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神識詭畫九尾狐
唐沫云看著準(zhǔn)備觀畫的李天光，溫聲提醒道：“畢竟這不是一般人的畫作，所以會很費(fèi)念力，你千萬要把握好分寸！”
“知道了！”李天光開始凝聚神識。
“妹妹要不要和他一起觀畫？”唐沫云望向正在發(fā)呆的蘇雪，往李天光所在的方向以很小的幅度搖了搖下顎，示意她看過去。
蘇雪回過神來，兩位少女的目光齊聚在即將神識出體的英俊少年身上的一瞬間，少年竟下意識地喊道：“雪兒經(jīng)脈剛通，千萬不能動神識！”
每一位修行者都很清楚，在神識出竅的過程中他們根本沒有機(jī)會思考，因為所有的注意力必須全部處于高度集中的狀態(tài)。所以修行者在這種情況下說出的話、做出的事是自己是意識不到的，全靠本能反應(yīng)。
正因如此，李天光在神識出竅時說出的這句滿是關(guān)心的話，讓不正經(jīng)慣了的唐沫云對他有了很大的尊重，而這句關(guān)心中所包含的感情與份量更是不言而喻！
她們都沒有回答，生怕影響到李天光。
蘇雪忍住好奇心，安安靜靜地坐著，癡迷地望著挽救了自己生命的公子。而唐沫云則在欣賞李天光的英姿之余感到納悶，為何他對這幅畫的價格毫不在意，那是一個令天子都咋舌的天價??！
進(jìn)入畫中的李天光沒有多想，驅(qū)動神識朝著“過往”奔去，進(jìn)入時間軸的一剎那，浩蕩的聲勢瞬間涌入識海，畫卷為他所呈現(xiàn)出的，正是商湯與夏桀在鳴條率軍大戰(zhàn)、殊死搏斗的史詩場面。
李天光是神將府二公子，享盡了大商的一切物產(chǎn)，什么稀罕物件沒有見過？然而正是這幅畫引起了他的興趣，同時給他帶來了難以言喻的震撼。
出乎李天光意料的是，畫中世界觀之宏偉遠(yuǎn)超出了他的想象。三道時間軸赫然在目，讓他的神識處于極度扭曲的空間當(dāng)中，險些迷失在里邊。
李天光思考許久，突然恍然大悟。原來是伊尹將其創(chuàng)作時的那段時間化為一道軸，成為了畫中的“現(xiàn)在”，左右兩道則分別為“過往”與“未來”。
李旭曾多次向李天光描繪鳴條大戰(zhàn)的慘烈，每當(dāng)講起李柳與其十六位追隨者的英勇和無畏時，他總會滿面紅光、熱血澎湃。而李天光則會在興奮與憧憬過后感到難以置信，因為李旭對這場戰(zhàn)爭的敘述過于細(xì)膩，細(xì)膩得令人不禁懷疑他是否親眼目睹全程。但是現(xiàn)在的李天光不再懷疑，反倒猜測起李旭是不是也曾看到過這幅畫。
可如果的確看過，那么為什么李旭沒有提及伊尹本人和畫中其余的兩道時間軸——“過往”和“未來”呢？沒有人知道。
李天光逐漸把思慮重新放到畫中的戰(zhàn)場上。正所謂“此時無聲勝有聲”，一般人很難想通伊尹是如何把聲音融于畫中的。
兵戈相接的鏗鏘聲震動著李天光的神識，一位中年男人腰桿筆直、神色肅穆，手持金柄鐵劍，身后排列著千軍萬馬，身前擁擠著人山人海。按照李旭的說法，站在戰(zhàn)場上的這尊戰(zhàn)神便是幫助商湯開疆拓土的李柳大將軍！
只見李柳稍稍動念，全身的真氣瞬間爆發(fā)，揮劍之后人頭落地，所到之處片甲不留。那把沾滿敵人鮮血的金柄鐵劍曾是商軍的信仰，更是夏軍的恐懼！
李天光曾多次詢問李旭，為何祖上沒有將金柄鐵劍傳承下來，而他每次都是以模棱兩可的回答敷衍了之。如今，這個問題即將在畫中被解開。
不知李天光崇拜地看了身子瀟灑、目光凌厲的李柳多久，夏朝都城斟鄩的城門被一股強(qiáng)大的真氣轟開，險些傷及李天光的神識，他定睛一看，謀臣伊摯正帶著商軍從城里沖出！夏軍頓時大亂，但由于人數(shù)眾多，所以并沒有要敗的趨勢。
遠(yuǎn)方的圣光之中，李天光抬手看見了一只玄鳥，從幽都之山奔來，自九層天穹而下，形如飛燕，口銜神諭，明顯是上天派它來助商湯一臂之力！它逐漸控制了四周天地的元?dú)?，化為真氣加持到了所有大商將士身上，殺入敵陣的商湯如虎添翼，順利的天平瞬間往商軍一方傾斜。
原來伊摯早就同商湯和李柳商量好了計策——自斷趾骨，從而以苦肉計騙過夏桀，去斟鄩為官，暗中培養(yǎng)力量。
伊尹臥底三年，養(yǎng)好骨傷，如今時機(jī)已成，故前后夾擊，里應(yīng)外合。現(xiàn)在又有上天相助，擊潰夏軍主力只是時間的問題。
更何況他已經(jīng)從皇宮里大夏的祭器——觀月輪！
觀月輪，上品神器，是個鑄銅圓環(huán)。外環(huán)邊有二十九齒，可用于觀星，亦可用于殺戮，自夏朝建國開始一直被作為祭器延續(xù)至今。
這個祭祀之器里儲存著著巨量的真氣氣團(tuán)，還禁錮著無數(shù)的殘缺魂魄。這些真氣氣團(tuán)都是夏朝歷代天子攻打東夷時俘虜?shù)呐`的三魂七魄中的其中一魂和一魄轉(zhuǎn)化而成，而這些真氣最后會被釋放，再次轉(zhuǎn)化為純粹的元?dú)?，隨后盡數(shù)被華夏的龍脈吸收，用于庇佑龍脈之下的百姓。
但作為代價，那些被俘虜?shù)呐`只的魂魄變得殘缺，失去了完整魂魄的他們進(jìn)入魔界后甚至連輪回的機(jī)會都沒有。有時候現(xiàn)實就是這般殘忍，犧牲少數(shù)人去奉獻(xiàn)多數(shù)人，歸根到底人們終究是自私的。
伊尹從袖中掏出觀月輪，滴入心血，輕念啟咒，觀月輪一下子被激活。
“哀鬼冤魂得律令，起！”
霎時間，幾十萬殘破的鬼魂從觀月輪中沖出，煞氣籠罩鳴條，他們手持殘刀，沒有肉身，旁人不能傷及他們，他們卻能殺死活人，怨氣沖天的鬼魂們皆已醒來，全部都在等著伊尹下令。
“殺！”伊尹嘴唇一動，吐出一個字，難以計數(shù)的鬼魂也一齊動手，向夏軍飛奔?xì)⑷ィ麄儾恢挂獨(dú)⒐庀能?，還要?dú)⒘讼蔫睿?p> 若隱若現(xiàn)的鬼魂身冒綠光，憤怒地嘶吼：“時日曷喪，予及女皆亡！”
此刻的戰(zhàn)場宛如地獄！沖鋒鬼魂好像一片幽綠的潮水，經(jīng)過的敵陣必定血花飛濺！
虛體的魂魄打夏軍的肉身，誰輸誰贏根本毫無懸念！
追亡逐北，伏尸百萬，流血漂櫓！
這是李旭沒有和李天光說的場景！
李天光呆望著眼前血淋淋的戰(zhàn)斗，不禁一陣膽寒。然而就在大商將士以為勝利的時候，他的神識又看到了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一幕。
一只九尾狐光明正大地走進(jìn)宮殿，與夏桀做起了交易。
它渾身散發(fā)妖氣，來到正與妹喜尋歡的夏桀面前問道：“大王，斛鄩如若被攻破，大夏必將亡國！”
夏桀失語片刻，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卻又一下子大笑起來：“那又如何？”
哪知道這九尾狐已經(jīng)修煉到了能看破人心的地步。只見它邪魅一笑，說：“我想大王之所以這樣講，是因為您明知夏軍必敗吧！”
夏桀面色一沉，把金樽往地下一摔，看起來是真的動怒了：“亡不亡國乃吾之事，天之有日，猶吾之有民。日有亡哉？日亡吾亦亡矣。”
九尾狐沒有表現(xiàn)出分豪的害怕，它抬高語調(diào)說：“我可以讓大王江山永固，只要大王把龍脈珠交給我?！?p> “大膽！”夏桀怒目圓瞪。
“如若不給，大王您也會自身難保。”九尾狐有恃無恐地說。
宮殿外的打殺聲越來越近，催促著夏桀盡快做決定，沒過多久，他說完了。
“吾可以交出龍脈珠，但你要保吾不亡！”
九尾狐表示同意，夏桀轉(zhuǎn)身走向龍椅，解開了大夏四百年未動的封印，往龍椅上滴了滴帝王心血，取出了代表華夏靈魂的龍脈珠。
他把龍脈珠放到九尾狐的爪中，輕描淡寫地說：“龍脈珠既已給汝，華夏族將永世為奴，吾已走投無路，望汝勿欺?！?p> 九尾狐沒有多言，抱著龍脈珠就跑出去了，所謂龍脈珠，上品神器，可以用于駕馭龍脈或鎮(zhèn)守龍脈，而龍脈如同脊梁一般貫穿整片華夏大地，華夏一族輩輩都奉獻(xiàn)龍脈，又世世受龍脈保護(hù)。所以說，夏桀的這筆交易，是以華夏族的未來作為代價的，自私自利、罪不可赦！
然而夏桀是至高無上的天子，沒人敢說一個“不”字，只因為天下皆是他一個人的！他從地上拾起金樽，重新倒?jié)M酒，若無其事地大笑起來，摟著妹喜，眉來眼去。李天光看在眼里，一陣啞然。
九尾狐來到宮殿外，看著那些奴隸的殘缺鬼魂和興奮的商軍，不禁嗤之以鼻。只見它的九尾全部豎起，源源不斷地向外散發(fā)妖氣，頗有頻率地振動著，像是在給四方傳遞信號。
伊摯乃相忘境前期巔峰的大能，他為了這一戰(zhàn)推遲了飛升成仙的日子；李柳是從圣境后期巔峰的強(qiáng)者，他為了這一戰(zhàn)推遲了突破永生的日子。正因兩人境界極高，所以很快便察覺到了這股詭異的妖氣。他們的臉色十分難看，伊尹警惕地盯著戰(zhàn)場的變化，給李柳使了個眼色，李柳則退到相對安全的地方，用神識搜尋妖氣的來源。
鳴條的地面緩緩開裂，蛇鼠蝎蛛一下子從縫里鉆出，開始組成一支龐大的軍隊，與奴隸的魂魄正面相撞，宛如黑水與綠水在相互吞噬。
九尾狐召出來的毒獸皆受了魔氣侵染，早就開始修煉妖道，而修煉妖道的動物以天地間一切生靈之魂魄為食，轉(zhuǎn)化為靈氣，從而提升修為，最終踏入妖界，不亡不滅。這場大戰(zhàn)對它們來說分明是頓美餐！
隨著太陽一點點地向地平線靠去，奴隸的鬼魂們雖斬殺了不少毒獸，但也被吞吃了不少，毒獸吃得越多就會越強(qiáng)大，再這樣下去，商湯一方遲早崩潰，奴隸們的鬼魂也到了強(qiáng)弩之末。
李天光并不擔(dān)心商湯會輸，因為他就生活在畫中的未來里，商湯若是輸了就不可能有他了，他只想知道大商先輩們是如何打下這片江山、戰(zhàn)勝夏軍的。
伊摯不斷地清理著來勢洶洶的蛇鼠蝎蛛，而李柳終于發(fā)現(xiàn)了九尾狐所在的位置，提著金柄鐵劍就殺了過去，伊摯則緊隨其后。
九尾狐能散發(fā)出妖氣，那便代表著它已進(jìn)入了妖界，就好比飛仙之人能夠散發(fā)出仙氣。但無論是妖還是仙，他們的境界必然在相忘境前期起始甚至更高。所以這只九尾狐的境界也一定不低，至少在李柳之上！
經(jīng)過幾番交鋒與試探過后的李柳逐漸不敵，但他已經(jīng)摸透了九尾狐的能力——它是個相忘境中期鞏固的大妖！
趕到的伊尹趕忙把李柳拉到自己身后，二話不說與九尾狐打了起來。然而一旁李柳并沒有打算上去幫忙，反倒在悄悄對著金柄鐵劍說話，仿佛在做什么重大的決定。
片刻之后，李柳緩緩提起長劍，親吻劍身，將劍尖指向天空！
他念動啟咒，嘗試著把金柄鐵劍中的元?dú)獬槌鰜恚?p> 剛才與他對話的，正是劍中的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