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晴在這里住了小幾日,衣食無憂,卻十分煩躁。這天中午,正是吃飯時間,鴒兒突然過來,帶了好些衣服飾物,把桌子堆的滿滿當當?shù)?。她向季晴行了個大禮,一向掛著笑的臉,此刻笑的眼睛都完成了月牙兒。
“恭喜禾少爺,方才公主正式提您為晴夫人了,呵呵,這些都是公主賞的!”
“晴夫人?”
“是呀,您在雁北生活了十多年,與禾家生疏,大概不愿改回原名,稱季夫人,聽著好像與家里徹底斷了聯(lián)系似得,所以晴夫人最合適了?!?p> 一番解釋無可挑剔,季晴只問:“既然做了夫人,我能出去了嗎?”
“這個,公主并未提及?!兵o兒頓了下接著說,“不過晚上皇上設(shè)了家宴,邀了您和沈夫人一同出席,到時您親自問問公主呢!”
原來這些東西,是這么回事,季晴微微一笑,“恩,我一定好好問問公主。”
“好,那我先退下了,祥子,帶夫人去沐院好好梳洗一番?!?p> “沐院?!”祥子看著鴒兒,浴院是府里靠著溫泉修的一處專門洗漱的院子:“去那兒,不是要離開這....”
“沒事兒,現(xiàn)在就去吧?!兵o兒笑著拍了拍祥子的后背,接著離開。
祥子看著鴒兒走后,指著桌上的衣服:“夫人,這些衣服,您準備穿哪兒身?”
“隨便?!?p> 祥子看著那一堆衣服,拿了最上面的一套,回頭看主子沒什么反應(yīng),于是帶著他往沐浴去了。正是飯點,所以路上一個人都沒見到。兩人走了一會兒,進入一個院子,眼前一排小屋,只有正中間的屋子有門,祥子推門進去,拐個彎便是一個大池子。四周的小屋從里面開門,是一個個的換衣室。
季晴環(huán)顧四周,跟雨傲家的溫泉差不多,只是大了好多。
“夫人,這邊換衣?!毕樽訋M了靠里面的屋子,放好水便去門口守著,季晴進去,里面一個洗澡大木桶,他除了衣物,先在木桶里搓洗一番,然后裹著浴巾去外面大池子,離開時,祥子看到他的背,又咽了咽口水,那幾道印子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嚇人,于是又偷偷瞄了幾點,才到屋里換水。
季晴靠在池邊,想著晚上赴宴的事,鴒兒說是家宴,公主皇子們都會去,他的來歷一定在皇家人里傳開了,讓他跟著去不是丟三公主的臉面?一而再的羞辱,她們母女關(guān)系很不好嗎?不過就算皇上下旨,三公主也可以找個由頭回了,還帶著他去受辱...
“夫人,聽說那個公子也要去赴宴...”
“宮里那位下的旨,公主能怎么辦?!笔巧蚍蛉撕鸵兹A。
“唉,是啊,都怪大公主,害的咱們公主背上好色之名,還收個公子回來,唉,他也配進咱們公主府!”
“養(yǎng)著吧。領(lǐng)回來那天公主氣得不輕,這事不知什么時候結(jié)束呢!”
主仆兩人說著話進了換衣室,季晴這才從水中出來。他聽見聲音就想離開,但兩人就要進來,走是來不及了,于是一頭悶到水中。
“躲什么呀!”他甩了甩頭發(fā)上的水珠自語,剛才那是下意識的舉動,怕了嗎?這一躲真正刺痛了他自尊心,現(xiàn)在的樣子,若是祈鈺見了一定會恥笑他的!不成,他不能如此下去,一定要想法逃出去。
“夫人!”祥子水還沒放好,季晴便沖進門來,直接拿了巾布擦身:“不洗了。走吧?!?p> “這樣回去?”祥子看著他潮濕的頭發(fā),還有露出的背,立刻把頭轉(zhuǎn)開。
“這樣回去!!”
“晴夫人,準備好了嗎?”傍晚鴒兒過來請人。
“好了!”祥子在里面回答,接著主仆兩人出來。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季晴此刻像是詩畫里走出來的人,柔順的黑發(fā)一半成髻束在后腦勺,發(fā)髻上簪著一只白玉簪。身上里面是翠綠的薄衫,外面罩著件繡著迎春花的紗衣。星星點點的淡黃融入翠綠完全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更讓人移不開眼的是這穿衣服的人。
“好美!”鴒兒贊嘆,送到季晴這兒的衣服都是沈夫人挑剩下的,這幾日見他多是淡色簡單的衣衫,這下?lián)Q了明艷的顏色居然如此光彩照人,鴒兒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不對,不是衣服的原因!是人,人的氣場不一樣了,哎呀呀,這樣才對嘛!
畢竟是自個人伺候的主子,祥子聽到贊美,也露出笑并大膽問道:“鴒兒姑娘,晴夫人跟公主同乘馬車過去嗎?”
“公主跟沈夫人已經(jīng)出發(fā)了,他們在宮門口等咱們,不說了,咱們快走吧!”鴒兒笑的更加燦爛。
“公主,這次家宴,皇上怎么讓那個人一同赴宴?”雁冥與沈昊已經(jīng)到了宮門口,等著季晴一同換轎攆進去。
“宮門口的別多話!”雁冥低聲說道。沈昊嚇得住嘴,并朝四周看了看。
遠遠的兩輛馬車過來,鴒兒從前面馬車上下來:“公主,晴夫人到了!”
“恩,進宮吧?!毖阙c了點頭,坐上早就候著的八臺大橋,她等了會兒沈昊還沒上來,于是回頭催促,回眸便是滿眼的明亮,那是季晴?只是換了身衣裳,怎么和之前大不相同。
季晴自知雁冥不會與他共乘,所以下了馬車就獨自朝一邊的小橋子走去,做好后將衣衫整理一番,抬頭瞧見沈夫人正看著自己,那復雜的眼神見得太多,于是瞥眼一笑不再理睬。倒是沈昊這里完全被他的眼神刺痛,心中大罵。
“夫人,公主喊您上橋!”易華傳話。沈昊聽了壓下心情過去上橋。
主仆幾人到了宴廳,除了雁皇,其他人都來了。二皇子獨自赴宴,幾位正的盛寵的皇夫人帶著孩子坐在席上?;ハ鄦柡蚝?,雁冥便坐到位置上,兩位夫人一左一右的坐在他身邊。此刻季晴正好靠的大公主。
“禾夫人,好些日子沒見,在我妹妹那兒可受委屈?”雁晞故意搭訕。
今日是第二次見大公主,她的話雖然沒有挑明,但就是對雁冥的嘲諷,這樣的場合毫無顧忌,季晴猜想兩位公主大概到了針鋒相對的局面,雖然現(xiàn)在人在三公主那兒,但最好還是哪邊都不能得罪。
“謝大公主關(guān)心,那日跟著回府,公主不僅安排了僻靜的院子,免得旁人打擾,還抬了我做晴夫人,現(xiàn)在住的好吃的好,一切安好?!?p> “晴夫人?”
“恩。”季晴微微一笑:“我是什么人,您知道,公主體恤禾大人的苦心,但還是要顧著整個禾家的面子,再加上我已經(jīng)習慣季晴這個名字,所以公主賜了晴夫人這個稱謂?!?p> “哼,雁冥對你這樣好!”雁晞不相信。
“皇上垂憐禾家,我想,公主是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吧!”
季晴把皇上搬出來,雁晞看了看他與雁冥一眼,便轉(zhuǎn)身和其帶來的夫人說話去了。
雁皇與皇君過來,眾人正要行禮,雁皇擺擺手:“今日家宴,不必多禮,吃吃喝喝便好!”
“謝皇母!”“謝皇上”
等雁皇與皇君坐好好,舉酒開宴,這宴席算是正式開始了。精致的菜肴陸續(xù)端上,歌舞表演也開始了。
季晴看著主位的皇君,那不是那日和禾懷一起去食天下吃飯的男人嗎!他是皇君?禾懷和皇君單獨去雁北?直覺告訴他那兩人之間關(guān)系匪淺,那么,他是不是多了一條出路了?
王書堯也看到了季晴,“雁北來的,你一個都不打算放過嗎?”于是他問雁皇。
“禾愛卿一定要為弟弟謀個好親事,朕怎能辜負她的一片苦心”雁皇面不改色的說:“難得一家人一起吃個飯,不要破壞氣氛。”
“邀他過來本就破壞了氣氛,你看雁冥,皮笑肉不笑的?!蓖鯐鴪驔]打算結(jié)束這個話題。
“朕的家事,你什么時候感興趣了?”雁皇饒有興趣的看向他。
“誰有興趣管你們雁家的事。”王書堯?qū)⒈械木埔伙嫸M:“倒是你,答應(yīng)我的事什么時候兌現(xiàn)?家里已經(jīng)安排好了。”
“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雁皇伸手撫摸王書堯的臉,直接被他檔開。
“哼,從我當上皇君的那一刻,就想著如何離開!吃飽了,回宮!”
雁皇看著他從邊上離開,這個男人太清楚自己的價值了,所以一開始才故意不碰他,但到后來卻不是那么回事了,旁人想進宮門一輩子都進不來,他坐在后宮最高的位置卻想離開,呵呵,如今的我還會忌憚你王家?可笑??!雁皇又看向自己的兒女,一個家宴除了年幼的孩童,其余的人都是各懷心思。冥兒真把人帶來了,倔強的孩子那。
季晴看著皇君離開,心急的要跟出去,被雁冥一把拉住,“你做什么?”
“我、我。”說他和皇君相識,去問候問候,不行,這話她不會信的。
“坐好,別惹事!”雁冥警告,剛才他和皇姐的話都落入耳中,那套說辭即表明現(xiàn)狀,又沒說自己一個不好,呵呵兩邊都不得罪。于是雁冥便注意著他,瞧他看著皇君發(fā)呆,皇君離開后居然要追出去,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他是皇君派來的人?
終于撐到結(jié)束,各自散去,宮門口雁冥與雁華相遇。
“皇兄!”雁冥叫住他。
“皇妹?!毖闳A站住,朝身后的人露出微笑,“兩位妹夫?!?p> “皇兄!”沈昊先回禮,季晴跟著后面也行了個禮。
“怎么一個人來赴宴?沐涵呢?”沐涵是花老將軍的長女,也是雁華的妻主。
“她身子不舒服,上午已向皇母稟告了?!毖闳A這樣說,但又說:“她不想來我何必勉強。”
雁華和沐涵從小相識,嫁過去也是他自己愿意的,今日這話頗有含義,雁冥想著難道夫妻兩人鬧矛盾了,于是就問:“他欺負你了?”
雁華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只有我欺負他,他哪敢欺負我。”
雁冥點點頭:“皇兄有事只管來找我,妹妹替你出頭!”
聽了這話,雁華笑了,“恩,那是自然。”
雁冥看皇兄的樣子,不似從前快樂,天下人都以為身在皇族是萬福之福,但只有身在其中才知舉步維艱。最后她只能拍拍皇兄的肩背:“萬事有我!”
一行人回到府中,沈昊跟著雁冥去了書房,季晴自然回他的小院兒休息。
“公主,您沒事吧?”雁冥與雁華分開后就心不在焉,回來的路上,沈昊同她說話都沒有理睬。
“你歇下吧,我在書房待會兒?!奔厩绲氖逻€沒頭緒,雁冥翻著手中的書不耐煩的回道。
“公主,讓我陪著你吧!”沈昊的手搭上雁冥的肩膀。
“讓你回去聽不到嗎?”手中的書被摔到桌子上,沈昊這才不甘心的離開。
終于清靜了,雁冥在屋里踱步,看著為御侍衛(wèi)打造的多寶閣,棉墊子上還有殘留的貓毛,她拿出巾帕把這些毛發(fā)細心的放入帕子中,“御侍衛(wèi),只有你在,我才心安那....”
昨兒,鴒兒說,找了這么久都未找到御侍衛(wèi),估計是不好了。她說家里老人說過,貓啊狗啊,這些家養(yǎng)的畜生,活的時間長了便有靈性,知道自己老了要死了,便會悄悄的找個地方等死,一般都會藏的十分隱蔽,誰也找不到的。御侍衛(wèi)一定是時候到了,所以悄悄去了。
雁冥握緊帕子,御侍衛(wèi)不是家養(yǎng)的畜生,而是朋友,唯一可以暢所欲言的朋友。自從有記憶起便有了御侍衛(wèi),她是成長過程中唯一的傾聽者,安慰者。
十幾年,才十幾年啊,我的時光才剛剛開始,你怎么能結(jié)束呢?!模糊間雁冥流下淚水。淡淡清香從窗外飄來,她出去看著滿院子的樟腦草,有的已經(jīng)冒出小小的花骨朵兒,你都不在了,這些草還留著做什么?她咬緊嘴唇,沖到到草叢間拔起草來!拔著拔著眼前的綠,突然幻變成一個人影,是宴席上的季晴,對了,他和皇君什么關(guān)系?去問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