尚的穿著,實(shí)在是……

  太過邋遢。

  說句冒犯的話,就好像叫花子穿的衣服一樣,渾身臟臭到了極點(diǎn)。

  搖著的那蒲扇也是,做工之草率,畢生難得一見。

  更重要的是,這臟和尚竟然在宴席上豪放地大口喝酒,大碗吃肉,根本不講究大家約定俗成的文雅禮教,絲毫沒有一點(diǎn)兒自己身為出家人的自覺。

  這該不會是被靈隱寺掃地出門混吃混喝的棄徒吧?哪兒有一點(diǎn)佛門高人在外行走的模樣?

  怪不得就連素來敬重禪道之流的自家父親,也一時間踟躕不敢上前了。

  顧端仁神情頓時輕松許多。

  他腰板漸漸挺直,對顧大猛道:

  “父親,此人一看形貌,絕非靈隱寺弟子!應(yīng)該是不知道哪兒來的叫花子,來我們顧氏門庭里打秋風(fēng)?!?p>  “他送的那勞什子山中靈藥,也絕對是野外一把雜草?!?p>  “還是讓孩兒走吧!大喜之夜給這種叫花子敬酒,孩兒都覺得晦氣。”

  顧大猛猶疑不定,思慮片刻,最終還是扭頭道:

  “李公甫李捕頭為我顧氏主持婚宴,如今喜事將要圓滿,他正在上席吃酒?!?p>  “道濟(jì)到底是不是我余杭鎮(zhèn)靈隱寺在冊的大師……此事易解?!?p>  “若將李捕頭喚來下席處辨認(rèn),他身為公差,兩只明目火眼,豈不一問便知?”

  

是林喵喵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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