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完成度獎勵
小妍看了一眼快要黑沉的天色，猶豫道：“不如我一邊舞，一邊歌吧。”
她取下頭上的蝴蝶釵，將滿頭青絲用發(fā)帶束起垂于腦后，獨留一縷青絲頑皮地拂在胸前，起身翩翩起舞。
月亮不知何時露出臉來，灑下月華。小妍的裙幅褶褶，如月華般流動，輕瀉于地。
“夢后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整個人好似隨風(fēng)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舞動在天地間。
這邊廂，三兄弟個個長大了嘴巴，涎水流了一桌子，蒼蠅和蛆在涎水和腐爛的豬頭肉里飛舞著，大哥看得入迷了，嫌這些蟲子惱人，吧唧一巴掌，拍死一群。
歌聲在空曠的客棧里回蕩著，沖擊著在場每個人的耳膜，就連張程，也忽視了桌上骯臟的污垢，靠在上面，欣賞著小妍的歌舞。
而在小妍看來，她只不過是在一片黑乎乎的廢墟之上，孤獨地起舞，唯一的觀眾，只有張程。
伴著輕快的舞蹈，她又接連唱了幾首曲子，這些音符，在亂世，可能會被俞朝某些文人稱之為靡靡之音，但是對于在場的亡魂而言，便是世界上做美妙的聲響。
在他們有些的生命里，對于藝術(shù)的理解，僅僅存在于砍柴時吼著幾重嗓子的山歌，和紅白喜事時，山民湊著熱鬧的歌舞。他們從未見過一個衣著清麗、容貌秀美的女子，專門為自己開彈琴、跳舞、歌唱。
夜畔，清風(fēng)微微吹過臉頰，小妍揚起的發(fā)絲緩緩落下，輕輕撥弄一下，清脆的聲音從她夜鶯般甜美的嗓子里流出?？M繞在耳畔，與這輕靈的夜色交相呼應(yīng)。
亡魂或許不能理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的意思，但是小妍給他們帶來的心靈震撼，縱使他們已經(jīng)死了，肉身早已腐爛，作為亡魂，依舊能感受到花前月下的美妙。
站在龍門客棧里的張程，看見頭頂?shù)哪玖海髂拘迹娂姄P揚灑落，樓梯開始緩緩坍塌，瓦解成粉末塵埃。
而三個亡魂的身軀，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顯示，化為碎片。
張程眼疾手快，抽出背后的畫卷，嘩啦一聲在空中卷開。
畫卷如一片草席，在空中晃晃也悠悠，飄落下來，蓋在小妍的古琴上。
只見這畫卷上，右上角的方格中，龍門客棧的桌邊，出現(xiàn)了三個食客，正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張程定睛看去，三位食客正是方才的三兄弟。
三人側(cè)頭，笑著端起酒碗，向張程敬酒。
他端起兩只酒碗，對小妍說：“你過來，給我的朋友敬酒?！?p> 小妍這才停下舞步，嬌喘著，用纖細(xì)的手臂擦拭著汗涔涔的額頭，接過酒碗。
“三位兄弟，一路走好！”
一飲而盡，而畫卷也永遠定格在了敬酒的剎那間。
一行蒼勁古樸的隸書，從畫卷底部慢慢浮現(xiàn)，像是沉落在水底的礁石，浮出水面。
“亡魂進食圖?！?p> 小妍看著古琴上覆蓋的畫卷，好奇地問道：
“張公子，你帶著一卷空白卷軸，可是要在此作畫么？”
張程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
將小妍送回怡春樓之后已是半夜，張程騎著小毛驢，回到了畫館。
在狹窄的閣樓里，他在窗前攤開《眾生圖》，亡魂進食圖閃爍著白色的光芒，蓋過了桌上幽暗的燭火。
黑無常的聲音突然響起：“完成度，十分之七，乙等?！?p> 張程一怔，料想十分之七應(yīng)該是說自己這副圖，被評定為七十分，屬于乙等完成度。
眾生圖還要打分，這事，黑白無?？蓻]和他提及。
“黑無常，這十分之七的完成度，是如何算出來的？”張程詢問。
“每張圖完成后，眾生圖會根據(jù)圖譜的完整度，給出評定分?jǐn)?shù)，分?jǐn)?shù)越高，代表完成度越高，反之則反。你這幅亡魂進食圖，十分之七等級，屬于乙等?！焙跓o?；卮?。
張程看著途中的三個亡魂，四處了一會兒，幡然醒悟道：
“我懂了，怨魂都有心中未了之事，我若幫他們解決得越完美，畫卷的完成度自然就高！”
“這副圖只有七十分，大概是因為龍門客棧的三位亡魂，難以和小妍姑娘有肌膚之親，因此怨氣雖然消散，可終究是帶著一絲的遺憾而去?！?p> 黑無常道：“對于畫卷的完成，我們幫不了你，執(zhí)筆人必須有自己的理解。不過，我倒可以告訴你，就算是乙等的完成度，你也依然可以獲得獎勵?！?p> 獎勵？
張程的精神頭一下子就振奮起來了。
這眾生圖譜，少說也有數(shù)十幅，縱使完成之后能獲得永生，過程也是極其艱辛。若是沒完成一幅小畫，便能獲得些許有用之物，也算是不錯的激勵。
“咚！”
一個瓷瓶子窗外飛來，砸在張程的腦門上。
張程一個liejie摔在床上，揉著腦門上的大包，也顧不上疼痛，撿起地上的瓷瓶子。
這瓶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從纖細(xì)的瓶口到敦實的瓶底，大概有一支毛筆的長度，剛好張程一只手握住。
瓶子上寫著一行小字：
“肉蓯蓉精華，適用于腎虛體衰之人?！?p> 張程頓時嗤之以鼻：“我可不腎虛，要這獎勵何用！”
黑無常道：“可是你體衰?。 ?p> 張程：“……”
他確實體衰，尤其這兩年畫畫久了，手就抖得厲害，只能用冰水浸泡手指，止住顫抖，才能勉強執(zhí)筆。按照之前黑無常的說法，這是因為張程破了父親立下的規(guī)矩，陰氣侵入體內(nèi)，自然陰盛而陽衰。
黑無常：“這是采自大漠的壯陽之物，精煉過后，三分凡品，七分仙物，一日三粒，切勿多吃?！?p> “吃多了會怎樣？”
“會流鼻血?！?p> 張程點點頭，掀開瓷瓶口的封泥，一股中藥的植物清香撲面而來，讓他聯(lián)想起小妍和他騎毛驢時，身上散發(fā)出的香氣。
頓時心情好了許多。
他從瓶子里倒出三粒藥丸，藥丸渾圓飽滿的，像是三個小胖子，在他的手心里相互撞擊肚子，煞是可愛。
他猶豫了一下，想起黑無常的忠告，還是捏回去一粒，吞下剩下兩粒。
味甜，像是糯米團子。
“呼！睡覺！”
時候不早了，張程掀開被子，昏昏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