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起床時,看見自己的腦袋,纏著繃帶,”我說。
“你的傷不纏繃帶不行。你原來傷得很厲害,寸心,”楊嬋說?!安贿^你現(xiàn)在跟我們在一起平安無事了?!?p> 她扶著我站起身來。
“該喝藥了,”她說著就走出去。等我喝完了她就收拾掉碗,站著低頭看我。
“我起床是因?yàn)橄胫雷约涸谑裁吹胤?。?p> “那你知道了吧?!毕烊f。
“當(dāng)然知道。可我怎么會到真君神殿呢?”
“你都不知道我主人對你有多好。他一趕到南海鮫人族的部落,就想著找你。他一路上都陪在你身邊。你說他對你好不好?”
“好,”我說。哮天犬看上去又瘦又丑,毛發(fā)也沒梳理整齊,所以我就閉上眼,不想看他。
“木木死了吧?”
“這可憐的小娃兒,在路上就死了”哮天犬說。
“在那以前他就死了,”我想到,可是太累,說不了。
“二哥在凡間。在公干??旎貋砹?。不久你就可以見到他?!?p> “我知道了,”我說,““你實(shí)在用不著特意告訴我。”
先前我醒來過,聽見楊戩大聲嚷著“別傷她。你們?nèi)魝揖蜌⒘四銈?。?p> 我雙手蒙住耳朵,他的大聲叫嚷又響又嚇人。我睡著了,等我醒來四下已是一片寂靜了。
楊嬋還守在床邊瞧著我。
“我的頭纏著繃帶。熱死了,”我說?!拔翌~上會留下疤嗎?”
“不會,不會,”她頭一回笑了?!皞陂L得很好。到你拆繃帶的那天不會叫你破相的,”她說。
她彎下腰來問我?!澳氵€要什么?想吃點(diǎn)東西嗎?”
“不,不吃東西。給我唱首歌。我還從來沒有聽過你唱歌呢?!?p> 她幽幽唱了起來。
唱的是雪松樹只開一天花。
“別唱這首。我不喜歡這首。唱《遠(yuǎn)處有座山》。”
她挨著我坐下,輕聲柔氣唱了,“遠(yuǎn)處有座山”。我一直聽到她唱“一家人在屋里住——”這上半句。下半句我沒聽完,可臨睡前還是聽到了“一家人在屋里住?!?p> 我要去找楊戩了,楊嬋硬是要我去,我只說要自己去,不要別人,因?yàn)槲疫€沒好透,他們才讓了步。我記得我一路上那股低落的心情,因?yàn)槲也⒉幌胍娝?。他是我過去的一部分,我的過去完了,他也完了。這點(diǎn)我深信不疑??墒钱?dāng)我到了他在凡間住的那幢整潔漂亮的小屋時,我就跳下云來,盡快奔過草地。前方有門,我沒敲門就進(jìn)去了,愣愣看著屋里的人。只見一個男孩,一個雄性龍族,還有一個男人低下頭坐著,低得我都看不見他的臉。可我認(rèn)出他的背影,還認(rèn)出他那身衣服。
其實(shí)我不太敢看他。
我還看見了聽心姐姐,我雙臂摟住她,她也緊緊抱住我。
我說:“你沒死,太好了,你沒死”。
她卻突然一把推開我,說;”楊戩,你干嘛把寸心帶出來惹麻煩?沒她來添亂就夠麻煩的了。”
回去的路上,我們都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