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針鋒相對
程穎趕緊安慰:“你不想說就不說,但孩子你要考慮清楚?!?p> “這孩子,我不能要。這是孽種,是霖國軍隊留下來了,他們到我家,翻箱倒柜搶東西,看見我,便…便臟污了我。我爹娘和他們拼命,當(dāng)場就被他們殺死了。這孩子,我不能要??!”
芙蓉肝腸寸斷。
程穎將她抱?。骸皠e哭別哭,都過去了,過去了…你要是不想要,我替你想辦法,我有辦法?!?p> “什么辦法?”
“我看過書里說的施針去胎,肚子里未滿三個月,是可以的。我去找軍醫(yī)要來銀針試試?!?p> 程穎閉著眼睛,仔細(xì)回想書中所說,給她施了針,也不知管用不管用,多試了一次,果真一刻鐘后,黃芙蓉頭暈?zāi)垦?,一陣腹中劇痛,胎囊流出?p> 黃芙蓉暈了過去。程穎看著那一片紅色,害怕極了。逼著自己用顫抖的手打點干凈,然后坐在椅子上發(fā)怔,渾身冰涼,止不住的顫抖。
舒秋在外面敲門:“姑娘,還好嗎?天色不早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程穎回過神,包起裝著胎囊和血色床單的包袱,出門叫來舒秋:“芙蓉有些頭暈,你熬著些濃粥給她灌下去。我身子乏了,先去休息?!?p> 她出了門,到了山后的溪水邊,用水不停地沖刷著雙手。冬日傍晚的山水,將手凍的通紅,許久許久。
陸臻恒找到她,于心不忍:“水太冷,別洗了?!?p> 程穎不吭聲。
陸臻桓將她的手拿起來,從胸口拿出帕子,擦干凈了,用自己的大手捂著。
“別洗了,你的手,很干凈?!?p> 他們從未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程穎見他眼中難得的閃現(xiàn)些焦急,知道他是真心擔(dān)心,也不覺得被冒犯。抽回手,終于眼淚滑落,點點頭。
程穎安頓好芙蓉,讓舒秋小心伺候著。自己全身心地反復(fù)醞釀新的軍士名單,呈給顏偌。顏偌看了,頗為不屑:“若是按照你的意思,三分之一的百戶長以上都要換,貴秀山豈不是被你翻了過來?”
“若按照考核結(jié)果,過半的軍官都得換。我已經(jīng)充分考慮了穩(wěn)定因素,將完全德才不配位的給換了。”
顏偌譏笑:“程大先生,我叫你一句大先生,還真以為自己學(xué)富五車了。學(xué)富五車沒人能比得過太學(xué)里的夫子,可他們哪個能夠領(lǐng)兵?我在太學(xué)里拔頭的時候,程大先生在村里做什么呢?你以為你有多明智,實則不過看了些混書,紙上談兵,班門弄斧,無聊透頂!”
“我認(rèn)為,行事能力是重要,但若初心錯了,能力再強(qiáng)也不濟(jì)。山中之兵承擔(dān)的重任將軍不是不知。當(dāng)前安午軍的戰(zhàn)斗力,還沒有把握背負(fù)重任,各個就已只知享樂謀利?!?p> “我很好奇你和郡王是怎么相識的?你對他了解多少?我十歲便和他一處日日相處,他怎么可能只靠這山中之兵行事?他做什么,一定是有是十成把握的。這山中的士兵,不過是他手里一個不大不小的籌碼而已?!?p> “即便他還有別的手段,不等于他不需要一支精兵!”
“籌碼就該有籌碼的自覺。這支隊伍稱為山匪也好,稱為軍士也好,都是血肉之軀,皆有七情六欲。有所求的人,才有所用,水至清則無魚。若是做的再過了,我就將你退回去!”
程穎見他離去的背影,她的躊躇滿志瞬間就化為沮喪,她明白,只要這個人在山中一日,她就無法徹底的改變安午軍。她更懷疑,施瀾生是否真的不需要一支強(qiáng)大的軍隊,否則,他如何放任這么一個自負(fù)之人在山中倒騰。
程穎問陸臻桓顏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顏偌的說法和付東進(jìn)一致:“此人年少時就和郡王相處,對郡王極盡諂媚,千方百計只為取郡王的歡心。而且他有些文學(xué)才華,一次太子替國君進(jìn)京祝賀千秋,他絞盡腦汁給郡王寫了篇才華橫溢的祝壽辭,自己竟勞累地暈了過去,郡王更是對他很是倚仗?!?p> “他的能力如何?”
“郡王是有好些心腹的,但無人比得過他一門心思在郡王面前討功勞,無時無刻不和郡王匯報,同人吹噓自己的豐功偉績,郡王念及年少的情義,加之他忠心可鑒,對他有些偏愛。在我看來,他的能力和他在郡王心中的地位是不匹配的。”
程穎決心堅持自己的決定。召開什長以上的大會,公布士官任命結(jié)果。果真鞭痕還沒好齊的涂勇濤和幾個軍士跳了出來,拒不接受,嚷嚷道:“我們并未犯軍規(guī),憑什么將我們換掉?”
程穎道:“安午軍官職靠的是能力和軍功。若是想當(dāng)官,那就拿出本事來。”
涂勇濤指著程穎:“既是靠能力和軍功?你有何能力,有何軍功?一個女子能對我們的指手畫腳?”
斥候長周旦站起來:“程穎姑娘的才能有目共睹!”
馬上就有十幾個人附和:“對,程穎姑娘有將帥之才,讓我們心服口服!”
“周旦,你算什么東西。當(dāng)年在周村最招人嫌棄的家伙,上了山,成日不務(wù)正業(yè)。這女人給了你一點好處,你就認(rèn)她做主子,護(hù)主起來了。”
兵士分成兩派,吵了起來。程穎冷眼瞧著。等到吵著雙方都要動手了,程穎喝住了他們。
“各位有的是同鄉(xiāng),有的是朋友,甚至是親人。我進(jìn)山之前誰也不認(rèn)識,兩個月來,未曾與你們?nèi)魏稳怂较掠薪煌瑸榈木褪且粋€公平。我需要的是公平對待你們每個人!頒布軍令,推行的規(guī)則,都經(jīng)深思熟慮,都通過各位的同意。今日有誰認(rèn)為我哪條不妥,哪條徇私,但說無妨,只要有憑有據(jù),我皆認(rèn)!”
人群靜下來,反對的人面面相覷。
“若是說不出來,那就按令推行?!?p> 涂勇濤道:“兄弟們在山中一年多,從滿地荊棘到今天的這副光景,多少不容易!一次什么考核,就要把他們拿下去,還有天理嗎?”
“涂勇濤,理由我已經(jīng)同你說得很清楚。不要胡攪蠻纏地揪著這個問題反復(fù)地問。你要問天理,那我就告訴你天理。姜義山是你的表侄,為百夫長,官小威風(fēng)大,需要五人來伺候,浪費(fèi)兵力實在可惡。張興照,你的同鄉(xiāng),主管兵器庫,膽大包天以次充好。上個月造五百把弓,所射不過數(shù)十步而止。安午軍是利劍、是強(qiáng)盾。這樣的軍官不但要來無用,而且是折斷利劍、腐蝕強(qiáng)盾的禍害?!?p> 眾人聽了點頭稱是。
涂勇濤依舊強(qiáng)硬:“我就一句話,我們不服,交出位置,做夢!”
程穎冷笑道:“不服軍令者,斬!”
“今日我就看看你能不能斬我?!?p> “那我就看看你能不能服從軍令?!?p> “不服!有本事,你和我一對一地打?!?p> 周旦叫道:“程姑娘是謀士,諸葛一般的人物怎能同你單挑?”
“啊呸!一個妖婦,還配的上諸葛的名號,也不怕閃到舌頭?自她上了貴秀山,山上被她攪得烏煙瘴氣,這是妖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