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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將軍行

第161章

白馬將軍行 錦官繡村 4157 2021-12-28 09:00:47

  順兒遇害,宇文豹被嚇破了膽,宇文化成極力周旋之下,被免除了死罪,征憲皇帝要迎娶宇文燕,格外施恩,升了將軍,統(tǒng)領(lǐng)狼賁衛(wèi)。

  但征憲皇帝對狼賁衛(wèi)極其防備,令宇文豹歸伍國定統(tǒng)領(lǐng),沒有圣旨,狼賁衛(wèi)一兵一卒不得出營。

  無形之間,將狼賁衛(wèi)釘死在西大營。

  伍國定已升為奮威將軍,統(tǒng)領(lǐng)羽翎、狼賁兩衛(wèi),伍國定對狼賁衛(wèi),戒心比征憲皇帝更重,命段義為狼賁衛(wèi)副將,同時,任命八名心腹校尉,在狼賁衛(wèi)帶兵,既防著宇文豹,也防著段義。

  宇文豹小心翼翼,對誰都是唯唯諾諾,皇帝的圣旨嚴(yán)格執(zhí)行,任何事情,都向伍國定請示之后再做決定。

  狼賁衛(wèi),漸漸變成了羊賁衛(wèi)。

  今日中午,宇文豹一改常態(tài),命中軍伙房備了一桌豐盛的酒菜,要宴請八名帶兵校尉,命段義作陪。

  主將請客,校尉們當(dāng)然欣然赴宴,八名校尉中,劉春年紀(jì)最長,也是伍國定的生死兄弟,居校尉之首,平時,不太瞧得上宇文豹。

  看段義,幾乎都是用鼻孔,從不用眼睛。

  劉春走進宇文豹中軍營帳之時,人已全部到齊,一張長桌,宇文豹坐了首位,段義對面相陪,右邊四名校尉,左邊三名,靠近宇文豹的位子是空的,顯然,那是留給自己的,劉春也不客氣,向宇文豹拱拱手,又向眾人一揖,便坐了下去。

  軍中飲酒,用碗不用杯,各人面前的碗中,酒已經(jīng)斟滿,劉春便笑道:“不過年不過節(jié),難得宇文將軍還賞咱們飲酒?!?p>  語氣,有點揶揄,言下之意,自己跟著宇文將軍,有點受委屈,說完,笑著看了看幾名校尉,又斜了一眼宇文豹,意思是,就是要挑釁一下你,你能咋的?

  宇文豹毫不在意,看了看段義,段義輕輕點了點頭,宇文豹便笑道:“是啊,本將軍來狼賁衛(wèi)一年,多承各位關(guān)照,本將軍對各位,倒多有得罪之處,今日秋高氣爽,特意擺酒,算本將軍賠罪了,各位,請!”

  說完,雙手舉碗,一飲而盡。

  果然是個慫包,劉春心中笑了笑,單手舉碗,向宇文豹讓了讓,隨口喝了,眾人也不客氣,紛紛舉碗一飲而盡。

  “劉校尉,你昨晚進城拜見伍將軍,怕是又舉報了本將軍許多不是之處吧?!?p>  宇文豹見眾人落碗,云淡風(fēng)輕挑了一句。

  眾人心中一驚,宇文豹懦弱,從未當(dāng)面挑手下的不是,更不要說眾目睽睽之下,與手下正面沖突。

  宇文豹,吃錯藥了嗎?

  劉春心中一沉,兩頰肌肉疾速抽動,正要舉碗再飲,手,卻僵在了碗上。

  倒不是害怕,主要是搞不懂宇文豹此話的意思,片刻,隨即醒悟,他這是要排擠我,安插自己人,要是當(dāng)面認慫,以后在狼賁衛(wèi)就沒法混了,伍將軍,又用哪只眼瞧我?

  “宇文將軍,伍將軍是狼賁衛(wèi)主官,我有事向他稟報,雖然越級,似乎也不是什么大罪。”劉春盯著宇文豹,一絲也不退縮。

  “是啊,你們都無錯,錯的,當(dāng)然是我?!庇钗谋従徠鹕恚鶆⒋荷砗篚馊?,左手,輕輕扣著腰間長刀。

  請客,竟然帶刀!劉春輕蔑地笑了,帶刀,嚇唬誰呢?一柄獨刀,想對付我們八個人?想什么呢?

  宇文豹站在劉春身后,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淡然一笑:“伍將軍想必許諾,讓你日后統(tǒng)領(lǐng)狼賁衛(wèi),本將軍倒要恭喜你,送你上路!“

  寒光一閃,寶刀出鞘,一條筆直的血線激射而出,劉春的脖子,從后斷開一半,一聲不響栽倒在桌子上。

  旋風(fēng)斬!

  “伍國定,他算個屁!”宇文豹在劉春衣服上擦干刀上的血跡,輕蔑道。

  七名校尉觸電般從凳子上彈起,臉色死白,瞪大眼睛看著宇文豹,同聲驚呼:“你!”

  “都不要動,誰動誰死!”段義起身,抽出腰間長刀,對準(zhǔn)身旁校尉,大喝一聲,眼睛,逼視眾人。

  宇文豹輕蔑地一笑,舉起面前酒碗,用力摔向地面。

  “啪!”

  一聲爆響,隨即亮光一閃,帳門大開,賈方帶領(lǐng)二十名軍士從帳外沖了進來,手執(zhí)長矛,逼近七名校尉。

  鴻門宴!

  沒有太多遲疑,七名校尉便做出了選擇,當(dāng)好漢——不吃眼前虧,閃電般便跪下了,向宇文豹磕頭不已,不停請罪:“宇文將軍饒命,饒命啊!小的們也是迫不得已,以后,唯將軍之命是從!”

  宇文豹收起腰刀,輕輕點了點頭,笑道:“那就好,本將軍也不是屠夫,并不以殺人為樂,只是要委屈各位,到旁邊軍帳暫住幾天?!?p>  說完,目視賈方,賈方大喝一聲:“起來,走!”

  七名校尉戰(zhàn)戰(zhàn)兢兢起身,紛紛擦去額頭的冷汗,命,算是保住了,其他的,再說吧,便抬腿向帳外走去。

  宇文豹看著段義,微微點了點頭,段義手起刀落,一條血線,筆直繪在帳篷的墻上,身旁一名校尉撲身倒地。

  賈方見段義動手,毫不遲疑,率領(lǐng)軍士挺矛直刺,六名校尉,毫無反應(yīng)之間,胸前突然長出一截矛尖,“咚咚”幾聲,倒在地上。

  碧血,凝住了黃沙。

  “今日,何其痛快!”宇文豹長出一口氣,眼睛,竟有一絲濕潤,突然一揮手,正色道:“兄弟們,聽我一句。”

  “請將軍下令!”眾人紛紛立定。

  “都是當(dāng)年桃園結(jié)義的生死兄弟,今日一戰(zhàn),要么赴死,要么取義,家中有父母妻兒牽掛的,現(xiàn)在退出,我絕不怪罪!”

  無人應(yīng)聲,眾人平靜地看著宇文豹,賈方仰頭灌下一口酒,抹了抹嘴巴,大聲回道:“沒什么好說的,宇文將軍,下令吧!”

  宇文豹大喝一聲:“好,都是好兄弟,賈方!”

  “在!”

  “你即刻入城,去安東侯府,向文錦稟報狼賁衛(wèi)情形!”

  “遵命!”

  “段義!”

  “在!”

  “全軍飽餐一頓,酉時出發(fā),入城,接應(yīng)文錦!”

  “遵命!”

  賈方奉命出營,無心觀賞斑斕的秋色,一路縱馬,越虎踞河,過鬼剃頭,到平城西門時,已快申末時辰,聽著鐘樓報時的鐘聲,心中暗自著急,再過半個時辰,狼賁衛(wèi)就要全軍出動。

  快速縱馬入城,城里卻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街上擠滿了外出賞秋的人群,賈方雖然著急,卻無可奈何,心中暗想,若是此時大喝一聲:“狼賁衛(wèi)造反了!”

  街上,恐怕立刻就清凈了吧!

  到達安東侯府,賈方照宇文豹的指示,并未走大門,而是繞到西南角門,咚咚,咚咚咚,咚咚,輕輕扣了三下門環(huán)。

  吱呀一聲,門開一條縫,賈方牽馬而入,身后,哐當(dāng)一聲,角門迅速關(guān)閉。

  賈方隨著仆人剛走幾步,便驚得目瞪口呆,侯門一入深似海,可今日的侯府,卻是軍陣的海洋,園子里,院中,廊下,房中,或是小方塊,或是大方陣,或是坐著,或是站著,全是旗甲鮮明的軍士,目光堅毅,沉默無聲,見有人走過,都默默凝視。

  賈方久在軍中,跟隨文錦遠征宴國腹地,縱橫上千里,已經(jīng)看出府中的軍士,都是拓巴忍大帥帳下、虎嘯軍的精銳,人數(shù),不下五千,不禁暗自驚心,五千虎嘯軍,是如何從原州來到平城,又如何集結(jié)在安東侯府,卻無人發(fā)現(xiàn)呢?

  文錦在侯府書房,聽賈方稟報狼賁衛(wèi)情形,不由會心一笑,對慕華博道:“想不到第一滴血,是在狼賁衛(wèi)營中,豹兄,終究是豪杰,狼賁衛(wèi)得手,箭,已經(jīng)射出,賈方!”

  “在!”賈方熟練地回到,好像文錦從未離去,一直就是狼賁衛(wèi)將軍。

  “你馬上出城,迎接宇文將軍,告訴他,狼賁衛(wèi)先不入城,在城外監(jiān)視羽翎衛(wèi)動靜,羽翎衛(wèi)不動,狼賁衛(wèi)不動,羽翎衛(wèi)一旦出動,狼賁衛(wèi)即刻入城,傾盡全力壓制他們,不得放一兵一卒入宮。”

  “得令!”

  賈方轉(zhuǎn)身出門。

  慕華博看賈方遠去,憂郁地問文錦:“你如何處置征憲?如何對待燕子?畢竟,他們已經(jīng)有了孩子。”

  文錦沉默不語,靜靜地看著窗外已經(jīng)偏西的秋陽,神情黯然:“不知道,如果我失敗,他們又如何處置我?如何處置你?”

  慕華博無語,兩個人問的,都是無解的問題,其實,答案很簡單,失敗的一方,注定是自刎的結(jié)局。

  “拓巴烏!“文錦走到門口,對外大吼一聲,此刻,不是糾結(jié)的侍候。

  “末將在!“一名鐵塔般壯實的將軍應(yīng)聲而入,帶入一鼓涼涼的秋風(fēng)。

  “今晚宮中烽火一起,你立即率兵,不顧一切沖入宮中,壓制熊撲衛(wèi),明白嗎?“

  “末將明白!“

  拓巴烏大聲回到,離開原州時,拓巴忍給他的命令很簡單:“一切聽文錦調(diào)遣,文錦在,你在;文錦死,你死!”

  用了半年時間,五千軍士分批便裝入平城,又散落在平城各處,昨日晚間,才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在安東侯府集結(jié)。

  軍士,當(dāng)然都是精挑細選,跟隨拓巴忍出生入死的生死兄弟,大部分都是基層的軍官,忠心耿耿,且身經(jīng)百戰(zhàn),手狠心硬,了無牽掛的死士。

  賞銀,當(dāng)然給的足足的,拓巴忍,不差錢。

  拓巴烏領(lǐng)命出去,遠處,傳來申時正刻的鐘聲。

  文錦輕輕一顫,起身走到靜海與月兒面前,雙手鄭重一揖,笑了笑:“大師、師娘,該準(zhǔn)備了!”

  月兒去掉畫皮已經(jīng)半年,臉上的肌膚得以滋養(yǎng),顯出光潔的潤澤,如果不開玩笑,便是一名沉靜端莊的美婦。

  此時,月兒地靜靜地坐著,仿佛不舍這平靜的歲月,聽文錦說話,恍若夢中驚醒,輕輕嘆了一口氣,起身拿出兩張精心制作的畫皮。

  見文錦比自己高出一頭,便把他按在椅子上,仔細為他盤好頭發(fā),從上往下套畫皮。專注的眼睛,慈祥的眼神,仿佛母親為遠行的兒子送行。

  片刻,文錦消失不見,房中出現(xiàn)乞伏桑平,慕華博不由一笑,嘆道:“巧奪天工,桑平,你說說話,我聽一下聲音如何?”

  “是,太尉!”文錦拱手道:“桑平的聲音,其實很好模仿,只需在最后一個字,加一個短促音,便惟妙惟肖。”

  “有點意思!”

  靜海微微笑道,半年未剃發(fā),他已經(jīng)是一頭銀發(fā)如霜,高高盤起在頭頂,氣質(zhì)淵深恢弘,深不見底,卻是一名可愛的老人:“我沒見過桑平,不過聽起來是那么回事?!?p>  “沒見過,怎么會聽起來是那么回事?老東西!”月兒罵道,互相拌嘴,是他們表達愛慕的方式。

  “聽起來,好像沒什么破綻,只要不是成心分辨,一般人是聽不出來的,大師說的不差?!蹦饺A博也笑道,順帶為靜海站了一次隊。

  靜海見侯爺為自己撐腰,得意得看了看月兒,月兒扭頭不理,又給文錦貼上第二層畫皮,瞬間,桑平原地消失,一個滄桑的車夫立在眾人面前。

  靜海卻蹙眉道:“文錦這氣質(zhì),扮車夫卻不像。”

  “大師所言不差,扮車夫確實不像,對方或許會有所懷疑,待他心中稍有疑問,我卻主動現(xiàn)身,變成桑平,既打消對方的懷疑,又讓其無比震驚,自然也不會想到,畫皮之下,還有畫皮。”

  文錦侃侃而談,眾人疑惑不已,不知究竟是文錦的見解,還是車夫的智慧。

  日影偏西,窗外,逐漸暗淡下來,文錦嘆了一口氣,對月兒躬身一揖:“師娘,今晚,文錦借大師一用,你,保重!”

  靜海卻起身,呵斥文錦:“胡說,我是三皇子老師,今晚,借你一用。”

  說罷,與文錦相視一笑。

  月兒起身走到靜海面前,撫摸他一頭花白的頭發(fā),噙淚問道:“老東西,真的不用易容嗎?”

  靜海不屑地笑了,笑聲,卻有絲絲哽咽:“我跟著可風(fēng),送貨半年時間了,可憐老衲,天天陪他們殺生,呸!”

  “呸”字出口,已經(jīng)帶了哽咽,卻假裝擤了一下鼻涕,對文錦道:“走!”

  文錦攔住靜海,自己走到門口,卻回身跪倒,對面前三人,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隨即起身,伴著靜海,決然走了出去。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慕華博喃喃道:“天周皇上沒有點燃的烽火,今晚,能沖天而起嗎?”

  月兒施施然走到窗邊,目送二人消失在沉沉暮靄之中,卻一臉平靜,沉聲道:“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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