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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將軍行

第128章

白馬將軍行 錦官繡村 3900 2021-11-25 08:02:49

  一路狂奔,馬隊揚起遮天的雪塵,來恩縣打尖,夏文郡歇腳,儀仗到達并州之時,已是第二日日頭偏西。

  文錦酣暢淋漓洗了個澡,洗去一身疲憊,一身傷痕。

  滿祿知他回京之后,必定是王公貴族座上之賓,皇子府中,必定也能經(jīng)??吹缴碛埃踔寥ス鞲?,偶爾溜進公主閨房,也未可知。

  小人的心思,總是猴急猴急,讓人心曠神怡!

  便全功率巴結(jié),洗澡時特意派兩名俊俏的丫鬟服侍,隨即,房中傳來乒乒乓乓,物品落地的聲音,好似,洗澡水也被打翻了!

  滿祿恰如其分從外面路過,微微皺了皺眉,心中暗嘆,也不檢點檢點!

  俄頃,兩名丫鬟羞紅了臉,衣衫凌亂,從房中款款退出,施施然走到太守面前,天地黃昏,萬籟俱靜,太守假裝看天,一臉茫然,好似在破解人生的謎團。

  “大人,將軍躲進柜子,死活不愿意出來,讓派兩名小廝進去服侍?!?p>  “哦?“滿祿恍然,仿佛從夢中驚醒,心中一嘆,將軍,果然異于常人。

  “安排!“滿祿斷喝一聲:”選壯一點的?!?p>  文錦出來之時,束了發(fā),理了須,披了一件醬色外袍,紫色腰帶一扎,便精神爽朗,仿佛重生一樣。

  男要俏,一身皂,修長的身材,分明的五官,顯出獨特的氣質(zhì),臉上柳葉似的刀疤,普通人觀之,十分猙獰;情趣之人眼里,卻有別樣的情趣。

  嘴角微翹,有一絲笑意,卻淡淡的,有華貴之氣,讓人覺得親切,卻不敢靠近。

  滿祿看他慢慢走近,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暗嘆,他要是和公主連體,豈不生下一堆小皇帝!

  便將手一讓,帶文錦走進了書房,淡淡的檀香,幽幽飄蕩,夕陽余暉,從雕花窗格中斑斑點點射入,窗下,一架紫檀蟠螭案幾,在歲月中默默沉淀,淡淡的檀香,正是出自于此。

  幾上,各色名人法帖,整齊摞在一起,文錦淡然一笑,隨步踱至幾前,信手翻看,多數(shù)是孔家的!間中,還有一幅宇文化成的楷書,旁邊一張白紙,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字,似乎還有寫錯的,文錦毫不客氣,提筆在錯字上打叉,再寫上正確的!

  滿祿緊隨在側(cè),訕笑:“犬子不才,隨筆涂鴉,犬子不才,隨筆涂鴉!“

  以文錦眼力,不可能是孩童手筆!

  書房正中,一張黃花梨大理石書案,案上,擺著琳瑯的端硯、條硯、方硯、圓硯,夾雜其間,是滿目的筆架、筆筒、筆山,架著如林的筆管,一眼觀之,如水陸全席,杯盤碟盞,筷箸湯匙,一應俱全。

  案旁,一個雨過天晴官窯青瓷大缸,插著滿滿一缸名貴畫軸,文錦看了看,真不簡單,有幾幅,是進獻御前,卻落選的名家大作,赫然蓋著大內(nèi)官印——御前待選。

  都是典雅的物件,不要錢似的擺在一起,卻擺出了典雅的反義詞。

  數(shù)量就是質(zhì)量,這是滿祿理解的,卻不知道,這句話,指的是簡約和草根。名貴之物,卻是越孤,越雅,一房之內(nèi),名貴之物,孤品一件,足矣!

  “太守并非讀書人出身罷?“

  文錦手拿一幅畫軸,徐徐展開,不經(jīng)意問道,卻問得滿祿淚眼盈盈。

  皇室,親貴,大臣,讀書人,士紳,這是帝國的上流社會;武人,道士,和尚,獄吏,府兵,獄卒,庫兵,囚徒,百姓,下層社會。

  晉升通道殘缺,鄙視鏈卻完整。

  讀書人,是最特殊的群體,地位不高不低,身份不尷不尬,眼睛,卻長在天上。

  傲王侯,傲公卿,除了皇帝,誰都敢睥睨。

  不睥睨皇帝,不是不敢,而是不傻——讀書人的腦袋,也是肉長的!

  之所以如此,因為,

  讀書人是正能量,他們,書寫歷史!

  文錦算大臣,也算讀書人,模模糊糊,也跟親貴沾邊,因為慕華博,畢竟封著侯爵,他不經(jīng)意地相問,卻問得滿祿狼煙四起。

  因為滿祿,是獄吏出身,作為太守,出身可算相當?shù)唾v,媽那個巴子,你是貴賓,老子敬你,你卻專往老子心窩捅刀子!

  滿祿委屈!

  文錦合上畫軸,便踱步至一架古琴,左手背后,右手調(diào)瑟,宮商角子羽,子羽之間,有一絲雜色,便輕撫琴弦調(diào)和,見滿祿無語,斜眼瞟了一下,隨即明白,卻淡淡道:“想升官嗎?”

  春暖花開,春回大地,滿祿的心便要飛上天去,將軍不愧是將軍,昨日下午到現(xiàn)在,整整十二個時辰,老子全心全意服侍你,心中想的,不就是這個話題?

  他竟一語道破,且是潤物無聲,這份功力,得勁!

  便拱手,躬身一揖,誠懇道:“請將軍指教!”誠摯的表情,像啟蒙的孩子,心中卻道,廢話!

  “雜物統(tǒng)統(tǒng)去掉,房中,只留一張書案,案上一硯一筆,一書一紙,足矣!墻上掛寶劍一柄,窗下擺兵器架子,插上刀槍劍戟,靠墻放一小書架,擺幾本兵書,做做樣子。”

  文錦仰頭,思謀片刻,又徐徐道:“夠了!半年之后,我說服若離公子視察原州,他見你書房如此擺設,必定歡喜?!?p>  滿祿心中疑惑,這么一擺,還能叫書房?我讀書少,你可別蒙老子,見文錦篤定,又不由不信,猶猶豫豫,終究忍不住,問道:“敢問將軍,書房,為何要擺兵器?”

  “明日起,這里不叫書房?!?p>  文錦說著,徐步至書案,提筆濡墨,寫下三個蒼勁的大字,遞給滿祿:“明日,貼在房外?!?p>  明志軒!三個遒勁的大字,滿祿讀書雖少,這三個字的意思,隱約還能猜出。

  滿祿不明所以,文錦繼續(xù)解釋:“你本武人,擺弄兵器,是你的天性,讀書寫字,那叫附庸風雅,若離公子何其高雅,你擺幾本破書,糊弄不了的,他見你以武明志,不失本性,反倒欣賞!”

  醍醐灌頂!我本傻子,那就把傻勁兒發(fā)揮到極致,得勁!

  便崇拜地看著文錦,以為自己理解了真諦,要舉一反三,便喟然一嘆,爽朗道:“既然如此,書架上,那就多擺幾本兵書,帶兵嘛,總得多讀兵書?!?p>  “不用?!蔽腻\爽朗否定。

  “為何?”滿祿驚疑追問。

  “你的腦子,裝不下那么多知識?!?p>  滿祿沉默,被深深感動,若不是真心朋友,誰會如此掏心窩子!

  見文錦起身要往外走,滿祿輕咳一聲,假裝不經(jīng)意道:“將軍稍等,在下還有一事,不知將軍可否賜教?”

  文錦回頭,微笑鼓勵,眸中寫著五個字:那都不是事!

  “右丞相慕華詢,是在下頂頭上司,他給在下一個任務,羈糜并州文人,收攏讀書人之心,在下書房如此陳設,也是為了這個目的?!?p>  “這個,至易,你可宣諭并州,不,宣諭天下,你是我嫡傳弟子!”文錦單手把玩一個玉佩,傲然道。

  滿祿勃然大怒,老子尊你上賓,你想占老子便宜,別看你能拽幾句文,不就是一個二桿子,你是敵國將軍,我拜你為師,豈不貽笑天下!

  便起身,背手踱至窗前,看著窗外漆黑的天空,府中燈火闌珊的院落,傲然道:“在下老師,也是孔府中人?!?p>  “在下,衍圣公親傳弟子!”文錦淡然笑道,徐徐向房外走去:“晚飯精致一點,多多上酒!”

  身后,傳來頭顱撞擊青磚的聲音:“弟子滿祿,拜見先生!”

  文錦心中一嘆,往后余生,借土養(yǎng)命,若想西歸復仇,并州,是縱橫之地,并州太守,必須拿捏的死死的!

  夜半子時,祥和安睡的太守府,被一聲凄厲的叫聲驚醒。

  有賊!

  燈火齊明,甲士列陣,齊齊向聲音發(fā)出的院落推進。

  院門洞開,微明的月色下,文錦!

  孤身站在院中雪地里,頭發(fā)凌亂,一幅驚恐的表情,懷中,抱著自己的衣服,蕭瑟北風之中,仿佛受辱的女子。

  房中,燈燭悠悠亮起,兩名侍女,白瑩瑩的身子,凹凸有致,紅色肚兜,蔥綠褲子,光著膀子,霸王硬上弓的樣子。

  情趣女子!情趣游戲!

  “粗鄙!”滿祿小聲喝罵,回身便走,卻問管家:“你派的?”

  “小人不敢,小人以為是大人派的。”管家跟在身后,亦步亦趨。

  “兩個賤蹄子,一個月之內(nèi),不許碰男人!”滿祿恨恨不已,命道。

  管家忙躬身答應,心中憤憤不平,她二人犯賤,為何懲罰老子?

  第二日,黎明。

  并州城東,十里長亭,北風呼號,野寂林嘯。

  風蕭蕭兮尿不遠,壯士一去兮,干三碗!

  滿祿滿飲三碗,將碗往地上重重一摔,靜等瓷碗碎裂之后,便要發(fā)表告別演講,那碗?yún)s觸地反彈,彈跳而起,空中轉(zhuǎn)體720度,連續(xù)兩個后空翻,穩(wěn)穩(wěn)落地。

  滿祿僵??!

  一聲“啊”字剛出口,手便停在半空,揮不下去了。

  摔碗不碎,豪情不生,如何演講?

  文錦便覺有趣,凍如堅冰的地面,這是什么局面?便也將手中碗摔向地面,期待歷史重演,那碗?yún)s啪嘰一聲,在地上摔得粉碎。

  “天意!天意!”

  滿祿仿佛被解了咒語,順勢將手揮了下去,大笑道:“弟子真心挽留,老師去意已決,豈非天意!”

  文錦肅然而立,默默沉思,隨即微微頷首——不經(jīng)意之間,居然做了一次占卜,

  卦象,不錯!

  身后,一百名鮮衣怒馬的甲士,見二人惺惺作態(tài),甲士首領(lǐng)不太耐煩,揶揄道:“我等本是大千歲王府護衛(wèi),為等將軍,已經(jīng)在此盤桓半月,大千歲身邊,多少大事,我們?yōu)楹卧诖说⒄`時辰?”

  滿祿心中一驚,忙勸道:“展護衛(wèi),請客氣一點?!?p>  護衛(wèi)首領(lǐng)只是校尉,官職遠低于太守,可大千歲身邊之人,向來跋扈,最擅長的本領(lǐng),就是把天聊死,滿祿雖然不滿,也不敢像對下屬一般呵斥。

  聽滿祿勸阻,展護衛(wèi)更加傲然,不屑地一笑:“已經(jīng)很客氣了,若非大千歲鈞命,他,值得我送?”

  一劍封喉,把天聊死!

  滿祿大駭,慌亂地看向文錦,文錦卻無所謂,左手牽著雪地追風,右手輕輕撫摸馬鬃,對滿祿笑道:“好馬!能聽懂人話,知道好歹。”

  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打一個大大的哈欠,懶懶道:“去他娘的京城,誰稀罕去?走,回去睡覺!滿太守,昨晚兩位侍女,我看極好的,是本公子不識抬舉了,讓她們回來侍候,還有,昨晚的酒,再上兩壇,別他娘摳摳搜搜的!把老子服侍妥了,說不定給你鬧個右丞相玩玩?!?p>  便牽馬往回走。

  展護衛(wèi)姓展,思維卻沒展開,細思片刻,冷汗便出來了,大千歲派皇子儀仗迎接之人,豈是凡品?自己本事多大,兩句話,得罪死死的。

  別人不去了,回京如何交差?

  大千歲殺人,不怎么眨眼睛,自己這個級別,都輪不到大千歲下令!

  想通這個道理,眉頭便舒展了,抬腿邁步,五步并作三步,三步并作一步,一步并作…,到了!右手便搭在文錦肩上。

  嬉皮笑臉道:“在下展風飛,王八蛋一個,將軍何必跟王八蛋生氣,且跟我去京里,休說兩名侍女,便是把家安在青樓,包在我身上,想喝酒,簡單,咱開一家酒坊,來,扶將軍上馬,怎么他媽這么沒眼色。”

  便招呼人扶文錦,文錦見他油滑,知道也是官宦子弟,紈绔膩了,便做皇家侍衛(wèi),既威風,朋友面前有吹牛的資本,又不用沖鋒陷陣!

  穩(wěn)賺不賠!

  “王八蛋!”文錦罵道:“輕功倒好,上馬,給老子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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