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瑩帶著青竹下了樓梯就直奔后院去。
來到后院，青竹上前叩了叩門，里邊傳來一名女子驚慌的聲線：“是誰！”
過了一會，青杏開了門，來到唐玉瑩面前。
“小姐，你來了。她哪怕一點兒聲音也會害怕?！?p> “無礙，你聽我說，......”她上前附耳在青杏耳邊輕輕說了幾句。只見青杏不住點頭。
門扉再次開了，青杏領(lǐng)著唐玉瑩和青竹進(jìn)了里屋。
唐玉瑩一眼就看到有些窗明幾凈的幾上擺著一個陶罐，插了幾支不知名的野花，桌子上則擺著一碟桂花糕。心下了然這是青杏的手筆。
很快眼光涉及縮在床邊的很瘦的一個青色身影，頭幾乎都埋到膝里了。
“你別怕，我是這府上的女兒，我父親是京上任職，這是我府上的別院。我恰好過來避暑就碰上了你。你現(xiàn)在好些了么？”
聲音輕柔，莫名地讓人有種親切感。
“姑娘，你別害怕。我家小姐不是壞人，她還救了你呢?！鼻嘀窨粗矍暗呐?，扶著唐玉瑩的手臂。
青杏上前去，輕輕撫了撫女子的肩頭?！拔腋阏f的都是真的，我們小姐可好了，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你了還讓我趕緊給你喂水。要不是我們小姐，怎么敢把你弄下山來?！?p> 青杏說完，唐玉瑩一言不發(fā)。她在等。
埋首在膝間的烏黑腦袋這才抬了起來，露出尖尖的下巴，慢慢抬起來才顯現(xiàn)出瓜子臉和柳葉眉，有些細(xì)長的丹鳳眼淚痕未干。
唐玉瑩笑著額首，算是打了個招呼。此時太多話反而會讓她徒增驚慌。
“多，多謝黃小姐相救！婉襲多謝您救命之恩！”
婉襲抬眼看見救命恩人，見來人一襲白衣群亭亭玉立，驚訝于她的如玉容顏，又見她溫婉可親，心里便松了幾松。暗暗感念菩薩保佑，遇上如仙女般的好心姑娘相救。
“不必客氣，都是舉手之勞。你可好些了？”
唐玉瑩見她依然恢復(fù)神色，下巴尖如錐，瘦得慌。不禁有些擔(dān)心。
“多謝黃小姐，我已好許多。能逃出那個暗無天日的牢籠，已是萬幸！”
說著已是淚眼婆娑，神色悲戚。
“可否與我說說看？我父親如今也是朝中微臣，或許可以助一臂之力?！?p> 唐玉瑩上前坐了下來。
“黃姑娘，真的么？我......先謝謝你！還請黃老爺為我伸冤！”
“姑娘不可如此，先起來。你且說說，我定會告知父親，為你做主。”
“我是湖州人，我顏家是湖州算得上名稱的布莊。幾月前，我不顧父親反對義無反顧跟著心悅之人私逃來了汴京。那時我還不知道他是何等齷齪之人。他帶我安置，給我許下諾言。卻讓我吃了迷藥！待我醒過來，身邊已不是安置的屋子，而是在馬車?yán)?。我聽見那些人在說藥引子的事情，起初我以為只是糟了綁匪，后來越來越清晰時，才聽說是要拿人血做藥引。我便是偷偷裝睡，被他們帶到了一個道觀?！蓖褚u驚恐地抓著青杏的手腕，身子有些晃動。
“婉襲姑娘果敢，只可惜遇上錯的人。現(xiàn)在都過去了，往后你若堅定，必能覓得良人?！?p> 婉襲姑娘愣了愣，露出詫異的臉色。卻是沒一會就恢復(fù)神色，眉眼間露出些許神采。對唐玉瑩重重點了下頭，感激之情予以一禮。
“你確定那是個道觀？”
唐玉瑩望著眼前的婉襲姑娘，說實在有些同情，卻沒有看輕。私奔這樣的事情，說出去雖遭人唾沫，卻是果敢勇氣之人才做得出來的壯舉，在這個封建時代，她已是非常勇敢堅定。
“不會錯的，那些人也穿著道袍，把我抬進(jìn)一座廟宇?？烧l知，竟有地下石室，也是我害怕，掙扎了幾下，沒一會就被鉗住，送進(jìn)石室。我還記得，那時應(yīng)該還有三個姑娘，她們都睡得好沉?！?p> “你的意思是，不止你一人？還有三個人？”
“是的，不止我們四個人，還有好幾個差不多年紀(jì)的姑娘。都在里頭。起初以為是聽人家說的暗黑窯子，卻沒想到......他們，他們用我們的血來做藥引子。每日，讓我們吃不知名的餅子，喝不知什么食物熬的湯汁?？酀y咽！每七日，便來取一次血?！?p> 唐玉瑩驚訝得眼睛大睜，望著婉襲的身子。每七日取血，這是什么喪心病狂的做法！難怪如此瘦，人都要嚇瘋了！
“是，每七日，便讓一個女子來取血，在我們心頭上扎幾針。我這心口上，已有好幾個傷口！嗚嗚......”
說到這，她再也忍不住嗚嗚哭出聲來。青杏和青竹聽罷已是震驚疼惜，忍不住撫著她的肩頭，將她左右圍了起來。
“簡直喪盡天良！”
唐玉瑩臉上一凝，脫口而出。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水，遞過去讓青杏伺候她喝了，待她平息了一下了一陣才繼續(xù)問道：“那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我，我取血那日，我暈倒了，之前也不是沒有過，只是這次有些發(fā)熱，我覺著我還抖了好些時候。他們許是怕出了人命就先將我抬去出石室，放在后院，見我吐白沫了，就由著我在地上抖動。那晚，那晚夜色好暗，我都以為我熬不過去了，后來留下來守著我的人說了句看來是不中用了，就，就出去了。再后來好像有人回來，給我塞了顆什么東西讓我咽了下去。后來......好似是騰空而起，將我放到了圍墻外?！?p> “那人，興許是救了你。”
“是，朦朦朧朧間，我見她露出的眼睛，好似女子。第二日我醒了，體力還是不支?？晌抑廊粑也煌白?，我就會被抓回去。所以我忍著，走了好長的路，后來太累了就倒下了?！闭f完靠著青杏，喘著氣，眼淚不爭氣地又流了下來。不過到底沒再像方才那樣哭了。
“你現(xiàn)在出來了，不會再回去了。別害怕。”
唐玉瑩聽到此，也已震驚?？伤杆傧氲搅藘蓚€疑點，一是道觀取人心頭血是要做什么詭事？二是救她的那個人會不會是方長信的手下？
“我這就去寫信，把事情與‘父親’說明白。你好生歇息，不要出院子。此事還需萬分小心?！?p> “是，謝謝黃小姐，大恩大德，來日必報！”婉襲起身，又上前一步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