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浩宇接到田翠英的信,看了后覺得自己晚年凄慘,一出監(jiān)獄就要成為孤寡老人,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整個中秋節(jié)過得都精神崩潰,晚上做著老年凄慘的夢,夢見大兒子傻里傻氣,小兒子離開吳家,去了外婆家生活。
看著傻傻乎乎的兒子,坐在老屋的門檻上,看到自己回家了,一個勁的傻笑,他就禁不住問兒子:
“兒子,你笑什么?你認得爸爸嗎?知道爸爸回來了?”
傻兒子邊笑嘴角邊流著口水,嘿嘿嘿嘿的憨憨望著他,回道:
“爸爸,爸爸是什么玩意?有王八好吃嗎?我要吃王八,我要吃烏龜!烏龜吃了對身體好,王八吃了有力氣干活!嘿嘿嘿嘿,你帶烏龜回來給我吃了?”
一說到烏龜,這家伙口水止不住的從嘴角流出來,那垂涎三尺的樣子,比哈巴狗嘴角掛著哈喇子還要難看,望著兒子這幅模樣,讓吳浩宇徹底崩潰了!
吳浩宇嘆息著來到兒子身前,撫摸著他的頭,十七八歲的兒子,就像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似的,抱著他的大腿,倚靠在他的腳下。
兒子蓬松的頭發(fā),滿是油垢,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有洗過了,散發(fā)出怪難聞的汗酸味。
兒子身上的衣服不知道穿了多久了,臟兮兮的,比磨刀的油布還臟,看著直讓人反胃,臟兮兮的臉上搞得跟黑炭似的,就看見一雙眼睛在晃動,細碎的胡須跟臟兮兮的油垢混在一起,成了一塊油垢結(jié)成的黑薄餅,就像一塊帶毛布巾。在塵埃中度過了幾十個年輪,成型一個臟品展覽。
吳浩宇忍著難聞的味道,蹲下來看著兒子問:
“兒子,你媽媽走了多久了?她為什么不管你,不要你了?”
實際吳浩宇問出這句話就有些后悔了,田翠英早就跟他離婚了,她走與不走都跟他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了!但,他又不心甘,為什么來了,還要離開,為什么說好要照顧兒子的,又要忍心離他而去,兒子都這個樣子了,她怎么忍心看著兒子這樣,為什么?這是為什么呀?
吳曉光抬起頭來傻乎乎的看著父親,回道:
“媽媽說去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去了,弟弟告訴我,媽媽不在了?為什么好好的媽媽就不在了呢?對了,弟弟又說,媽媽積勞成疾,撒手人寰,這媽媽到底干什么去了呀?這么久了都不來看寶寶,寶寶好想媽媽?媽媽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呀!媽媽在的時候經(jīng)常買烏龜王八給我吃,說吃了補腦,說我的腦子不好,可是我吃了很多很多烏龜跟王八了,腦子還是這樣,我這腦子是不是不好了呀?”
聽兒子說田翠英死了,吳浩宇便一屁股癱坐在地,傻了。
傻兒子看著吳浩宇發(fā)呆,禁不住問:
“你坐地上干什么哇?地下坐久了涼,會坐出病來的,你還是跟我坐門檻上吧!”
吳浩宇不得不站起身來,挨著兒子坐在門檻上,繼續(xù)問:
“兒子,你弟弟在家嗎?為什么不來照顧你,你搞成這個樣子了也沒人管,你爺爺奶奶呢?哪里去了?”
吳曉光看了父親一眼,眨巴著眼,驚訝的問:
“你怎么叫我兒子呀?你是我媽媽嗎?我媽媽一直都叫我兒子,你到底是誰呀?”
吳浩宇也眨巴著眼回:
“我是你爸爸,你媽媽沒有告訴你,你有個爸爸嗎?你爺爺奶奶呢?怎么中午了也不送飯來給你吃?”
吳曉光哼了哼鼻子,就說:
“媽媽說我爸爸是個王八蛋,是王八下的蛋,嗯,王八蛋不好吃,硬硬的,沒有一點味道!爺爺奶奶也跟媽媽一樣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有人告訴我,她們死了,王八蛋,你說,這死了是什么意思?”
吳浩宇聽兒子這么一說,便皺緊了眉頭,繼續(xù)問:
“那你弟弟呢?還有,把你推下山溝溝里的那個家伙去哪里了?把你害成這樣就不管你了,居心何在?”
吳曉光摸了把鼻涕,想了想,歪著腦袋回:
“弟弟出去打工了,推我的那個家伙,好久前就去了他爸爸那里,再也沒有回來過!”
吳浩宇一聽兒子的話徹底抓狂了,這都是些什么人?我還沒有回來,就死的死,走的走,這樣散了。
田翠英不是說好等我回來,叫兒子不認我的嗎?怎么,我還沒回來她就死了呢?這家伙說話怎么就不算數(shù)哇?好好的說走就走了!走的時候,也不跟我打一聲招呼!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離開了人世!
還有更讓人惱火的是,那個吳曉夏,把堂弟搞成這樣,就甩手不管了,這家伙還是人嗎?作為一個大男人敢做不敢當,還是人嗎?要不是你那一腳將吳曉光踢下山溝溝,吳曉光如今會傻成這樣,生活不能自理嗎?
吳浩宇做著夢,突然被上班的鈴聲吵醒了,醒來滿身大汗,他也顧不上那么多,一翻身爬起來,迅速穿好衣服,來不及洗臉刷牙,就跑去煤礦上班去了。
下到礦井,劉工頭見他渾身大汗,禁不住關(guān)切的問:
“浩子,你怎么了?渾身大汗,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不舒服的話,上去看醫(yī)生!明天再來上班!”
“劉大哥,我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只是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兒子成了傻子,生活不能自理,我心里萬分難過,所以大汗漓淋,這沒什么!放心,我能堅持工作!”吳浩宇堅持工作,他也知道自己兒子腦子受傷,還沒有治好,只要自己爭取早日回家,才能避免這夢里的悲劇發(fā)生。
“原來是想兒子了,這很正常,我也經(jīng)常夢見我兒子成了傻子,這做夢是沒有名堂的!只要心態(tài)放正常了,就沒有事了!好了,那你集中精神,別開小差,這礦井一旦出事了,誰也救不了你,懂嗎?”劉工頭好心的提醒道。
吳浩宇將礦燈打開,獨自一人去整理工具去了。
跟他一組的伙計,也扛著鉆機進了開煤的礦洞,開始了一天的緊張勞動。
昏暗的礦洞里,那盞盞礦燈顯得分外微弱,跟個螢火蟲似的。那漆黑深邃的洞穴,就像九幽地府的通道,打開一扇通往陰曹地府的大門,在發(fā)出幽暗的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