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雨燕的慟哭

第十六章

雨燕的慟哭 俞觀南 2522 2021-07-06 20:07:17

  結果直到上火車前蕾拉依然死死拽著秋,時不時警惕地往后看。秋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我就隨便一提——”

  “你隨便一提有想過后果嗎?!”蕾拉含淚怒視他,秋抓了抓頭發(fā),有點尷尬:“我怎么知道你這么怕。”他突然指著身后,表情驚恐。蕾拉呀地慘叫一聲,立刻把臉埋進了秋外套的帽子里。過了好一會兒見沒有動靜,她才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噗?!鼻镛D過臉,肩膀無聲地抽動著。

  蕾拉一肘撞在了他的肚子上,憤怒讓她暫時忘記了恐懼:“路加呢?”她四處張望,秋慢吞吞地抬起一只手指著旁邊的罐子。罐子是超市打折時送的,跟意大利紅燴味薯片捆綁銷售。蕾拉蹲下身戳了戳罐子:“這是什么?”

  “罐裝薯片?!?p>  “罐裝薯片會長出一只手來?還會比出‘V’的手勢?”

  “這是一種神奇的食肉類薯片,出門前剛剛吃下一個人進去,還沒有完全消化掉,所以有只手露在外面?!?p>  “然后被它吃掉的那個人正好是你的青梅竹馬?”蕾拉嘆了口氣,她踢了踢里面的人,“喂?!?p>  里面的人明顯顫抖了一下,就在蕾拉以為他會放棄的時候,行李包里傳來了捏著鼻子的聲音:“不要隨便踢人家啦,薯片也有作為薯片的尊嚴的!”

  “……”

  “快點出來,要趕不上火車了?!鼻飳χ拮右荒_踹下去,罐子一路滾下臺階,露出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路加奮力把自己往外拔:“阿、阿秋,我出不來了——”

  “你白癡嗎?”路加的嗓門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為了防止他繼續(xù)丟人,秋不得不蹲下來跟罐子抗衡:“你怎么把自己塞進去的——”他連拖帶拽,路加依然紋絲不動地陷在里面。見火車已經開始檢票了,瑞恩正從不遠處一邊跑來一邊朝他們揮著手,秋有了主意:“幫個忙?!?p>  “啊?”瑞恩跑得滿頭大汗,正扶著膝蓋喘氣。秋指著罐子:“搭把手,我們一起把這東西弄上車?!?p>  “……”

  秋費了好一陣子才讓檢票口的工作人員相信他們不是拐賣兒童或者搞笑藝人團隊,他指著路加的鼻子罵道:“你是白癡嗎?啊?”

  “阿秋才是白癡!”路加瞪圓了眼睛,他撲上去咬秋的手背,火車正好發(fā)動,他一個重心不穩(wěn),連人帶罐子從車廂的這頭滾到那頭。好在現在不是旅游旺季,車上沒什么人,不然蕾拉實在很想裝作不認識他。太丟人了。她捂著臉,瑞恩正打開行李包,他把一張泛黃的地圖在桌上攤開,指著用紅筆圈出的三角型標記:“這里就是食人蝶最后一次被發(fā)現的山麓。十年前發(fā)生了一次大地震,大面積的滑坡和山體崩塌堵住了南面的去路,唯一的入口是一條流經谷底的河流,當地人稱為葦之原。文櫻小姐提到過,自己正是來自這里?!?p>  這句話十分突兀,蕾拉偷偷打量著瑞恩,以文櫻的性格,真的會對一個外人談及最不愿觸碰的過去?她忍住疑惑,看向地圖上曲折的藍色線條。瑞恩說:“地震后鄰鎮(zhèn)的人曾試圖進入山里,卻都在葦之原迷了路,回過神來發(fā)現已經回到了出發(fā)時的地點。”

  “也就是說,整整十年都沒有人進去過?”

  “不一定?!比鸲魉伎剂艘幌?,“如果以前就住在這里,應該找得到路。”

  “你確定文櫻和莉娜都在這里?”秋插嘴道。瑞恩合上地圖,“我不知道?!彼f,“但這是她們唯一可以回去的地方?!?p>  “恕我直言,你和文櫻的關系并不簡單?!鼻锓讲乓恢痹趧児献樱瑒円活w就給路加喂一顆,他突然住手路加十分失落,在罐子里扭來扭去。秋平靜地看著瑞恩,眼神卻凜厲起來:“你到底是誰?”

  “一個記者?!比鸲魑⑿χa充了后半句,“愛管閑事的。”

  “……說、說起來,”蕾拉試著轉移話題,“您真的很關心文櫻小姐啊。不過也是,文櫻小姐那么漂亮,哈哈……”見沒人接話,她干笑了幾聲。瑞恩用手指摩挲著杯身:“你想多了,我和她不是那種關系?!?p>  蒼茫從他的眼中一閃而過,蕾拉愣住了,回過神時瑞恩已經抬起頭,神色如常,蕾拉幾乎以為方才是她的錯覺。“文櫻喜歡能帶她去明亮地方的男人?!彼詈笳f。

  秋聳了聳肩,不置可否。他望向窗外,嫩綠的梯田掩映在群山之間,滿眼都是翠色,由淺至深,天藍得像是琉璃瓦。同樣的風景看久了未免倦怠,秋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猛一抬頭發(fā)現兩雙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看著他,秋被嗆了一下:“干嘛?”

  “你是……秋?”

  “為什么要猶豫?!”

  蕾拉像發(fā)現新大陸一樣研究他:“喂,這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戴眼鏡的?”后半句是對路加。

  “不知道。”路加從罐子里露出兩只手飛快地切著水果,游戲做得十分逼真,西瓜的汁水濺的屏幕血淋淋的。“阿秋從出生開始和眼鏡就是配套的?!?p>  蕾拉小碎步跑到墻角,蹲下來吭哧吭哧地笑。

  “什么叫我和眼鏡是配套的,敢情眼鏡才是本體?”這個話題被吐槽過太多次,秋已經沒脾氣了。路加打完了第十二關,把手機連同桌上的眼鏡一起收起來:“走了?!?p>  “好的?!?p>  兩人一罐外加一副眼鏡悠閑地往車廂另一頭走去,秋崩潰了:“你們兩個適可而止——”

  “馬上就到晚飯時間了,你不去餐車嗎?”瑞恩問道。秋搖搖頭,兩人走后車廂里一下子靜了下來,秋不習慣和陌生人單獨相處,他站起來拿了一份報紙,一邊展開一邊問:“文櫻到底是誰?”

  “嗯?”

  “我不是指我們的委托人?!鼻镱^也不抬,“這個名字原先的主人,是個怎樣的人?”

  “你為什么覺得我會知道?”

  “少裝了?!鼻镎f,“她在學校里用的是本名,你如果通過導師認識她,必然知道她叫——”秋頓了頓,“但你劈頭就問‘你也是來找文櫻小姐的嗎?’你不僅認識真正的文櫻,還和她們的過去密切相關。你費盡心思把我們往那座山里引,到底想干什么?”

  “糾正一下?!比鸲髦е掳臀⑿?,“我只是提供了我知道的情報,你們會在這列車上是自己的意愿,我并沒有逼迫任何人。”

  秋被他一句話堵得氣悶無比,他發(fā)泄地翻著報紙,車廂里的報紙多年沒更換過,蟬蛻一樣薄脆發(fā)黃。秋的注意力一眼就被當中的照片吸引,他看看時間,正好是十年前。照片的背景是地震后的廢墟,秋的視線慢慢下移,看見了站在照片中央的女孩。她裹著救援隊的大衣,身量極單薄,秋從沒見過一個七八歲的女孩會瘦成那樣,仿佛一碰就碎的絹紙娃娃。她把自己蜷縮成小小一團,眼神空洞。底下的新聞花了很大的篇幅講述救援隊翻山越嶺的艱險,卻只發(fā)現了一個幸存者。她是自己從山里走出來的,救援隊找到她時她已經幾天滴水未進,完全是靠強烈的求生意志支撐下去。但不管人們如何提問,她對災難的情形只字不言。

  車廂的門突然被推開了,秋條件反射地合上報紙。文櫻的眼神太過熟悉,他曾在鏡子里看到過千萬次。那是明明活在世上,卻覺得自己像一縷游魂,世間的熙熙攘攘都與他無關。他幾乎倉促地把報紙藏起來,就像藏起曾經的自己。蕾拉正好看到他的小動作,她皺起眉頭:“喂,你不會夾帶了小黃書吧?”

  “老媽你這么想人家好傷心啦,人家是那種人嗎?”

  “你是。”蕾拉打了個寒顫,“耍什么寶,好惡心。”她就勢坐下,秋往里挪了挪。時候將近黃昏,夕陽正步入盛大的落幕,黑暗將群山的秘密擁入懷中。四人下了火車,鎮(zhèn)上靜悄悄的,只能聽見風吹過行道樹,沙沙的響成一片。蕾拉抱著手臂跺了跺腳:“真沒想到這里這么冷。”

  “因為是山區(qū),日夜溫差很大?!鼻飶堥_手臂,“要抱抱嗎?”

  蕾拉狠狠踩了他一腳,兩人在大街上攆來攆去,秋抱著腦袋逃竄:“明天還要爬山,早點把你這身換了吧。特地穿裙子過來干嘛,顯得腿粗???”

  “你不損我會死嗎?會死嗎?”

  “不會?!鼻锼伎剂艘幌拢暗菚桓吲d。”

  “那你就不高興去吧?。。 崩倮瓪鉀_沖地扔下行李箱走在前面,瑞恩嘆了一口氣,朝身后喊道:“再不跟上來我們就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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