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幡滾動,一陣陰風(fēng)襲來。
袁牧野立刻站起,站在四耳身前,絲毫不敢動,能用的都用完了,戰(zhàn)斗再起,就該拼命了。
“救命……救命!”李珙求救聲傳來。
“我去看看?!?p> 走到殿門外,只有李珙像只鵪鶉一樣在瑟瑟發(fā)抖。
袁牧野靠近他,警鈴大作,連忙后撤,一只青灰枯手斜刺里殺出,直取心臟。
袁牧野反應(yīng)慢了一步,只得再起甲胄符,只消一擊,胸前本就搖搖欲墜的甲胄虛影徹底消散,亮黃的符箓失去顏色,化成一張白紙,威能盡失。
一具無頭尸體出現(xiàn)在眼前,黃色道袍破碎不堪,收回枯手,靜止站立。
袁牧野蹲伏在大殿門前,暗中傳音:“怎么樣,解決了嗎?”
“還得等會兒……”四耳也很焦急。
“到底多久!”袁牧野厲聲道。
“半刻鐘?!彼亩f道。
“一分鐘都不一定撐得下來?!痹烈翱嘈Α?p> 無頭道尸欺身上前,袁牧野咬咬牙,丟出三顆明滅不定的刻字靈石,化作小型困陣,暫時困住無頭道尸。
袁牧野跑到被種了心障的李珙面前,喂他一顆清心的丹藥。
李珙緩緩醒來。
袁牧野焦急的問道:“黃玉呢!”
李珙支支吾吾;“它說,只要把玉給它,就能救我娘子……”
袁牧野恨鐵不成鋼,“它要?dú)⒛隳镒樱氵€相信它?!”
李珙突然大怒,“你連他都打不過,難道要信你!”
袁牧野一愣,面色怪異,不知是哭是笑。
“你還真是一朵奇葩啊?!痹烈罢f道:“聽著,我等下困住它,你去取黃玉?!?p> 李珙怯懦的說道:“可他……可我……”
袁牧野大力拍住他的肩膀,“無論云瑤娘是人是鬼,但她始終是你娘子,是家人,要害你,早就害了,沒必要還處處袒護(hù)你。”
李珙回憶起往事,聲音不再顫抖,說道:“你說的對!”
袁牧野盯住無頭道尸,啐了口唾沫,拿出僅剩的四張遁符,四肢各一張,速度大漲,沖到困陣前,暫且收起靈石,趁道尸還未反應(yīng)過來,抄起四耳的棍子,一躍而起,捅進(jìn)無頭道尸的斷頸處,而后再撒下靈石,形成困陣,無頭道尸被鎮(zhèn)在原地。
袁牧野也難動分毫,因?yàn)轶w內(nèi)小天地之中,煉炁時只有心陽可用,而肝林、脾山、肺礦、腎湖都還處于破碎的狀態(tài),之前通過心陽修煉所得的炁,早已耗盡,先前使用遁符,也是用引氣術(shù),引導(dǎo)外界靈氣強(qiáng)行開啟符膽,而體內(nèi)無炁,使用符箓,四肢經(jīng)絡(luò)就要承受難以想象的痛楚。
等袁牧野鎮(zhèn)住無頭道尸后,他也到了極限,疼痛難忍,動彈不得。
李珙手腳并用跑到無頭道尸跟前,尸臭難耐,再加上傷口滲出青黑血液,不由得膽怯,不敢搜身。
“磨嘰啥呢,就這點(diǎn)兒功夫!”袁牧野躺在地上大喊。
“他太臟……”李珙細(xì)聲道。
“你娘子的命現(xiàn)在全系你一人身上,”袁牧野失望的說道:“你卻說他太臟!平常恩愛有加,一人遭難,就束手束尾,你還是個男人???”
李珙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無頭道尸脫困,拔出四耳的棍棒,飛頭蠻飄來,接合無頭道尸。
接頭道尸一躍而起,雙腳踏向袁牧野。
袁牧野眼睛微頜,心想完蛋了。
“夠了!”一聲大喝,兩個聲源。
只見四耳騰空召回青藤棒,抬手要打。
又見齊老頭負(fù)手而立,袍袖一揮,眼前所見,連同李珙,盡皆消失。
云謠娘青衣飄飄,頷首而笑。
齊老頭后院小屋。
四耳盤腿閉目,浮在半空,青藤棒變小如同搗杵在它身遭起伏不定,同時自眉心處飄出一道細(xì)密不可見的金線與青藤棒相連。
袁牧野躺在床上,看向屋頂,自我復(fù)盤。
先是“李珙”,就在眼前,卻忽視了他,不謹(jǐn)慎了。而且這家伙表現(xiàn)的根本不像男人,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己應(yīng)該早就察覺出不對勁了才對,可是沒有。
再是黃袍道尸,就感覺是用來挨打的,雖然目標(biāo)明確,可表現(xiàn)的完全沒腦子一般,就好像是來打卡上班的,按照既定的程序行事,這么想來,是為了測試?測試我?可為什么呢?
只有疑問,沒有答案。
還有齊老頭,易白的情報都說明白了,各個站點(diǎn)被一一擊破,只有小部分隱秘的還算完整,同時聯(lián)系中斷,成了孤島,而齊老頭明顯就是其一,可他卻不慌不忙,必定有所依仗,可自己沒有往這想,再加上檐眺鎮(zhèn)這詭異的情況,齊老頭卻安之若素,他一定比云謠娘還神秘。
對了,還有云謠娘,她是這一切的幕后黑手?讓我參與其中,僅僅是為了經(jīng)歷她生前的一段過往,她更深層次的目的是啥?
還有香火神粹、神代遺產(chǎn)、昆侖后仙一系……這又是什么?
袁牧野想的頭都大了,煩躁的翻身,而后不住的抽冷氣,自己現(xiàn)在四肢經(jīng)絡(luò)盡損,翻身都難,想著有的沒的,真是閑的。
四耳緩緩睜眼,青藤棒落在手中,幾絲金線環(huán)繞蠕動,若隱若現(xiàn),四耳掂量掂量,滿意的收起來。
袁牧野躺在床上,目不斜視,說道:“手里還有能用的東西嗎?我先能下地再說?!?p> “你不還有三顆福地內(nèi)得的丹藥嗎?”四耳說道。
“蟠桃都能吃出問題,那玩意兒能吃?”袁牧野說道,“抽空找個冤大頭買了再說。”
“我當(dāng)這個冤大頭怎么樣?”齊老頭笑呵呵的提著一葫蘆進(jìn)來,“用它換?!?p> “我也沒得選,是吧?”袁牧野苦笑道:“齊志春,齊老?!?p> “我又不會逼你,”齊志春笑道:“再說了,身邊跟著金丹境的六耳獼猴血裔,我哪敢吶?!?p> 四耳摸摸耳后藏青藤棒的地方。
“你看看,話都沒說完,就急了,”齊志春說道:“我對你不感興趣,福地丹藥呢,拿出來驗(yàn)驗(yàn)貨?!?p> “口渴了?!痹烈罢f道。
齊志春丟過葫蘆,四耳給袁牧野灌下。
袁牧野手腕腳腕有瑩瑩綠光流淌,一刻鐘后,活動手腳,吞咽丹藥,盤腿而坐,調(diào)理內(nèi)息。
四耳盯住齊志春,時刻準(zhǔn)備發(fā)難開跑。
齊志春目光在一人一猴身上來回流轉(zhuǎn),獨(dú)酌自怡。
袁牧野睜眼,掏出一顆丹藥放在桌上,齊志春捻起,望聞問切,又驚又喜。
“你去的是那段時間?”齊志春著急的問道。
“齊老也進(jìn)過元?dú)q福地?”袁牧野問道。
“別打岔,”齊志春問道:“是不是封神末代?”
袁牧野如實(shí)說道:“確實(shí)。”
“將你得到丹藥的過程詳細(xì)講來?!饼R志春目不轉(zhuǎn)睛,炯炯有神。
袁牧野說道:“我運(yùn)氣不好,進(jìn)到封神末代的黃河戰(zhàn)場,遇到了一個周游霄的人,我倆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跑了出來,掉進(jìn)黃河,醒來到了一處溶洞,里面是一具尸骸,面前丹爐還有火光,周游霄拿了丹爐,把丹藥給了我,后來運(yùn)氣好,時間一到就出來了?!?p> “不對。”齊志春眼睛瞇縫,笑道。
“你不信可以去問那個叫周游霄的?!痹烈罢f道:“公司對他也有備案,一問便知。”
齊志春笑容不減,像只狐貍,看的袁牧野心里直發(fā)毛。
沉默許久,齊志春笑道:“我會的?!?p> “那行,藥酒我就拿走了,”袁牧野輕呼一口氣,“錢貨兩訖,就不打擾了,先走了,有緣再見?!?p> 袁牧野翻身下床,招呼四耳,剛走到門口,一抬頭,云謠娘笑岑岑的站在門口,擋住去路。
“看來有人不想讓你走?!饼R志春倒上一杯酒,“不對,是有鬼……”
“勞駕,讓讓?!痹烈翱蜌獾?。
“沒我引路,你們走不出的。”云謠娘笑道。
“笑話,我們能走進(jìn)來,就能走出去?!痹烈耙獢D過去。
“你們能進(jìn)來是齊老同意的?!痹片幠餃\笑。
袁牧野扭頭看去,齊志春仿若置身事外,權(quán)衡之下,坐了回去。
“有話快說?!痹烈碍h(huán)臂而坐,一臉自嘲。
“是奴家有錯在先,”云謠娘推出一個檀木匣子,“這是謙禮,還請笑納。”
袁牧野低眉看了一眼,“有話直說?!?p> “我想請你幫忙送一件東西……”云瑤娘正色道:“桌上的便是報酬?!?p> “公司固定,不能接私活?!痹烈爸苯亓水?dāng),“齊老頭比我熟?!?p> “不算私活兒,有簽單的。”齊志春笑道。
“送貨就是送貨,”袁牧野氣憤,“設(shè)局險些要了我的命,這個怎么算?!”
“這你就冤枉人家了,”齊志春插話道,“生死劫難下,人的潛力被激發(fā),境界也容易提升?!?p> “我還得謝謝人家。”袁牧野有苦難言。
“還真是這理兒?!饼R志春正色道:“再說了,你還沒看謙禮呢?!?p> “送什么?”袁牧野妥協(xié)。
“一雙眼睛?!闭f著,云謠娘扣下雙眼,放在一個梨木盒子中,“我要你送到一個叫李珙的人面前,我要看他死!”
“他不早死了嗎?都出現(xiàn)在你夢里了?!痹烈按笫苷痼@,小聲問道。
“他沒死,他一直都在大唐,生龍活虎?!痹片幠锲届o的說道。
“好,一定送到。”袁牧野收起來。
云謠娘芊芊施禮,然后離開。
“之前的事都是她生前所遭遇的?”袁牧野問道。
齊志春倒上一杯酒,沒有說話,反而一指點(diǎn)在袁牧野眉心。
袁牧野開始從另一個角度看待這個檐眺鎮(zhèn)。
齊老頭后院小屋。
袁牧野復(fù)盤整個經(jīng)過。
他做出種種假設(shè),疑惑自己是如何進(jìn)入這個小鎮(zhèn)的,一遍又一遍的回憶,確定不是迷陣,他確實(shí)從厚土界被傳送過來的,這是他可以確定的,排除誤入迷陣外,那就是有人給他下套,是誰?為了什么?
入夜后,云散雨停,月掛長空,熒熒清光,不時鸮嚎犬吠,木林娑娑,袁牧野像往常一樣,按點(diǎn)休息。
起夜時使了一手調(diào)包計,自己抽身離開,留下一個符箓紙人,他花費(fèi)一整夜的時間朝四方狂奔數(shù)千里,最后好似鬼打墻一般卻從未離開檐眺鎮(zhèn),折返時順便看了一眼嚴(yán)念和李家夫婦,一番探查,三人毫無生息,卻栩栩如生,甚是奇妙。
一夜無事,袁牧野早起后,不停地套齊老頭的話,與他談?wù)撈鹑憔糁拢R老頭回答的天衣無縫,他細(xì)琢磨齊老頭的話,自己從未給過典當(dāng)之物,自己的記憶一直都是習(xí)慣性的住在這典當(dāng)鋪?zhàn)?,每天去講故事,然后回來,日復(fù)一日,唯一不同的是,自己一直在等一個人,細(xì)想一下卻不知等的是何人,自己等了多久了,一直的念頭就是要等一個人。
袁牧野想到這里冷汗凜凜,口干舌燥,耳鳴不止,狀若木胎動彈不得。
他對自己產(chǎn)生了深深的懷疑,自己可曾真實(shí)存在?不然自己又是什么?他心里一直有一個念頭在告誡自己千萬冷靜,不可妄動。
袁牧野笑呵呵的剛準(zhǔn)備離開,就在齊老頭扭頭之際,袁牧野暴起發(fā)難,拳罡鋒利,一拳打殺齊老頭,隨后場景突變,袁牧野眼前昏黑,沒了意識。
“看明白了?”齊志春笑著問道。
袁牧野搖搖頭。
“看起來挺聰明的啊,怎么遇到事兒就笨了呢?”齊志春搖搖頭,“這是給你換一個視角看待整個小鎮(zhèn),看著真實(shí)發(fā)生了,可完全沒有邏輯,但你還是信了。”
袁牧野若有所思,而后垮下臉來。
“我就知道不能接!”袁牧野不忿,“你在一邊攛掇我?!?p> “你之前不是說了,都是人家兩口子的事兒,咱只管送貨?!饼R志春說道:“再說了,你看看運(yùn)費(fèi)先?!?p> 袁牧野打開檀木盒子一個微型的夜游神香火金身出現(xiàn)在眼前,明晃晃,直叫人欣喜。
“不虧?!彼亩蝗徽f道。
“你看看,這是明眼人?!饼R志春指著四耳說道。
“您是公司有名的臨時工,您說的話,咱心!”袁牧野咬牙跺腳,“干了!”
而后臉色一轉(zhuǎn),笑呵呵的問道:“齊爺,您老是不是也有東西要送?”
齊志春一愣,然后大笑,“越看你越喜歡,你小子有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