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升看床上的人精神確實不佳,出去是不可能了,就下樓買了早點回來。一碗蔬菜粥,一籠素色小包,都是她愛吃的。
高亞胃口也很差,勉強用了一些,就去睡覺了,隨手還鎖上了門。薛崇升則去了一旁加班。
兩人一天也沒說幾句話,家里冷清的能結冰。薛崇升怕她是受了涼,又下樓給她買了感冒藥。
高亞睡得很沉,任憑薛崇升在外面怎么勸,都沒有開門。薛崇升沒法,只好把藥放到門口。
第二天,薛崇升很早就出門去了。
高亞聽到那聲關門聲,抹去眼里的淚水,繼續(xù)睡覺。
接下來的幾天,薛崇升每天晚上必打電話來,噓寒問暖,高亞都是只接不答,那頭自顧自說一通,然后才掛掉。
高亞其實病了幾天了。
剛開始就發(fā)燒了,然后頭沉的厲害,加上沒好好吃飯,人也虛弱的厲害,連走路都費勁。直到她忍住不適,去了廚房煮了些白米粥。潦草的吃完就繼續(xù)睡覺,或者一個人發(fā)呆。
接下來的時間,她就靠著這一鍋白米粥艱難度日。
直到她聽到他說,他要回來了。
高亞覺得自己沒必要給他看到這些,就起來,收拾屋子,洗衣服,擦地。做完這些活,她覺得頭暈眼花,歇了好久才終于恢復過來??墒且粡堊?,嗓子還是啞的厲害,她想也沒想,直接拿起桌子上的藥,摳出3粒,一口涼水,咽了下去。然后就去睡覺了。
等她再次醒來,天已經(jīng)下午了??深^還是很暈暈沉沉的,沒見好轉(zhuǎn)。她又在醫(yī)藥箱翻出之前的藥,湊成花花綠綠的一小把,再次一口咽下。
這次總該有一種是對的了吧,她想。
可待她再次醒來,眼前竟然是那人的臉。他看上去很焦急,嘴里也不停的說著什么,可她都聽不清楚,仿佛自己處在水底一般,耳朵里有種時斷時續(xù)的噪音,她想揮一揮手打斷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胳膊根本不聽使喚。她這才開始慌了。
薛崇升想要扶她起來,可她根本坐不住,因為她感到自己胸膛里空空的,仿佛自己是一臺耗盡了燃料的機器,腦袋也很輕,稍微一動就喘不上氣。只剩下她的意識,仍然在頑強堅持著。她意識到了肯定出事了。
她被灌下一杯熱水,然后又躺下。終于她的手可以動了,耳朵里的噪音也不見了。她睜開眼,眼前還是那個人,他眼睛紅紅的,臉上帶著細密的胡茬,看著她,聲音里透著驚喜,“高亞,你終于醒了?!?p> 然后她就被抱緊,聽那人不停的念叨,“高亞,我差點就失去你了!高亞,我不能沒有你。原諒我好不好!你心里不痛快怎么罰我都可以,你怎么能想不開。。要自殺呢?!?p> 高亞其實想說,自己并沒有想要自殺,只是自己不小心吃錯了藥,可那個人一心認定如此,一直不停的道歉,討好,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她也只好無奈的放棄了。
好在下周一,她就能去上班了。這樣消停兩天,也挺好的。
最后的兩天,高亞過上了廢人一樣的生活,白天她會水稻自然醒,然后吃早飯,接著休息一個小時,再看會電視,吃午飯,飯后是午休,下午還要在客廳來回來溜達兩圈,晚上她早早就被叫去睡覺,連手機也被收走,美其名曰不能熬夜,熬夜會降低她身體免疫力。那個人則從早忙到晚,收拾衛(wèi)生、做飯、洗碗、切水果、洗衣服、測量血壓,還要等她睡著后抽空去加會班。
高亞無聊到開始懷念起上班的日子,打打鬧鬧,哈哈笑笑,也挺好的。
終于可以上班去了,高亞一早起床洗漱,急匆匆去趕車。薛崇升也茫然醒來,一切又重歸寂靜,他竟然覺著有些恍惚,仿佛他們又回到婚假的第一天,她依然踏著她的小綿羊拖鞋往衛(wèi)生間趕,還嫌棄自己礙事。她還肯和自己說話,也會為了躲著自己而撒謊,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自己的婚假就這樣結束了!
821路,發(fā)往開發(fā)區(qū)的公交依舊擠滿了人。高亞好不容易進上車,突然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呵,高亞。
高亞努力的轉(zhuǎn)身,看到的卻是黑壓壓的人,疲憊的、焦慮的、發(fā)呆的、補覺的、跟著音樂搖頭晃腦的,是誰剛才喊了自己?
是你嗎?來看我嗎?
我結婚了,過的也挺好的!放心吧!
你也照顧好自己呦!
再見啦!
經(jīng)過7站地的顛簸,高亞下了車,大步向外走去。一陣風吹過,她閉眼理理被吹亂的短發(fā)。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一個瘦小的身形被高高拋起,高亞感覺自己變成一只鳥兒,她終于能飛起來了,而且很高很高。她看看下面那些渺小的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她不想解釋,于是她迎著頭,看到遠處云朵邊那張自己日思夜想的臉。她笑著對他搖搖頭,我不疼,沒事的。
帶我走吧!
人生若只如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