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人如吞三尺劍,誰叫她有求于人呢。時茉打算眼不見為凈,轉(zhuǎn)回頭繼續(xù)用眼神挑選著瓷盤里的葡萄,卻聽到宋勉叫她,“要是沒事做就進(jìn)來給我打下手。”
時茉倒覺得沒什么,干活就干活,多大點(diǎn)的事。但羅文杰明顯很抗拒,“怎么能讓客人動手呢,我來我來?!?p> 宋勉一直看著她,“沒事,她又不是什么外人。我怕她什么都沒做,一會兒會不好意思吃飯。”
時茉終于明白,哪怕時間過去了十年,這人的本質(zhì)依舊沒變,還是喜歡以捉弄她為最大的樂趣。
到了廚房,時茉就被驅(qū)使去削土豆。
環(huán)境真的很差,老式的土灶臺,灶臺后整齊地摞著半墻高的柴火。宋勉坐在灶臺后,手里夾著一把火鉗,正在燒火。
火光映照著他英俊的臉龐,下頜線鋒利流暢,鼻梁高挺,嘴唇?jīng)霰。褚粡堨o謐又好看的剪影。
也許是感應(yīng)到她的視線,宋勉不緊不慢地轉(zhuǎn)過眼神來,“趕緊削土豆去,別想偷懶?!?p> 時茉蹲在落灰的墻根下,浮塵在陽光底下跳動著,一股又一股新鮮的柴火味彌漫在這破爛的方寸之地。
隔著乳白色的煙霧,她和宋勉誰也沒有說話,各干各的活。
一切都那么的不可思議。
宋勉做了三菜一湯。菜色不算豐富,但分量都很足。特別是米飯,每個人都裝了滿滿的一大碗。
時茉習(xí)慣偽裝自己,“這么多,我吃不完?!?p> 宋勉提著筷子,說道,“我煮太多了,慢慢吃,別浪費(fèi)?!?p> 宋勉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煮的米飯。每一顆米粒都油亮飽滿,嚼在嘴里清香又綿軟。
她不愛吃面食,就喜歡白米飯,因?yàn)橹挥袧M滿當(dāng)當(dāng)?shù)陌酌罪埬芙o她踏實(shí)感。
小時候她是吃不到這樣香香甜甜的米飯的,哪怕她媽還在世的時候。餓肚子是常有的事,有時候一天吃不上兩頓飯。半夜餓醒,她就抹黑到大水缸邊,推開厚重的杉木蓋子,再用葫蘆勺舀著水來充饑。
其實(shí)挨餓的狀態(tài)一直到她高三畢業(yè)后都有,以至于到現(xiàn)在她還很害怕那種吃不飽的感覺。每次吃飯,她都喜歡把自己的胃撐到最大、最滿。
對時茉來說,那種很飽很飽的感覺才是真正的安全感。
她說吃不完是假裝的,其實(shí)她可以吃得完,只是害怕自己的飯量嚇到宋勉了。但浪費(fèi)糧食確實(shí)是很大的罪過,特別是在這個家徒四壁的環(huán)境里,于是時茉心安理得地吃完了一整碗飯。
飯中,羅文杰拿出一瓶開過封的勁酒,和宋勉對飲起來。
“不是什么好酒,將就著喝?!?p> 宋勉讓羅文杰倒?jié)M小酒杯后,二話不說端起就喝下半杯。時茉看到白酒過他喉管時,他眉頭蹙起,喉結(jié)上下滑動一下。擎著酒杯的手臂上一條條青色的血管鼓起。
這種喝法很粗糙,和她見過的在高際酒會上、穿著正式的西裝優(yōu)雅地喝著葡萄酒的男人都不一樣,甚至帶著一種市井煙火的粗鄙。
但時茉很喜歡看這樣的宋勉,有點(diǎn)野,還有點(diǎn)莫名的性感。
一頓簡陋的午飯結(jié)束,羅文杰說什么都不讓兩人動手,親自收拾碗筷。
宋勉轉(zhuǎn)身拿了一把很小的鋤頭,走到前門的小山坡上。時茉無所事事,跟在了他的身后。
“來了半天了,有沒有什么收獲?”
她有沒有收獲,他能不知道?這不是明知故問的事?
時茉沒有鋤頭,彎下腰去,用手拔雜草,“還行吧?!?p> 宋勉三下兩下翻開了一棵雜草,“你別動,小心割到手。”
時茉直起身,手搭涼棚,瞇起眼努力地直視著正午的太陽,沒幾秒鐘她便堅持不住,低下頭時眼前發(fā)黑一片。
她很喜歡的作家東野奎吾說過,世上有兩樣?xùn)|西不可直視,一是太陽,二是人心。
“羅哥的毒癮戒掉了嗎?”時茉躲到一棵柿子樹底下。
光影斑駁,她的臉通紅,真的像熟透了的柿子。
宋勉的視線很快又轉(zhuǎn)向另一個方向,“戒不掉也要戒,那些戒毒費(fèi)他負(fù)擔(dān)不起?!?p> 熾烈的陽光下,宋勉白皙的面孔像一塊質(zhì)地柔潤的白玉,“但是每年的春節(jié),他還會回戒毒所?!?p> “回戒毒所?”時茉詫異道。
宋勉卻回避了她的疑問,又鋤開一小片草地后,他才開腔道,“為了戒毒,羅哥變賣了所有家產(chǎn),戒毒所他數(shù)過,進(jìn)了一百多次?!?p> 羅文杰身上的秘密還有很多,羅文杰不肯說,宋勉也不愿意跟她透露,只是偶爾會提到一些。
“宋勉,”有一片涼風(fēng)吹來,時茉的聲音跟著飄蕩,“你能告訴我你和羅哥是怎么認(rèn)識的嗎?”
她直覺這其中一定有很多的故事可以講。羅文杰除了一身的罵名和一身的疾病,真的一無所有。
憑她多年的采訪經(jīng)驗(yàn),她覺得這個問題很關(guān)鍵,不然兩人也不會一直閉口不談。
在沉默了近一分鐘后,宋勉還是選擇了敷衍她,“跟你說過了,認(rèn)識就認(rèn)識了,這個沒什么好說的。”
她想問,不過是覺得這個問題有可能可以幫助她得到更多羅文杰的信息,她也不是純粹想八卦他的過去。但現(xiàn)在宋勉一再拒絕告訴她,這就讓時茉很不舒服。
至少可以證明,她還沒重要到能讓他心無芥蒂地告訴她所有事情。
這個認(rèn)知讓時茉很失望。但不是對宋勉,而是對她自己感到失望。
在他們分開的十年里,她拼了命地游出三溪村,游出那個不是家的家,除了對貧困的恐懼和對正常人生的向往,還有一個,她想試著去找他。
她知道天大地大,但只有走出三溪村才有找到他的可能。
她和他相遇,是她多年的夙愿得償,而于宋勉來說,這一切也許只是一場普通的意外。
“知道了,我以后不會再問了?!睍r茉毫不掩飾自己賭氣的情緒,兩手同時拔起腳邊的雜草,丟在宋勉的前方。
宋勉仿佛看不出她在鬧脾氣,或者說他知道了但也不打算安撫她,淡淡的口吻說道,“嗯,那就好?!?p> 時茉:“……”
清齋夏木
昨晚看乒乓球女團(tuán)決賽了嗎?3:0,這種橫掃的感覺是真的超、級、爽。 …… 謝謝看文,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