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科爾·維佐利！我已經(jīng)不想再給你留任何情面了！”凱恩斯從辦公桌后面跳起來，頓時引來了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皮耶特羅·維佐利”僵硬地轉頭，直勾勾地盯著凱恩斯。冷峻的目光刺得凱恩斯一時腿軟。那種不顧一切的貪婪，只有尼科爾·維佐利才有。
“你不僅違背生命的規(guī)律，還奪占他人的肉體！你有什么資格再回去見皇帝！”凱恩斯的憤怒被點燃了。一時間那三個匪徒甚至都被震懾了，而“皮耶特羅·維佐利”沒有任何表示。
“皮耶特羅·維佐利”的臉皮微微抽動了一下。他竟然爆發(fā)出一陣瘋狂的笑聲?？帐幨幍闹笓]中樞室里，那笑聲特別刺耳。
凱恩斯的余光掃過整個房間，看到匪徒身后的一扇門，便明白他們其實已經(jīng)無路可走。那扇門的后面也是樓梯間，此時應該已經(jīng)被警備部隊堵死。如果太空站方面不給他們網(wǎng)開一面，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法律的審判了。但他注意到為首的強壯匪徒似乎是帝國使團的成員，若是就這樣被逮捕羈押，勢必會引來帝國的質問和攻擊，日后也會招致更多麻煩。
“別以為你得逞了，囂張的瘋子！”凱恩斯繼續(xù)指責那個偽裝者，“那個可憐的年輕人還是你的直系親屬??！你怎能這樣殘忍地對待他？！”
那三個匪徒明顯有些驚訝，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幾步。很好，凱恩斯想，我還得繼續(xù)拖延一會兒，堵死他們的逃生通道，讓他們落入我們的手里。忽然，他意識到方才呼叫艦隊的決定是多么錯誤。
凱恩斯并沒有把自己的緊張表現(xiàn)得很明顯。他的眼皮跳得很快。他現(xiàn)在是否應該舉槍射擊？開槍，能夠為人類社會除去一大害，賭的就是使團的人不愿和共和國挑起沖突；不開槍，拖延時間等待支援，也不知道第一個上來的是太空站警備部隊還是海軍陸戰(zhàn)隊。要是海軍陸戰(zhàn)隊先到一步，他們勢必要被移交給地面政府，審判程序就和太空站基本無關了。他們的如此行徑可能會招致死刑的判決，則又必然引起帝國方面的憤怒。
我們不妨把那具肉體稱呼為真正控制它思想的靈魂。尼科爾·維佐利平靜了下來。突然，他快步走過來，繞過了倒下的辦公桌，氣勢逼人。
凱恩斯剛想舉槍殺了這老賊，他的右手就變得無力，垂了下去。那一瞬間，他費力地抬起左手，但很快左手也不爭氣地垂了下去。凱恩斯已經(jīng)失去了物理反抗的能力。緊接著，隨著尼科爾·維佐利的步步逼近，他的腿也在莫名其妙地指揮著他的腦袋向后退。他感覺他的大腦全部被恐懼占領，而這樣的占領似乎是尼科爾·維佐利所為。凱恩斯的意識就像洪水中的一葉扁舟，上下顛簸搖搖欲墜。他仍在盡力抵抗尼科爾·維佐利的精神壓制力。他注意到尼科爾·維佐利只是皺了皺眉頭，他心中反抗的想法就瞬間消失。之后就變成尼科爾·維佐利的獨角戲了。
“你想說什么？你還想說什么？你還能說什么？哼，孩子，四十年前我就說過，你還不理解什么是真正的科技。現(xiàn)在你一樣不明白。我還不能給出準確的預測，但是約莫四十年后，技術將真正與人類融合，而不是和人類社會脫節(jié)······”
“你們這些庸俗之輩還不配與我議論生命的意義。我已經(jīng)親手創(chuàng)造過生命，當然也有能力改變它。一種全新的、沒有物質世界困擾的天堂世界，當然是所有人類都應當向往的地方啊······”
凱恩斯的意志終于突破了枷鎖，“難道你就有資格議論生命的本源？創(chuàng)造生命是人類最大的罪惡！你難道是所謂的造物主么？可你甚至不能主宰自己的肉身！生命的產生是自然和宇宙的賜福，絕不是人所能觸碰的！”
“自然，自然，自然能夠幫助人逃離病痛么？好好想一想吧，自然的生命缺陷重重，而合成人會給那些無辜死難的人一條重生的道路······疾病、天災、人禍，不應成為生命的阻礙！”
啞口無言的變成了凱恩斯。尼科爾·維佐利的瘋狂或許正是因為他完全洞悉生命的弱點吧······不行！我絕不能允許他肆意妄為！
凱恩斯再次舉起了激光槍，對準尼科爾·維佐利。
“我今天偏要把你的一條胳膊卸掉，看看里面流淌的到底是血液還是機油！”
他扣下扳機的那一刻，身后的樓梯間里突然傳來叫喊聲、腳步聲還有槍械的上膛聲。凱恩斯聽出了費多爾·波克的聲音。費多爾·波克一腳把門踹開，帶著警備部隊的戰(zhàn)士們魚貫而入。匪徒們沒有做任何表示，把激光槍扔掉，放開了人質，束手就擒。費多爾·波克快步走來，攙扶著已經(jīng)拼盡全力的凱恩斯下樓休息。走到樓梯間門口的時候，費多爾·波克向一個隊員低聲耳語了幾句。隊員心領神會，抬起槍口對準了尼科爾·維佐利的身軀。
微小的爆炸過后，地上只剩下一塊散發(fā)著幽幽紅光的金屬方盒子。爆能模式下還不能被分解，想必里面一定裝載了十分重要的東西。
格德維德夫等人被押送至指揮中心一樓時，和代表地面政府的海軍陸戰(zhàn)隊狹路相逢。陸戰(zhàn)隊的長官拿出經(jīng)過紐維爾國民議會批準的文件，要求警備部隊將犯人移交給他們。
“打擾了，這是議會剛剛批示的緊急文件，海軍陸戰(zhàn)隊被授權接收這些犯人，并且將他們移交本國司法程序。請你們將犯人移交給我們吧。”陸戰(zhàn)隊長官的口氣不容置疑。他手上拿著的顯示器里顯示的文件同樣不容置疑。
波克和凱恩斯都無權反對，因此沉默了一會兒。
“怎么辦？地面要和我們搶人了······”波克很緊張。
“希望托恩快點來解圍。整個共和國的命運就掌握在他手上了。他要是不來，我們遲早得完蛋！”凱恩斯的話說得像是自己是預言家。
“太空站的司法程序難道就不是本國的司法程序了？”身后響起一個令人無比安心的洪亮聲音。托恩·魏特曼及時處理完公務趕來救場了。
陸戰(zhàn)隊被托恩·魏特曼威嚴的氣勢逼退了幾步。托恩接著說：“案子是在太空站上犯的，犯人是被太空站的部隊逮捕的，無論怎么講也輪不到地面來搶人吧？”
他完全不管陸戰(zhàn)隊的意見，轉身揮揮手。
“警備隊！送客！”
三個匪徒被關進了太空站監(jiān)獄接受審訊。瓦西里·科莫的團隊也遠程參會，提供一些新近調查到的信息。
凱恩斯記得那個為首的匪徒叫格德維德夫······瓦西里·科莫那里的消息是，這個家伙從屬于神眾使團的內務部。嗯，他看上去的確是處理內務的。強壯的體型，結實的肌肉，以及兇狠的眼神，都是所謂“內務部”最需要的。
不過另外兩個匪徒就有些奇怪了。一男一女，男的很瘦弱，話很少，說話的時候總是不住嘆氣；女的則看上去也很嬌弱，經(jīng)不起嚴刑拷問。審問的警察們不知如何是好，最終決定只審問唯一能正常對話的格德維德夫。
他也很爽快，并沒有像普通犯人一樣想盡辦法抵賴，而是很干脆地交代了目的。
“做這件事的目的？很簡單，只是做一項測試?！?p> “什么測試？”
“你們日后自然會知道。我只會說我能說的?！?p> “你現(xiàn)在可是犯人！你現(xiàn)在在接受審訊！按我們說的做！”
他很平靜，“要是說出去了，三秒之后我就會變成一個死人。請換個話題繼續(xù)吧?！?p> 警察們感覺像是自己在被審問。
接著，他緩緩道來：“這本來是來自帝國科學部的一項測試，但是喬納森·伊萬諾維奇秘密聯(lián)系了我們，讓我們神眾使團給他幫一個小忙。”
“這就是你們來到這里犯罪的理由？”
“你可以理解為。伊萬諾維奇不想讓這項測試按照原本的程序完成，所以找到我們幫忙。除此之外，他其實也對這個偽裝者的測試結果很感興趣。尼科爾·維佐利事先通過網(wǎng)絡侵入了機器人的智慧電腦，不過他并沒有權限刪除機器人的意識?，F(xiàn)在看來，那個機器人竟然會因為自己的遭遇和過往的記憶流眼淚，真是可怕的結果?！?p> 說完這些，格德維德夫就閉口不言，怎么問話都不回答。
警方無計可施，詢問托恩·魏特曼的意見。意外的是，托恩·魏特曼毫不遲疑地簽署了一紙······特赦令！
“站長先生，這可不是開玩笑！您覺得輕易放走這三個匪徒不會造成什么麻煩么？他們可是神眾使團的人！”警備部隊的指揮官滿腹疑惑不解。
托恩笑笑，揮揮手讓他去執(zhí)行命令。
指揮官只好照做。
等到費多爾·波克拿著特赦令前往監(jiān)獄領人的時候，三個犯人都是一臉淡定，仿佛早已知曉自己不會被處置。三個人沒有因這件事受到任何困擾，情緒很穩(wěn)定。格德維德夫甚至還理所應當?shù)攸c點頭，弄得費多爾·波克很不舒服。
格德維德夫最后一個出門。臨走前，他轉過頭，給費多爾·波克留下一句話：
“先生，請寬恕我們這樣的做事方式。既然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有用的信息，想必我們以后還會和貴國有更多合作?！?p> “合作？開什么玩笑！”
面對波克不屑一顧的態(tài)度，格德維德夫并沒有任何不滿。
“當席卷全銀河的危機降臨這個國度的時候，貴國一定會需要我們的幫助的。而這次事件，只是一個提醒而已?！彼馕渡铋L地說道。
波克想了一下，突然感到背后一陣惡寒，剛想追出去，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走遠。
機器人······這個罪惡的產物，他難道在暗示這個？
托恩·魏特曼此時正在接受議會的質詢。地面上參會的所有人都很緊張，唯獨托恩·魏特曼有心情小酌一口茗茶。
“告訴我，站長先生，您這種無視國民議會權威的行為，是否違背了國家法律？”議長蒼老的聲音略顯激動。
托恩·魏特曼臨危不亂：“太空站除了和其他三顆行星同時遵守國家憲法，是否還遵循任何地面的法律？太空站有自己的一套法律體系，和地面完全沒有任何關系。還有，議會無視太空站的司法管轄權越俎代庖直接向警備部隊發(fā)號施令，是否也是侵犯了太空站站長司法的權利？”
那些議員們被懟得啞口無言。
托恩直接攤牌：“我也不想多說廢話。如果各位還想和諧地在一起共事，維護國家的秩序，那我建議雙方各退一步，既往不咎。希望各位議員們尊重太空站作為居住區(qū)的權利?！?p> 說完，托恩直接關閉了通訊頻道退出了會議。
整個議會大樓鴉雀無聲。聽證會進行到一半，被傳喚的人反倒反戈一擊。議會只好停止緊急事務的討論，回到這次開會的主題——難民問題。
“各位，想必難民問題已經(jīng)困擾各個大區(qū)的議員代表多時了吧？希望這次會議上，大家能夠通力合作通過一項有關難民和外來移民的管理法律。這屆議會已經(jīng)很久沒能投票通過一項有效法案了?！?p> “復興黨這邊已經(jīng)達成了一致意見，我們應當對外界開放移民，并且以積極的外交姿態(tài)加入星際事務當中。這次的危機證明，閉塞與保護已經(jīng)不能夠讓我們避開銀河系當中的種種危機。我們已經(jīng)不可能再像世外桃源一樣置身事外?！?p> “我們這邊可能有一些可行的改進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