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在殿外呆了許久。他眉頭緊皺，雖輕輕來回渡步，卻遠沒有斜在地面的影子看起來那么悠閑。
“福公公，怎的在殿外守著。圣上可是歇下了？”
一聲嬌軟的聲音傳來，福公公心里咯噔一聲。
“貴妃娘娘安！”
彎腰躬身行了一禮，福公公抬起笑瞇瞇的臉。
來人正是冠寵后宮的姬貴妃，三皇子的生母。她天生一副好嗓音，加上嬌媚動人的長相，已是三十幾的歲數(shù)，卻宛如二八少女般紅粉動人。一身淺紫色紗宮裙襯得她皮膚白皙，楚楚動人。
“圣上服了丹藥，歇下了。讓奴才晚些喊醒，有些奏折今夜要看完?！?p> 望著眼前這位嬌媚的娘娘，福公公臉帶苦笑，刻意露出些拘謹?shù)纳裆?p> “圣上為國事真是辛勞，讓圣上多保重龍體。我熬了些去暑的湯，福公公幫著送進去罷?！?p> 姬貴妃一臉失望的神色，細長的柳葉眉微微動了動，身后的宮女就提著一個棗木食盒，交給了福公公。
“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一會準送進去?！?p> “福公公也辛苦了，多注意些身子才是。”
“奴才惶恐，謝娘娘體恤?！?p> 姬貴妃就這么俏生生地站了一會，神色無異。眾人只好靜靜地低頭不敢發(fā)出半點聲息。
“回去罷?！?p> 又過了一會，見毫無動靜，姬貴妃只好扶著宮女的手，款款離去。
福公公嘴里說著恭送的話，暗暗松了口氣。改日哪日都好，今日可不是個好日子。
再進去殿內(nèi)的時候，之前陰郁山雨欲來的氣息已然蕩然無存。
褚帝正正坐在書桌前提筆運氣，練著大字。福公公輕輕上前，瞧見蒼勁有力的“靜”字，低頭去瞧那擱在幾上的黑色長布袋。
“圣上，這參湯渭得正好，您嘗嘗?！?p> “嗯，放一邊吧?！甭暰€低沉平穩(wěn)，似乎之前的事情只是一場夢境。
“是?！备９畔聟⒅盐⒐碜印?p> “茶也該換了，老奴收拾下。跟您換個爽口些的。”走到矮幾前，狀似無意抄起幾上的物什，輕輕往里頭走去，待放進了該放的位置，才輕手輕腳地出來。
再將茶盅和茶盞，輕輕擺上托兒，又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殿門的小公公接過托子，躬身退下。
“全德，更衣。去清云殿?！?p> “是?！备９行┰尞悾贿^僅僅半秒，沒敢作停留。
清云殿位于西面，占地不算大，卻是新建成的一處殿宇，殿門的黑色梁柱上鑲著一些金色道文，字體猶如字咒難懂。遠看著像是一些未知的花紋。
殿門無法把守，褚帝和福公公拾階而上，臨近殿門了，卻見殿門一開，一個小道長躬身行禮，作出了請的手勢。
待褚帝邁進了門檻，小道長卻微微攔住了福公公。
“公公留步?！?p> 福公公頓了一下，抬眼去看褚帝。見他點了下頭，才躬身退了出去。
殿內(nèi)靜謐空蕩，越是往里走，越是聞到那股褚帝熟悉的丹藥味。不禁微微動了動鼻頭，熟稔地跨步前進。
轉(zhuǎn)過一處大屏風，撩起白色的紗布，經(jīng)過幾層漸進。終于，一個高如七尺，寬如五尺的丹爐引入眼簾。
側(cè)邊還放了兩只如嬰兒大小的小丹爐，兩個小道童正賣力地扇著扇子。
褚帝望著那個丹爐，眼神泛起光彩。嘴角噙了一抹笑，腳步不停。
“圣上大安！”背對著坐在蒲團上的黑袍瘦小男子，回身說道。身子微微弓著，胡須灰白，長長拖在顎下，顴骨有些高，一雙眼睛爍爍有神。
這就是傳言中的清風道長，一副仙風道骨今誰有的既視感。
“道長辛苦了?！瘪业埸c點頭，往前走去。
清風道長引著褚帝往側(cè)邊的一個隔開的廂房走去，褚帝這才露出沉重的神情。
“圣上請這邊入座?！边M了廂房，清風道長伸手請褚帝入座，同樣是蒲團，矮幾。矮幾上放了只小爐子，正逸出裊裊煙氣，別無他物。
“圣上想必也聽了貧道徒兒的稟報，貧道今日破卜，卻不知如何給圣上稟明?！鼻逡莸篱L一臉正色，露出有些擔憂的神情。
“道長但說無妨。”
“圣上恕罪！”清逸道長忽然跪下來。
褚帝見跪下的清逸道長，心里的擔憂更加強烈。以至于并未讓他起身，一雙眼定定地看著。
“圣上，天煞星恐已現(xiàn)！”
聽著清逸道長的一句短短的話，褚帝的內(nèi)心就掀起了波濤。臉色卻不顯山水。
“是怎么一回事？”
“圣上，這幾日貧道日日觀天象，又借祖師公占卜，幾番推敲確認，還是同樣的指向，在下唯恐有異，特令徒兒稟告?！?p> 清逸道長頓了頓，見褚帝凝神聽著，便繼續(xù)說下去。
“天煞星現(xiàn)，必有煞，也必然有異像。占卜的方位來看，正是東邊，就在汴京，指向一直徘徊在紅色與蓮花之上。圣上！貧道驚覺恐有大變，此異像，似乎與那......異教有些相似?！?p> 清逸道長說完許久都未敢起身。暗暗盯著地面，等待褚帝的反應。
褚帝此時臉色雖未多變，放在腿上的手卻是用盡了力氣按壓著，唯恐失了重心。
“若果真如此，可有跡可循？”
“圣上，貧道不才，卻已有些頭緒。這幾日會盡力追蹤?！?p> “若是有頭緒，盡管來稟。事出突然，不可大肆宣揚?！?p> “是！圣上英明！”
褚帝撩了下袖子，狀似隨意的動作，此時做起來卻有些僵硬。
清逸道長斂眉不敢去看。待他出了廂房，才快步跟了上去。
看他大步往殿外走去，才揚聲道：“恭送圣上?！?p> 幾息過后才回身清冷對旁邊的小道徒說：“估計咱們的藥引子，有著落了。”
瞇了瞇眼睛，回身往里走，臉色越發(fā)冷冽。他忍不住想起一個人。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孔。想著徒弟報回來的信，想起往事，眼神更加清冷嚇人。
眼前似乎又浮現(xiàn)那朵燃著火焰的紅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