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巧施連環(huán)計(五):反間計群寇相殘
“佛爺,畢竟張慎會制鹽,反正也就是多等一日罷了,此時不可節(jié)外生枝啊……”王當(dāng)看見褚飛燕氣消了一些,連忙上去勸說。
他可沒有褚飛燕那般拿得起放得下,他嘗過張慎帶來的精鹽后,就徹底被征服了,為了以后天天能吃到那么好的精鹽,他自然是不肯看著張慎就這么沒了的。
褚飛燕剛才也是一時在氣頭上,他心里也本想放過張慎,現(xiàn)在三當(dāng)家出來勸說,也算給了他個臺階,他也就順勢走了下來。
“豎子,明日你若制不出鹽來,灑家剝了你的皮?!瘪绎w燕惡狠狠的說道。
張慎勻了幾口氣,感覺好了些,回應(yīng)道:“這制鹽不難,但張某需要人手,蘇世兄與張某相交莫逆,配合默契,可當(dāng)制鹽副手,還望大當(dāng)家準(zhǔn)許蘇世兄與張某一同制鹽。”
褚飛燕看著已經(jīng)半殘廢的蘇謹(jǐn),料想她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不假思索的說道:“準(zhǔn)了,豎子你還有什么要東西要準(zhǔn)備的,一并說出來,灑家最討厭磨磨唧唧的了!”
張慎沉思片刻,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一匹綢布,一尺細(xì)繩若干,粗如兒臂竹竿十根,另外備齊刀、鋸、尺、刨等匠工器具?!?p> “這些東西看起來與制鹽毫不相干,你要來作甚?”褚飛燕皺著眉頭說道。
“打造制鹽器具?!睆埳髂槻患t,心不跳,張著大眼睛,一臉認(rèn)真的說道。
見褚飛燕似乎有些發(fā)愣,張慎繼續(xù)補(bǔ)充道:“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這制鹽器具,這鹽才能大量煉制出來?!?p> 大量煉制……
張慎這話,可以說是完全撓在了褚飛燕的癢癢處,而且張慎要的東西都是尋常之物,也不值什么錢,最貴的也就是那一匹綢布而已??上鄬χ汽}所得的利潤來說,這點東西不值一提。
“準(zhǔn)了,老二你去準(zhǔn)備東西吧?!瘪绎w燕想了一會兒,同意了張慎的請求。
但趁著王當(dāng)去準(zhǔn)備材料之際,褚飛燕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問了張慎一句:“簡單說說你要如何制鹽吧?!?p> 來了,這死禿子還真不好忽悠啊。
但張慎比現(xiàn)在的人多了近兩千年的科學(xué)知識,一通專業(yè)術(shù)語拋出來,聽得褚飛燕一愣一愣的。
一開始說的「用石舂將鹽石搗碎」、「用綢布篩選過濾」之類的話,褚飛燕還能勉強(qiáng)聽得懂。
可到后來的解析、萃取、離子什么的,他就徹底懵比了。
況且張慎說的話也是三分真七分假,能達(dá)到「像那么回事」的程度就行,褚飛燕能聽得懂才怪。
褚飛燕也跟大多數(shù)「甲方」一樣,心里覺得不明覺厲,臉上卻是一副「沒有什么比我更懂」的表情。
對著張慎說道:“此法雖精妙無比,卻過于繁瑣,你讓我黑山軍的弟兄們?nèi)绾文軐W(xué)得會?”
“此法看似復(fù)雜,但操作起來卻是不難的?!?p> “當(dāng)真?”
“就像吃飯用的瓷碗一樣,學(xué)徒跟著看幾遍,也就能學(xué)會了練泥、拉坯、印坯、利坯、曬坯、刻花、燒窯……”
“停停?!瘪绎w燕剛聽完一通長篇大論,早就頭昏腦漲,此時也就不再裝了,立即叫停了張慎。
“你小子倒是會的東西倒是挺多?!瘪绎w燕難得夸了張慎一句。
那是當(dāng)然,知識就是力量嘛,這也是自己唯一的金手指了。
說話間,王當(dāng)就已經(jīng)把張慎所需的東西全都準(zhǔn)備好了,讓幾個黑山賊小弟扛著走了進(jìn)來。
綢布這玩意兒他們?nèi)ド较聞?chuàng)業(yè)的時候,得了不少。
竹子山上多得是,也不挑了,干脆砍了一大捆。
繩子、木匠工具也都是常備物資,是直接在庫房取來的。
所有東西準(zhǔn)備完,都沒超過一刻鐘。
張慎怕褚飛燕再問東問西的,暴露了自己的真實意圖,于是說道:“張某要連夜打造制鹽器具,若大當(dāng)家沒有別的吩咐,那張某就失陪了?!?p> “嗯,老三騰一間空屋子給他?!瘪绎w燕擺了擺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拉過王當(dāng)小聲吩咐道:“給灑家盯緊啰,別讓他搞出什么幺蛾子!”
王當(dāng)應(yīng)了聲諾,便帶著張慎和蘇謹(jǐn)離開了大廳。
蘇謹(jǐn)受傷頗重,但畢竟是習(xí)武之人,身體素質(zhì)過硬,在張慎的攙扶下,倒也勉強(qiáng)能走。
可一個受傷之人,能幫上什么忙?
眾人看在眼里,心里門清兒,無非就是張慎找借口保下她罷了。
但褚飛燕看破不說破,也由得他去了,心想:等你把制鹽之法教會了黑山軍,你們還不是像只螞蟻一般,任灑家揉搓,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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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世兄,你信我嗎?”張慎扶著蘇謹(jǐn)小聲的問道。
“嗯!”剛才張慎護(hù)在她面前的場景,在蘇謹(jǐn)?shù)哪X海中一閃而過,她下意識的就點了點頭。
“好,接下來,無論我要你做什么事,你都要無條件答應(yīng),做得到嗎?”
“可以,無論你讓我做什么,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蘇謹(jǐn)也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碧K謹(jǐn)認(rèn)真的說道。
在蘇謹(jǐn)看來,似乎已經(jīng)把張慎當(dāng)成了生死之交。
“哪怕我讓你跟著我一起跳崖?”張慎戲謔的說了一句。
“啥?”
“就是打個比喻。”
“沒問題,你跳,我也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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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清晨。
所謂一天之計在于晨,所有人和生物都開始忙碌了起來。
公雞在司晨,喜鵲在報喜。
早起的蟲兒正在被鳥吃。
真定令武亨正在與舞姬探討人生秘密。
褚飛燕正做著稱霸一方的白日夢。
葦澤關(guān)守將定西將軍武元正率領(lǐng)的六千精兵,已經(jīng)通過了井陘口,很快就要到達(dá)蒼巖山。
太行山脈各山頭的匪首,也早早的穿上了張慎無償贈送的蟒袍,或帶著幾百,或帶著上千的人馬,正在往蒼巖山趕來。
而推動這一切發(fā)生的幕后黑手,正在蒼巖山山頂上,不厭其煩的檢查著一遍又一遍那「制鹽器具」。
在一旁監(jiān)工的王當(dāng)有些不耐煩,催促道:“你們在墨跡什么,還不快些制鹽!”
“急什么,這不是在等烈日出來嘛?!?p> 王當(dāng)眉頭微皺,他昨日是聽到了張慎說要在烈日下才能制鹽的。
只不過不知為何,他心里還是隱隱的覺得有什么不對。
張慎找了個舒服的地方,靜靜的躺下,蘇謹(jǐn)也跟了過來,坐在張慎旁邊,臉上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張慎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說道:“別怕,看日出吧?!?p> 清晨的太陽逐漸的撕開殘夜的黑幕。
此時正是天高氣爽,晴空萬里,讓張慎心中升起了幾分一覽眾山小的豪邁之情。
除了忙活了半天,張慎的雙手確實有點黑以外,一切都顯得那么美好。
“萬一那什么佛爺說話不算數(shù),我們豈不是死路一條。”
“不用「萬一」,褚飛燕一旦知道了制鹽秘法,定會殺了我滅口。”
“那你還這么快就把制鹽器具做好?”
“誰說這是用來制鹽的,呵呵?!?p> “那它是用來……”
“別問,等會兒你就知道了。接下來,我說什么你就做什么,千萬不要猶豫!”
“嗯,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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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陘口駐扎的漢軍軍營中。
一個傳令斥候來報:“報大帥,前方發(fā)現(xiàn)十?dāng)?shù)支隊伍,正在往蒼巖山方向趕去。”
“對方多少人馬?”武元問道。
“每支隊伍,幾百人不等,大都穿著粗衣布衫,看起來像是山賊模樣?!?p> “真是膽大妄為,真當(dāng)我大漢無人嗎,傳令下去,全軍準(zhǔn)備拔營出擊?!?p> “大帥,屬下有話說?!蔽滂ふ境鰜碚f道。
“說!”
“屬下以為,可讓他們?nèi)季奂缴n巖山后,再出擊?!?p> “為何,讓他們匯集后,不是更難對付嗎?”
“屬下以為,群寇分別來自不同山頭,其心定然不合,我們不若來個反間計……這樣一來,我軍只需守住山下必經(jīng)通道,讓他們自相殘殺,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武瑜將自己的計劃說完,武元哈哈大笑,說道:“哈哈,大善,就依主簿之言?!?p> .
黑山寨上。
“報大當(dāng)家,白波、黃龍、雷公等各當(dāng)家,正在往山上來,山下的弟兄們攔不住……”
“什么!臘巴子的,這群家伙是吃飽了撐著嗎,來我黑山寨做甚!”
褚飛燕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怎么也想不明白,于是怒道:“傳令下去,全軍集合,灑家倒要看看他們有幾個腦袋,敢闖灑家的黑山寨!”
一時間,黑山寨上下動員,一萬兵馬在褚飛燕的帶領(lǐng)下,集結(jié)在了黑山寨大門前的隘口處。
很快,隘口前的山地上,出現(xiàn)了十幾支打著不同旗號的人馬。
白波軍大當(dāng)家首當(dāng)其沖,孤身來到隘口下。
看見隘口堡壘上的褚飛燕后,氣不打一處出來,直接破口大罵道:“褚飛燕,你他娘的什么意思,為什么在山腳下攔著,不讓俺們上來!”
“臘巴子的,你們硬闖黑山寨,灑家還沒治你們的罪呢,你們居然還惡人先告狀!”
“臘你娘的巴子!不是你召集大伙兒過來,說是要商議大事的嗎!”
“灑家什么時候召集過你們了?”
“什么?”
“不是你?”
聽到褚飛燕矢口否認(rèn),關(guān)隘下的群寇紛紛叫嚷起來。
“褚飛燕你什么意思?不是你說的,今日在蒼巖山舉行群雄大會,共襄義舉嗎?”
褚飛燕聽得一頭霧水,這特么的是誰在造灑家的謠??!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怒吼道:“莫要平白污蔑灑家!灑家什么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有些人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了,對著褚飛燕說道:“兩日前,蕩山王說你要登基稱帝,還給俺們分發(fā)了王侯所穿的蟒袍……”
接著,很多人都亮出了自己身上的蟒袍。
這……
“王當(dāng)是你黑山軍三當(dāng)家,別說你不知情!”
“對啊,他人呢?叫他出來!”
“……”
“王當(dāng)這狗東西在搞什么名堂!”
褚飛燕原本一頭霧水,可漸漸的就聽明白了。
原來是王當(dāng)假借他的名義,廣發(fā)英雄帖,召集了各個山頭的人過來的。
這把他給氣的啊,褚飛燕寬背大刀都拔了出來。
對著左右呵斥道:“王當(dāng)那狗東西人呢?”
“正在山頂制鹽……”
“去把他綁過來,灑家要親手刮了他!”褚飛燕提著大刀,兇神惡煞的說道。
可不一會兒,褚飛燕忽然有些回過味來。
不對啊,老三這兩天不是一直在山上呆著嗎?
難道還有別人在灑家背后搞事情?
這時,忽然有探子來報,對著白波頭領(lǐng),說是抓到一個形跡可疑的人。
還一路嚷嚷著要見褚飛燕。
群寇們心中疑惑,便不等褚飛燕把王當(dāng)找來對質(zhì)。
便把那「可疑的人」扔在了隘口面前。
白波頭領(lǐng)對著褚飛燕呵斥道:“他是誰?找你做什么的?”
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面對白波頭領(lǐng)的質(zhì)問,褚飛燕此時已經(jīng)是“二頭霧水”。
對著那人問道:“你是誰,找灑家何事?”
那人站起來,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說道:“我乃定西將軍武大帥帳下親兵,特來恭賀張將軍。
武大帥說了,已納了張將軍的投名狀,不日便向朝廷請功,對張將軍進(jìn)行封賞……”
“你住口!”褚飛燕暴喝一聲,扔下寬背大刀,抄起身邊的弓箭。
對著那漢兵射了一箭,射完,還怒斥道:“灑家何時與什么武大帥有聯(lián)系!”
這親兵本就是武元派出來的死士,只見他不躲不避,任由飛箭穿過自己的胸膛。
群寇聽到「投名狀」這三個字的時候,已經(jīng)覺得不對勁了,而褚飛燕這殺人滅口的舉動,更是坐實了他們的猜想。
白波大當(dāng)家用狼牙棒指著褚飛燕罵道:“褚禿子!你個壞了良心的狗東西!
原來你竟是想誘殺我等,好接受朝廷招安!”
“諸位請聽灑家解釋……”
褚飛燕急得光頭上,已經(jīng)滿是大汗。
正待解釋時,雷公軍大當(dāng)家兩把鐵錘敲得邦邦作響,口中還不停的大喊大叫:“唉呀呀呀——氣煞乃公也!”
接著雷公大當(dāng)家怒目圓瞪對著褚飛燕吼道;“啊呀呀——賣友求榮,不得好死——乃公要敲碎你的腦闊!”
“弟兄們,跟我沖,誅殺褚飛燕!”
“誅殺褚飛燕!”
“……”
一時間,群情洶涌,無數(shù)匪寇爬上了隘口。
褚飛燕火氣也上來了,知道在怎么解釋也沒用,也不再留手。
揮舞著寬背大刀,對著群匪大開殺戒。
不多會兒,隘口上已經(jīng)掛滿了雙方的尸體,天空中的蒼鷹聞到了血腥味,不斷的在上空盤旋。
這隘口本就是易守難攻,各山頭所帶的人馬并不多。
久攻不下后,有的山頭的賊軍已然想撤退。
可這時又有探子來報,說身后出現(xiàn)了幾千漢軍,封鎖了退路,還一步步朝著山上逼近。
“什么!褚禿子,欺人太甚,弟兄們,跟這伙黑山賊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