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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云抱日

第八慶

慶云抱日 元禾里 3929 2021-07-07 09:55:58

  左凇還在病中,弱柳扶風(fēng)精神差,姜浯就帶她去了上日盛集。他見過,她以前在盛集上,拉著何同儕的手,笑得風(fēng)情萬種的模樣。

  想到這,姜浯不自覺偏頭向額頭露在窗外的女人。她分明坐得端莊,絲毫不造作,卻連發(fā)絲都發(fā)著嫵媚,姜浯秉著非禮勿視,沒往下看。只看著她的頸肩,越發(fā)把持不住。

  微風(fēng)輕輕,半片雪皙明滅可見;火樹銀花,百般彩花爭奇斗艷。

  車停穩(wěn)了,姜浯叫左凇一同下車,左凇戴上面具,反倒率先下了車,站到了車側(cè)窗旁邊,微微低下了頭。姜浯心領(lǐng)神會卻不樂意,偏他緊隨她下了車再看向她時,她已經(jīng)向西走到一家鋪子前去了,順帶乜了一眼高樓上的貴女們。

  花季少女熾熱思慕的目光,就像北斗星,到了晚夜,高高掛起明亮無極,月光下澈,是不可能藏得住,掩得了的。

  其中一個戴著海棠花冠的少女,用團扇遙指左凇,聲音甜絲絲又清冽道:“這人是?怎會與夷王爺同乘一車?”

  “衣裙狐裘織的是霞云日月,暗繡使明艷而不刺眼,雍容而不老氣,遠(yuǎn)遠(yuǎn)望去仿佛晨曦日光的熠熠生輝,這衣服料子一看就很舒適。”鵝黃黃鸝斗篷少女又笑笑,“從骨頭里散發(fā)出的高貴強大,就是站在英武霸道地夷王爺身邊,也不遜色分毫。”

  “是那位孫側(cè)妃嗎?”藍(lán)冠少女死死盯著左凇,“孫側(cè)妃最顯著的特點就是極致的優(yōu)雅,她更有深林溪水般的寧靜致遠(yuǎn),不是。邵側(cè)妃已經(jīng)死了,離娘子沒有這么高,素官人不會這樣柔和。這顯然是江南女子,仙申長公主還抱著她的腰,想來性子也很溫婉?!?p>  “新人?”青冠少女皺了皺眉,說,“當(dāng)年納孫側(cè)妃都是形勢所迫,如今還能有什么新人?”

  “本宮也覺得,”珍珠花釵冠少女點了點頭,“左重輪會不會沒死?就像傳言所說的百日游街結(jié)束后,在玄武大街她扇了三哥兒一巴掌,然后投湖沒死,被三哥兒養(yǎng)到了王府里。然后因為三哥兒怕自己還太弱,保護不了她,就去了夷洲,又怕她在夷洲受苦就沒帶她過去,六年后回來了也與她重聚了?!?p>  “端凈,你覺得你這想法通嗎?”藍(lán)冠少女愣愣地看著她,又說,“我同左幺娘做過前后桌,之前太傅講‘臥薪嘗膽’是她就說過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怎么可能委身滅族仇人?就算是強迫,以她的能力如何不能逃,不能死?

  “來,比如說是我哥跟你……”

  端凈長公主拿著扇子打了下少女的左肩,奶兇道:“沈恕己!本宮不允許你瞎比喻,本宮現(xiàn)在命令你哄我!”

  “你還兇我!沒愛了沒愛了??!”沈恕己裝模作樣生起氣來,“你對她們就這么溫柔,對我就這么兇,沒愛了??!沒愛了!!”又突然嬉笑道,“一會我?guī)闳フ椅腋纭!?p>  端凈也笑了,小臉都紅了,攥著粉拳輕輕地捶沈恕己的胸口,又背過去,撅嘴道:“誰要找沈奉壹啊,他不來找我還想著我去找他,本宮才不呢?!?p>  其他三個也笑了,拿帕子遮了遮,又繼續(xù)打鬧游走。

  京城貴女們個個都是受過極佳的家教的,各有各的驕傲,那氣度絕非凡夫俗子可媲美,家里教養(yǎng)不好的才嚼舌根。

  左凇接過店家遞過來的糕點,點頭致謝,去荷包里拿銅錢,聽了姜鰩的話不自覺笑了起來,繼續(xù)道:“他喜歡吃,我爹會做,我家的案幾上就常有牡丹花糍。趙娘做的也不錯,下次你可以叫她做給你吃?!?p>  “那…美人姐姐甜嗎,有鰩兒這么甜嗎?”姜鰩嬉笑問道。

  左凇付錢的手頓了一下,愣了愣,面色淡了下來,嗯了一聲,繼續(xù)往里走。

  這街上真的是群星璀璨,有的雍容華貴,有的小家碧玉,有的風(fēng)情萬種,無一不是在彰顯京城的繁華。

  她玩味的翻弄起了花燈,只看看,也不猜,直到看到一個藍(lán)色的燈籠,有一副筆力文雅婉約的書法:淮,目窮淮海滿如銀。當(dāng)歸矣。

  左凇頓時整個人都愣住了,只是披著冷靜自若的皮久了,臉上實在露不出什么驚訝的表情,低頭像做了虧心事似的眉頭緊鎖,瞳仁亂轉(zhuǎn),低聲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們分明都死了……分明都……死了。

  想著想著左凇腿疾又犯了就要軟跌下去,店家見了伸手去了攙扶一把,眨眨眼問道:“娘子是怎么了?”

  左凇反應(yīng)過來,背靠在柱子上,搖搖手,輕聲道:“沒事,多謝店家?!彼址砣フ藗€燈籠,提筆疾書:輪,桂枝撐損向西輪。得尋爾。

  左凇的草書最是不羈豪邁,簡直就是波瀾壯闊,比平日的小楷有味道多了。

  她請店家把燈籠掛到了那個藍(lán)燈籠旁邊,付錢時還神經(jīng)繃緊地側(cè)目四周,看著燈紅酒綠,繁華萬千,心想他應(yīng)該安排了人看著這個地方。

  姜浯不過跟白家人聊了會,一只二人高的紙魚燈從他們之間穿過去,就不見她人影了,無奈又氣憤地側(cè)過臉去,招招手叫人掘地三尺去找。

  直到浮云樓傳來的木頭被砸爛,和人吃痛的聲音,姜鰩向浮云樓跑去,姜浯的侍衛(wèi)隨即也拔刀追了上去。不遠(yuǎn)處的女人都被嚇著了往外逃,其中扎眼一點的就該是扶起了一個摔倒老太太的藍(lán)衣女人,和個別男人也向浮云樓跑去。

  姜浯從半空墜下來時,看著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攥著個锃亮發(fā)紅光的東西,輕巧轉(zhuǎn)身避過黑衣人的刺刀,帶起腰鏈的一片玎玲。

  順勢將那個锃亮的東西直戳戳,砸進黑衣人露出的側(cè)頸,鮮紅的血噴發(fā)出來,全濺在此人身上,此人厭惡地一腳把黑衣人踹下了樓。

  姜浯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這人的帽子,一使勁就把這人的斗篷給扯了下來,這人反過身來,輕輕扭動扳指直朝姜浯脖頸逼去。

  馬上要碰到姜浯的時候,這人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抵在了匕首的刀鋒前邊,不拍死似的包住了整只手,緊接著一個疾轉(zhuǎn)身,力全到了自己身上。

  就在這人要被絆倒的時候,姜浯一把攬住了她的肩,又把自己的斗篷拽下來給她披上,落地后又往自己懷里裹了裹,去抓她的手,她可沒跟姜浯犟的力氣。

  姜浯看著她手心上那道,又深又大的口子,又看看她另一只手上的扳指,皺著眉頭問:“你會用毒?!”

  “有解藥?!绷镂kU戾氣的光一點點暗了下去,又似平常一般,淡淡地。她看了眼姜浯的脖子,看到他安然無恙就合眼笑了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姜浯可沒什么心思談情說愛。

  在場的親衛(wèi)輕功沒有比得過姜浯的,現(xiàn)在才趕到,看見主子面色不好看,領(lǐng)頭的大喊一聲:緝拿刺客!!就大肆地屠宰起來,著實給站在不遠(yuǎn)處的柳衣美人嚇得不輕,這群人倒沒有把刀伸向她這類柔弱的娘子和別的錦衣紈绔。

  此女子弱弱地喊了幾聲王爺,可王爺好像并沒有聽見她的聲音,只顧著和剛跑上來的姜鰩說話,女子腿都嚇軟了,就在她即將摔倒的時候,一個人扶住了她,淺笑道:“柳二娘,王爺叫你過去一敘。”

  柳靜蕭抬頭一看,還真對上了高高在上地男人星點的目光,心中一喜,借著女使云栽的力走到了姜浯面前。

  姜鰩站在哥哥身邊背對著柳靜蕭給美人姐姐敷解藥。姜浯摟緊了懷里的人,生怕她摔下去,對旁人卻是淡淡地:“柳靜蕭,叫你舅舅出來?!?p>  柳靜蕭的生母宋氏是柳國公的續(xù)弦,當(dāng)年柳國公與其相愛,卻被迫娶了臨安王的妹子,臨安郡主為柳國公生下來一兒一女,柳凈才與柳靜明。本人威嚴(yán)又仁德,是整個柳士族都承認(rèn)的好主母,柳國公因著她的干系,仕途上也是平步青云。

  可惜臨安郡主二十三歲就沒了,三年后,柳國公就娶了宋氏。

  宋氏是商賈之女,柳氏族不可能跟一個商賈聯(lián)姻。也是很巧,宋氏的祖母是清白人家的娘子,柳國公就從中斡旋,讓宋氏有了書香門第宋家的六娘之名,才有了資格嫁進柳氏。

  所以名揚天下的浮云樓東家,宋春彥才是柳靜蕭的舅舅。這向來是人人知,卻避之不言的,姜浯開口就是這個,當(dāng)真是不留情面,又或者是下馬威,柳國府向夷王府示好,夷王府需威懾住他。

  柳靜蕭就挺想不到,挺委屈地,看著姜浯懷里的女人,剛要說什么就看見那女人,突然“噗”噴出一口黑血,濺在了姜浯的撒金袍上,手上,也濺在了自己的臉上。

  她趕忙用帕子去擦,再睜開眼卻看見姜浯轉(zhuǎn)身向浮云樓的廂房去,只留下冷冷的一句:“全部收押,本王親自問審?!?p>  博士引姜浯到了一間上房,趕忙就叫人去請大夫了,姜浯在床前跪下,拿帕子仔仔細(xì)細(xì)地給左凇擦血。不久醫(yī)女來了,醫(yī)女說是左凇經(jīng)脈被斷過,今天又這般大動干戈,內(nèi)傷復(fù)發(fā),還說這回養(yǎng)好了以后萬萬不能再折騰,只能像金絲雀一樣嬌養(yǎng)著。

  經(jīng)脈被斷過,震碎的?那……是那次她從高空摔下來?不僅斷了腿還傷了經(jīng)脈,腿是姜浯求娘娘讓人為她接上的,那經(jīng)脈該是怎么回事?

  醫(yī)女開了方子,姜浯叫人去煎了藥,給她喂藥的時候有人敲上了他的門,姜浯火大的很,又怕嚇著了暈迷的左凇,只冷聲說:“滾。”

  外頭回話:“我是趙祝臺。”

  聽到他的名字,姜浯稍稍溫和了一點:“讓他走?!爆F(xiàn)在來找他,除了也在浮云樓要被抓,還能為什么?

  門開了,傳來的聲音有些涼薄冷清:“我想來看看經(jīng)脈寸斷這位,得是多差的底子,才能打個小架去半條命?!?p>  一打團……

  嗯,真小。

  趙何進來了,打了珠簾看著姜浯跪在床邊很仔細(xì)地給人喂藥,藥湯卻從那人臉上流下去,惱火又耐心的模樣,不屑的笑了笑。

  “嗯?”姜浯看不懂趙何的意思。

  “沒什么?!壁w何的目光從左凇身上移開,“都說她在你這,你又焉知這位不是旁人派來的臥底?你也可以順藤摸瓜找出那個人,萬一他就是何元吉?”

  姜浯冷笑一聲:“你對我和元吉的關(guān)系有點誤解。”

  “不然?”

  “何照何元吉是昌博館的學(xué)子,與我同屆的學(xué)生,他永遠(yuǎn)先是我同儕,我的朋友,再是……我的情敵。”姜浯又拿起濡濕的帕子,給左凇抹了抹唇角,“只要她不知道他還活著,早晚要死心的,她早晚是我的。”

  “不……”

  “趙祝臺,你今天專門來氣我的是不是?”稍帶著冷冽的男聲截斷了趙何的話,“原來后院那幾個孩子,都是怎么沒的你心里也有數(shù),當(dāng)然我絕對不會將屠刀伸向他。”

  

元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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