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關(guān)了電腦,睡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fā)呆。
幾年過去了,我本以為自己做到心如止水,終于不再是動不動為這種父母吵架而哭泣的臭小鬼,現(xiàn)在看來這些年我只不過是為了保護(hù)自己自導(dǎo)自演一個對家庭爭吵不屑一顧的臭小鬼。
我心煩換了一個側(cè)睡的姿勢,看到放在床頭柜面的幾支鉛筆和一把折疊式小刀。
這些文具是我上周買回家做練習(xí)資料用的,像這種周末我向來疏于學(xué)習(xí),鉛筆都沒削過。
我呆呆地盯著這些文具想到文具別的用處,電視劇上很流行割脈,我在想,效仿去死算了吧,我才十五歲,離經(jīng)濟(jì)獨立不知還要多少年,三年?五年?七年?十年?與其看他們吵個不停令自己痛苦地活著,還不如自我了斷來得痛快。
我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想法,只是以前沒有今天這么明確,都是那種半開玩笑地調(diào)侃自己的暗示。
我鬼使神差地抓起小刀來削鉛筆,刀很鋒利,一刀輕易削掉一塊木屑,肉應(yīng)該也能輕松削去吧!
我即將要自殺嗎?我不太確定,有這個意思又沒這個意思,就像被書中被魔鬼控制般難以自已。
我記得生物老師教過血液含有血小板會促進(jìn)止血加速凝血,電視劇上割脈的笨蛋一般是死不掉的,防止血液中的血小板發(fā)生作用的辦法是打一盆水,割脈再把傷口泡在水里。
當(dāng)時聽課時心想真是個奇怪的老師,居然叫學(xué)生真正的割脈自盡的方法,不過現(xiàn)在我居然有點感激他,不然割脈死不了會很丟人。
為了報答老師的誨人不倦之恩,我偷偷去廁所打了一盆水。
蒼松和老媽都回房了,我無須刻意小心便很輕易把水捧回房。
我把房門的鑰匙拔了,緊鎖房門,現(xiàn)在誰也無法進(jìn)來,我把電腦椅推到我睡下剛好能夠到手的位置,隨后把水盆放在椅子上。
我拿起那把價值五毛錢隨處可買的廉價小黑刀,我在想,我即將要死在這把小刀之下嗎?
我把這把小黑刀的刀刃從刀鞘拔出,用刀尖抵住我的手脈,我前所未有地多愁善感。
我在想,若是我死了老爸老媽是會像電視劇里面那樣因為孩子的死亡關(guān)系變本加厲地惡化?還是會意識到他們的錯誤從此還蒼松一個清凈的成長環(huán)境。
想想,無論是哪個結(jié)局對我而言都不錯,他們?nèi)羰遣荒軓陌没谥械玫骄融H,那么就從憎恨中滅亡吧!
我又想,外公外婆那么疼我,我是否要準(zhǔn)備一份給他們遺書,遺書又該怎么寫呢?
我是否該對外公說抱歉,吾之名,乃汝之志,原諒?fù)鈱O無法替您完成漂洋過海的夢想,是否又該想外婆說對不起,洋兒今生無法再報您的養(yǎng)育之恩。
我想了許多寫給外公外婆的密語,不過最后還是放棄寫遺書,我若是真死了,他們大概也不會讓外公外婆得知我的死訊。
我稍微出力地用刀尖抵住手脈,一滴血沁了出來,我忽然想起承歡。
基督教宣傳自殺的人只會下地獄,不會上天堂,活著時生不如死,死后還要遭罪,多冤?。?p> 既然自殺的人要下了地獄,承歡這個傻瓜在世那么正直肯定在天堂看著漫畫喝著冷飲享福吧。
這么看來我是無法與承歡相見了。
我微微苦笑,好可惜啊,我還想能與他敘舊呢。
我曾經(jīng)在報紙上看到一則少年死亡的新聞,我死了大概也會被媒體登上新聞,到那時我想標(biāo)題上應(yīng)該會寫著“某市某縣十五歲少年了斷自己年輕的生命,動機(jī)源于喋喋不休的家庭爭吵”,內(nèi)容盡是寫滿了各種專家對我心理的分析,還說我有抑郁癥之類的心理疾病。
我不承認(rèn)我有心理疾病,最多就是有點輕微的自卑,這是我本身的性格,與家庭爭吵無關(guān)。
罷了,都是將死之人,新聞怎么報道與我何干,難道我還會在地獄難為情?
我從思緒中回到現(xiàn)實。
我只需輕輕一拉小刀便能結(jié)束這一切。在我想拉動刀尖卻下不了手時,才意識到我的勇氣早在剛才的胡思亂想中消失殆盡,我試著用深呼吸調(diào)整情緒,安慰自己沒事的,只需輕輕一下即可。
我用刀尖抵住手脈遲遲不動手,呼吸卻越來越急躁。
我這么僵持了很久,最終失意地丟下小刀,不斷用頭抵墻輕撞:我到底在干嘛,為什么這點事都做不好。
我很痛苦,以辱罵自己來減輕自身的羞愧感,一番自辱過后,我成了地上人人避之而不及的排泄物,散發(fā)垃圾堆中滋生的臭蟲,人人得而誅之的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