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瑩月月坐在桌邊,看向蒼冥。
蒼冥點點頭,說道:“她如今身在皇宮,一時半會兒不好出來。”蒼冥抿了口茶,看向窗外明亮的月光。
北冥幽的目光從窗外的月光收回。
她推開門,一陣狂風猛然襲來。生滅遽然化作長刀,銀色鋒芒輝映著月色——此刻它喚作剎那。
北冥幽抬手,刀鋒碰撞的聲音震得院中的銀杏樹葉漫天飛揚。一道紅光接著迎面劈來——北冥幽驀然消失。江楚煊眼中只看到一道青衣殘影,她一驚,縱身就要逃走,卻在心驚肉跳間被刀光劈中。當江楚煊看清站在對面的身影,呼出一口氣。
北冥幽手持剎那,刀鋒正對江楚煊的額心。紅色血霧攀著剎那的刀身層層疊疊,朝北冥幽飛速涌去。剎那瞬間消失。江楚煊在紅色血霧間沒有看到青衣女子的身影。
北冥幽站在屋頂,睨著血霧中的女人——玄淵境、江楚煊。北冥幽握著生滅的手不住地顫動,她能感受到,這身子就要撐不住了。江楚煊立在原地,血霧中,紅唇勾起。北冥幽意識到撲面而來的殺意,她手腕一轉(zhuǎn),生滅豁然打開。萬千亡靈的嘶吼瞬間充斥在腦海中,一片轟鳴聲。江楚煊只要靠近,她保證被封印在生滅的亡靈將江楚煊撕成碎片。但這也意味著她在下一刻會使這千瘡百孔的軀體透支。
一陣狂風鋪面,預(yù)判的攻擊并未襲來。北冥幽看著眼前的黑衣背影,立刻認出了他——那日在大斗獸場帶走司徒羯的夜絕塵。得來全不費功夫,今夜全都送上門兒來了。
“區(qū)區(qū)凡人,你們兩個加起來,也未必配做我的對手?!苯釉捯粑绰洌壁び谋阌X得手指發(fā)涼??粗稚系哪菍铀壁び拿碱^微微蹙起。這寒意若是侵入體內(nèi),便會叫人心神不寧、瘋癲入魔。
江楚煊催動魔咒,那寒意便從四肢傳來,北冥幽看著手臂的霜雪,微蹙的眉頭緩緩舒展。她差點忘了,江楚煊也是手下敗將。
夜絕塵手中的劍是內(nèi)力化實形的劍,看似虛無,實則無堅不摧。長劍襲來,江楚煊輕巧閃過,向后閃一劍又朝她襲來。在慌亂的交鋒中,江楚煊生出了一種擂臺上被人研究透的感覺,似乎每一步都會被對手預(yù)判到,可怖的是這個凡人的預(yù)判不是接招般的預(yù)判,而是接招與進攻同行的先發(fā)制人,將她困在了牢籠里——是個死局。
江楚煊駭然,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這都不算什么。她眼眸一轉(zhuǎn),眸中根本沒有絲毫畏懼,目光所至是北冥幽。北冥幽感受到那紅霧再次朝她襲來,寒氣在她體內(nèi)蔓延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了。北冥幽只好收回觀察夜絕塵術(shù)法的目光。生滅開,墨寫“生滅”二字懸浮在扇面,若隱若現(xiàn),那紅霧瞬間消失,寒冰順著攀附北冥幽的路線返回,最終回到指尖,悉數(shù)被生滅吸取。
江楚煊在交鋒中驚恐地發(fā)現(xiàn)夜絕塵早已站在了一邊,那這困住她的殘影難道是分身嗎!可最令她震驚的不止于此,當“生滅”兩個墨寫大字將紅霧破滅時,江楚煊一驚,還來不及反應(yīng),那扇子便被北冥幽拋向空中。生滅在靠近江楚煊時夜絕塵的那些“分身”驀然消失——江楚煊被生滅斬首。
北冥幽握著生滅,睜了睜眼,卻無濟于事。剛剛動用法力果然使這虛弱不堪的身體透支。
她意識混沌,仰身就要摔下房頂……
夜絕塵早已從房頂上下來,他不為所動,卻目光深邃。
“不要輸給她?!?p> 鬼使神差,這句話對北冥幽似是“醍醐灌頂”,即使是縷殘魂,此刻也尤也為清醒。
雙眸剎那間睜開,她看到了漫天星海!北冥幽在空中伸出握著生滅的手,順著力找到平衡,側(cè)身一翻,便單手扶地穩(wěn)穩(wěn)落下。
夜絕塵迎著風,玄色衣衫比夜色還要濃郁,長發(fā)披散,卻不會被風吹得凌亂。
北冥幽看著他,總覺得他有幾分熟悉,腦海中卻好像從未有過他。
“民女云服媚,見過七殿下,夜已深,不知七殿下為何會來憑欄軒?”北冥幽知道天啟以武為尊,能人異士俯拾皆是,于是沒有解釋任何東西。
夜絕塵說道:“我也想知道,你為何會在這兒?”
北冥幽抬眸,直視夜絕塵。夜色中,她的目光赤裸,毫無遮掩,映襯著月光,寒涼得刻骨銘心,“身為南宮府的侍女,貴妃娘娘允許民女住在這兒?!?p> “云氏今日入宮,云家二小姐云服媚卻失蹤了。”夜絕塵漫不經(jīng)心地說著,卻走至尸首分離的江楚煊身邊。他音色醇厚,夜色中仿佛有種蠱惑人心的艷麗,“原來在這兒?!?p> 北冥幽微瞇眼眸,道:“是在這兒,照他們的意思,失蹤的日子里民女還和七殿下有過一面之緣?!?p> 北冥幽不知何時也走至江楚煊身旁,說道:“境明街,大斗獸場,殿下真是好身手,將那怪人捉住了。”北冥幽蹲身,看向夜絕塵,冰藍色的眸子映襯著月光,在夜色中不易被察覺。
夜絕塵默然不語,眸底的玩味盡數(shù)沉溺在夜色中。
“告訴我,那怪人被關(guān)在哪兒?”
“這樣與我說話,是要被殺頭的。”
北冥幽有些吃驚,沒有意料到凜心蠱竟對這個人沒用。
夜絕塵挑眉,本就絕世的容顏此刻沾上幾分風流的意味,他說道:“那怪人跑掉了,我到這兒來,是因為她要藏在這兒殺人,恰巧被我發(fā)現(xiàn)了?!?p> 北冥幽覺得他話說得別扭,問道:“當真?”
夜絕塵一笑,深邃的眸子里含著笑意,語氣輕柔,音色低醇,信誓旦旦:“千真萬確?!?p> 北冥幽一直忍著要暈厥的難受,意識早已有些不清醒??耧L忽作,北冥幽伸出只手按著地,沒再看夜絕塵,說道:“我要聽真相……”
話落,她終于支撐不住,身子斜斜地歪去。
夜絕塵將她打橫抱起。那笑意在頃刻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睥睨一切的淡漠,似是亙古不化的堅冰,為這風華絕代覆上一層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