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她感覺到臉上落下了冰冰涼涼的東西。
一開始她以為天還沒亮。
因為周圍很黑,也很安靜。
她嘗試起身,胸口和大腦的疼痛阻止了她。
系統(tǒng)的界面上,“二魂合一”還是已完成,卻沒有新任務(wù)出現(xiàn)。
時間流逝著,系統(tǒng)和花灼都難得的安靜了下來。
有什么東西落到她身體上,已經(jīng)凍得沒有知覺的她感受不到是什么。
過了一會兒,似乎有什么在扒拉著她,翻了一陣又走了。
旁邊地面的輕微震動告訴花灼有生物走動,是人?還是什么別的生物?
“這下好了,又聾又瞎……”她苦笑,試圖說話,嘴里卻發(fā)出自己聽不到的“嗬嗬”聲。
時間流逝,花灼昏昏欲睡。
突然一個溫?zé)岬臇|西壓了上來,愈發(fā)讓她覺得冷。接著她好像被人抬了起來,背在背上,走了好久好久,久到她又睡著了。
再次睜眼能看到朦朧的光線了,眼前有人影在晃動,模模糊糊能聽到些聲音,但分不清內(nèi)容。
“你……”有人發(fā)現(xiàn)她醒了,趕忙跑過來。
花灼猜他說的應(yīng)該是“你醒了”之類的話,用沙啞又虛弱的聲音說:“多謝救命之恩?!?p> “……謝……你現(xiàn)……”
她歉意的搖頭:“抱歉……我聽不清?!?p> 那人便沒再說話,只扶著她躺下,離開了。
再回來時變成了兩個人,花灼看著兩個人影在面前晃啊晃,又睡著了。
就這樣,花灼的傷勢一天天好轉(zhuǎn),一個月后,她的聽力基本恢復(fù)正常了,眼睛只恢復(fù)到像前世那樣近視三百度的水平,也能正?;顒恿恕?p> 她也漸漸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原來她被歐陽韻送到了城外的垃圾堆,采藥回城的小大夫沒看見被雪蓋住的她,被絆倒后才知道雪下面還有個活人。
“幸好當(dāng)時你還有層衣服,不然可能就凍死了?!毙〈蠓蛐挠杏嗉碌恼f道。
花灼幫醫(yī)館做著雜活,聽到這話笑著回答:“他們好像來翻過了,可能是見我里衣太破舊了就沒拿走?!?p> “那是他們不識貨,你這衣服看著不怎么光鮮,用的可都是好料子,就是它給你護(hù)住了胸口那一股熱氣。”
衣服是花灼奶奶替她準(zhǔn)備的,一塊塊土布拼接,又舊又丑。
花灼想奶奶了,也想念小村莊里寧靜充實(shí)的生活。
幾天后。
“警告!宿主傷勢已好,請立即執(zhí)行任務(wù)。警告!宿主……”
“云陽城乞討”這個任務(wù)已經(jīng)掛了好幾天了。
花灼不理會,依舊跟醫(yī)館的大家說說笑笑,手上麻利的干著活。
醫(yī)館里的大夫和藥童也都喜歡這個爽利的小姑娘。
“啊!”突然來自靈魂的撕裂痛感讓她沒有防備。
手上的藥材撒了一地。
醫(yī)館眾人紛紛上前,問她怎么了,老大夫又替她把脈,讓她進(jìn)房休息。
“對不起……”
“好了,你先別說,可能傷勢還沒好全,你好好休息?!?p> 大家便“呼啦啦”的退下。
花灼看著床簾,不講話,也不睡覺,腦海里卻不平靜。
“閉嘴!”
“我不想聽到你的聲音,如果想讓我合作你就安靜一點(diǎn)?!?p> 系統(tǒng)當(dāng)真安靜了。
花灼長吐出一口氣,眼中閃爍著屈辱和怒火。
翌日。
花灼將從別處藥店借來的藥材放到桌上,趁著醫(yī)館忙碌,偷偷溜走了,沒有告別。
來時身上只有一件拼接舊里衣,走時依舊。
“唉,接下來去哪逛呢……”花灼赤腳踩在云陽城的青石板上,自言自語。
耳邊突然傳來喜慶的音樂,她聽著路人的議論,想起來今天洪福酒樓有活動。
剛到洪福酒樓門口,她就看見許多“同行”,她學(xué)著他們,找了個角落蹲下,然后聚精會神的看著洪福酒樓的小門,等著放飯。
“平安哥,你在等誰呢?”
聽到熟悉的名字,花灼將目光投向聲音源頭。
一位身材很不錯的姑娘挽著平安的胳膊,正站在酒樓的小門,似在等什么人。
平安看了看身邊的女子,解釋道:“我同一位伙伴約好了,今天她要過來?!?p> “誰?”
“你不認(rèn)識,也是為酒樓做事的?!?p> “你說,你不說我怎么知道認(rèn)不認(rèn)識?”
“就,每次來送尾羽的那位?!?p> “女子?”
“嗯……”
女子頓時不樂意的剁腳,“我不允許!平安哥哥,你早上還答應(yīng)我爹今天要好好照顧我的,咳咳,我頭又開始暈了,平安哥哥,你帶我進(jìn)去休息好不好……”
在周邊瞧熱鬧乞丐們意味不明的笑聲中,平安被她拖著進(jìn)了酒樓。
“平安這小子倒是好福氣,有柳小妹這位青梅竹馬?!币幻蜇ふf道。
“可我看倒是這柳小妹比較主動……”有人說。
“嗨,你懂什么,柳小妹可是洪福酒樓掌柜的侄女?!蹦俏黄蜇ひ桓薄澳銈冋鏌o知”的樣子。
“那這么說,即使那平安不樂意……”
“怎么可能不樂意!”
……
那邊乞丐們打成一片,花灼思緒漸漸紛亂起來。
從她醒來,系統(tǒng)變得很不對勁。
之前只要她能完成任務(wù),其它系統(tǒng)一概不管,她尚有喘息的余地,現(xiàn)在除了任務(wù)什么也不能做,動不動就打雷伺候。
它似乎很著急讓自己快點(diǎn)完成任務(wù),可是花灼乞討之后,最后一個任務(wù)就是等死了,自己要是乖乖聽話豈不是自己找死?
原書劇情也很奇怪,花灼為什么不回去找奶奶,孫女不見了那么久奶奶也不來找嗎?
歐陽韻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離開云陽城了吧。
唉,沒看到唐格慮實(shí)在是可惜,聽說還是個小帥哥呢。
融魂后的歐陽韻才是小說中她熟悉的樣子,雖然她還是喜歡之前那個小姑娘……
……
云陽城的冬天今年來的格外早,一陣寒風(fēng)呼嘯,本來沒有知覺的腳又開始疼了。
花灼把腳團(tuán)進(jìn)懷里,背著風(fēng)縮成一團(tuán)。
早知道把鞋穿上好了,再帶個外套,這破衣服再保暖也不能當(dāng)棉衣穿,可是她一拿,系統(tǒng)就開始打雷。
好想喝碗熱熱的湯啊,尾羽湯就更好了……
嘴巴里口水瘋狂分泌,這酒樓怎么還不放飯吶,這味也太香了吧!
嗨,我行李要是還在就好了,里面還有一些銀子呢……
“衣服!”
正在侃大山的乞丐們看向角落里的花灼,見她微微發(fā)抖抱成一團(tuán),肩胛骨的形狀通過單薄的衣服印了出來,白凈的小臉上盤踞著猙獰的暗紅色胎記,突然大叫之后又倒在地上哀嚎打滾。
看著就不像個正常人。
乞丐們也有自己的接觸標(biāo)準(zhǔn),花灼這樣的,一看就活不了幾天,他們不屑于接觸,但也不會刻意欺辱,只讓她一個人自生自滅。
那邊乞丐們又開始談天說地,酒樓里的客人來來往往,路上的行人談笑著準(zhǔn)備過春節(jié)。
花灼劇烈的喘著氣,終于明白自己遺漏了什么,她咽下帶著血的唾沫,背挺直,眉眼都帶上了笑。
“下雪了!”
“好好的天怎么說下就下?”
“這次肯定不會化了,明天景色肯定好看。”
……
中午過去,酒樓里客人漸漸少了,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酒樓員工可以吃飯了,外面的乞丐們終于也等到了放飯。
大家都想快點(diǎn)吃上熱乎的飯菜,不想冒著雪出去放飯。
“吃力不討好?!币晃换镉嬥洁熘瑺恐橄驈N房走去。
平安想了想,主動向主管請纓,領(lǐng)了這任務(wù)。
柳小妹攔不住他,便也跟了上來。
兩人一出去,便受到了大家的熱烈歡迎,他們一窩蜂擁上去,又被柳小妹喝退。
平安被擠得東倒西歪也不惱,好脾氣的發(fā)著飯食,但有柳小妹在旁邊盯著,大家再不敢哄鬧,領(lǐng)了飯還要夸一句“郎才女貌,好生般配”,柳小妹一高興,又多給了一勺。
于是后面的人好話不要錢的往外送。
柳小妹聽到“早生貴子”都出來了,瞪了他們一眼,叫他們不要再說了,可羞紅的臉頰完全沒有說服力。
平安早就訥訥的說不出話來,眼睛都不知道該怎么放。
一人只能領(lǐng)一份,兩人干活利索,很快就放完了。
柳小妹正想招呼平安回去,卻見他走向一個剛才沒來領(lǐng)飯的乞丐。
“這位,小兄弟,你怎么不去領(lǐng)飯?”
花灼抬頭,看他一眼,“腳麻了。”
平安哭笑不得,他覺得背影有些熟悉,便過來看看,看了之后又覺得不是。
“你稍等,我去給你拿”
“你怎么一聲不啃就跑過來了啊,哼?!?p> 柳小妹沒看到花灼的印記,一看這小乞丐還挺清秀,又看到平安的樣子,心里莫名不爽。
“對不起,我看這位小兄弟一個人坐在這里,也不來領(lǐng)飯,過來問問。”
“呵,你剛剛怎么不過去領(lǐng)飯?!绷∶棉D(zhuǎn)頭問花灼。
“他剛剛腳麻了?!?p> “我問的他,不需要你幫忙回答!”
花灼摸了摸鼻子,這修羅場的氣氛是怎么一回事。
柳小妹回去拿了一份飯,氣沖沖的回來,遞到花灼面前,“說句好聽的話?!?p> 花灼同她對視,看到柳小妹被她臉上的印記嚇了一跳,偏要強(qiáng)裝不怕,覺得有趣。
柳小妹卻以為這是挑釁,氣道:“你笑什么,你不過是個乞丐”
“小妹!你這是做什么?”平安攔住了要動手的柳小妹。
柳小妹不敢置信的看著平安,又看向花灼,氣笑了:“好!你,快點(diǎn)祝福我和平安哥哥百年好合,永結(jié)同心!”
花灼不緊不慢起身,向平安拱手,鄭重道:“平安小兄弟,愿你找到情投意合之人,與她百年好合,永結(jié)同心!”
平安下意識回禮道謝。
柳小妹氣的把飯摔到花灼身上,一轉(zhuǎn)身跑進(jìn)了酒樓。
“對不住,我這就去給你再拿一份。”平安一臉歉意。
很快酒樓出來兩人將東西都收走,柳小妹在一旁指揮,還氣呼呼的:“我就是把這些全倒了,也不給那個丑八怪吃!”
平安尷尬的站在原地。
花灼倒是面不改色,“不用了,我要走了,平安,謝謝你的關(guān)照?!?p> 說完瀟灑轉(zhuǎn)身離去,很快消失在風(fēng)雪中。
平安看著,心中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