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又來聽曲了
畫館閣樓黑白兩支畫筆，正懸浮在畫桌上空的眾生圖上。
黑白無常隱身在這兩只小小的畫筆內(nèi)，和眾生圖緊緊地綁定在一起。
張程從窗戶上離開的時候，眾生圖本是卷起來的，可是黑白無?，F(xiàn)在把畫攤開了。
他們幾十個小方格子上來回游走，然后停留在一快空白的格子上。
畫筆桿子輕輕敲擊著紙面，發(fā)出咚咚的聲響。
隨著不斷地重復(fù)敲擊，空白的畫卷格子上，漸漸浮現(xiàn)出畫面來……
張程走上來，看見黑白兩只畫筆敲擊著畫卷，心中有些不快。
有功夫在這里搗鼓，沒功夫下樓開個門？
“二位兄弟，方才可曾聽見有人在樓下呼喊？”張程冷冷道。
畫筆停止了敲擊，陰惻惻地游動到他面前。
“聽見了，是你在叫吧?！?p> 張程眉毛一挑，朗聲道：“既然聽見了，何不下樓幫我開個門？舉手之勞呀！”
白無常道：“你這不是把門踹開了么？還不是一樣?！?p> 張程壓制著內(nèi)心的怒火：“我這門不得修啊，又得請木匠師傅來，又得花錢了！”
白無常嘲諷道：“就你這畫館，十天半個月也沒個主顧來，何必修門？即使賊也沒什么可以惦記的罷。”
張程想想也是，他家這稀爛的畫館里，的確沒有什么值錢的寶貝，賊可惦記不上。
不過，門可不能總是開著，萬一有啥小貓小狗跑進(jìn)來，總也是個麻煩事。
他準(zhǔn)備下樓，找個椅子把門堵住，卻被喊住。
“眾生圖有新變化，張程，你過來瞅瞅吧?！?p> 黑無常呼喚張程過去，只見這眾生圖的緊挨著亡魂進(jìn)食圖的邊上的格子里，出現(xiàn)了一處小樓。
“什么意思，又有形任務(wù)了么？”張程問黑無常。
“不然呢？你可識得這樓？”黑無常反問。
這是一座二層樓宇，看起來還挺新，紅彤彤的漆面，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光澤。
這不是怡春樓么！
再仔細(xì)看看，二樓的窗戶都關(guān)著，唯有一扇窗戶開了一半。
透過這半扇窗戶，隱約看見一個背影。
身形纖細(xì)，身在低頭撫琴。
張程心中咯噔一下，這背影他自然認(rèn)識的。
不就是小妍么。
畫面里，好像有若隱若現(xiàn)的風(fēng)往二樓的窗戶里吹去，掀起了淡紅色的窗簾。而小妍則伏在古琴上，不像在彈琴，倒像是在哭泣。
美人如玉，美麗的女子常被比做玉佩，大概是玉剔透的材質(zhì)，和美人妙曼的身軀類似。
青樓中的女子，哪個不是在風(fēng)月廠里浸泡成精的，她們也是玉，只不過是經(jīng)過歲月雕琢的老玉，雖然精致好看，卻也少了幾分白潔。
而小妍則恰恰相反，舉手投足之間，少了幾分一般青樓女子的風(fēng)塵味兒，反倒是透露著小家碧玉的莊重和雅致。
雖然在靜態(tài)的畫卷里，小妍是趴伏在古琴上，一動不動。
但是張程卻聯(lián)想到她微微起伏的脊背，還有白嫩的脖子上，是否已經(jīng)滲出了淡淡的香汗，順著耳垂低落，黏住她側(cè)耳的發(fā)絲。
張程的食指輕輕點(diǎn)在畫卷上，微微的陰氣，摩挲著他的指尖。
像是伸進(jìn)一池涼水之中。
“又是怨魂。”張程道。。
“怨魂挺好，人有怨，死后也陰魂不散，盤踞陽間。我若能解開他們的心結(jié)，也相當(dāng)于做了善事?！焙跓o常說。
張程苦笑，搖搖頭：“亂世之中，哪有什么善與惡，我不關(guān)心自己做了善事，還是惡事。”
“為了畫這眾生圖，我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時間靜下來作國畫了。若不是我的陽壽，和這詭異的畫卷綁定在一起，眾生何像，與我何關(guān)？”
張程雖然口中一番抱怨，目光卻從畫卷上的宜春樓里轉(zhuǎn)移，飄向窗外。
他望向那座樓的方向，高低起伏的居民屋頂，遮擋了他的視線。
街上，隨著日頭完全升起，沿街的商鋪大部分也掀開了門板，行人熙熙攘攘，討價還價，嬉笑怒罵，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張程想要搞清楚，這次的畫圖里的冤魂是誰，有何余怨，還得要實(shí)地去看一看。
……
小妍伏在古琴上，凌亂的發(fā)絲穿透了琴弦，琴弦上也掛著她的淚水。
她依舊穿著整潔素雅的衣服，只有些疲憊，淚眼朦朧，中午也沒有進(jìn)食，只想要去床上睡一覺，緩緩神。
“小妍，開開門，有人來點(diǎn)你了?！?p> 柳姐在敲門。
“柳姐，我有點(diǎn)累了，麻煩你告訴客人。我身體不舒服，請他點(diǎn)別人，好不好？”小妍手撐額頭，皺眉道。
她現(xiàn)在正傷心，不想給客人彈琴跳舞，也不想喝酒。
憑借她和柳姐的關(guān)系，一般的客人，柳姐或許也就依了她，讓她休息了。
可是柳姐依然推開了門。
張程從后面一步閃了出來。
“小妍，怎么，不愿意見我么？”
張程的突然出現(xiàn)，讓小妍有些差異。
不是昨天才見過，怎么今天又來了呢。
柳姐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小妍，嘴臉留下一抹淡淡的笑容。
“小妍，張公子可是特意來找你的，你就算再累，也要好好陪陪他?！?p> 說罷，輕輕捏了一下張程的耳朵，笑著離開了，走之前還不忘合上門。
張程來得越勤快，柳姐心里就越歡喜。小妍這種賣藝不賣身的搞法，路子著實(shí)窄，若是能匹配一個常客，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張程和小妍兩人。
夏日的午后，窗外是一顆碩大的香樟樹，枝葉繁茂，遮住了濃烈的陽光，卻把聒噪的蟬鳴，源源不斷地送入屋內(nèi)。
小妍有些拘謹(jǐn)和尷尬，一時間不知道從何開口，只是默默站起來，擠出一絲微笑，請張程入座。
不過這平常不過的禮數(shù)，卻也顯得體態(tài)優(yōu)美，再配合桌上的古琴，別有一番韻味。
張程坐下之后，環(huán)顧四周，聳了聳鼻子，并沒有聞到陰氣。
這里和龍門客棧不同，明晃晃的下午，就算是再厲害的鬼魂，也不敢輕易現(xiàn)身。
但是眾生圖的畫卷線索，又明確地標(biāo)記了怡春樓中，小妍撫琴的房間。
“或許，讓她演奏一首曲子，我且看看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