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過去3

　　補考結束，分數(shù)已成定局，再多的提心吊膽也無濟于事。接下來無論是有勞者還是無勞者，都借此為由，說要勞逸結合理該放松一下自己。

　　而后兩個最沒資格說勞逸結合的無勞者聶飛和趙毅銘最活躍，沖在了放飛自我的第一線，一個出謀，一個劃策，為要開展什么活動商討得眉飛色舞。

　　他們活動的預案想出十幾個，礙于理想的豐滿而現(xiàn)實的骨感，只好擇幾個容易實施的做備案。

　　之后，兩人分工明確，由聶飛負責活動的實施，趙毅銘則負責攢集活動人員尤其是異性人員。

　　活動內(nèi)容暫定為唱歌喝酒，但具體形式還是要看當天捧場者的意向，然后靈活應對。

　　趙毅銘苦心經(jīng)營的人脈終于派上用場，在他軟磨硬泡之下，有幾個姑娘松口答應說參加活動，但具體參加與否還是要看當天有沒有空。

　　這樣太多的不確定，導致整個活動也虛虛實實，像極了科學家嘴里的“假設”，這讓被邀請者不相信它會是個可然性事件。

　　劉梁兩人被邀請其中，但邀請者含糊其辭，能讓人聽懂的就四個字“到時候看”。

　　周五這天，上完午課，聶、趙兩人就迫不及待，說先去預熱活動動員姑娘們，便撇下劉昊和梁曉諾先走了一步。

　　梁曉諾發(fā)奮了一個星期，在這如釋重負之際，也覺得有必要犒勞一下自己，到飯點時，便約劉昊下館子搓一頓。

　　兩個人在館子里點了一份炒牛肉、一份紅燒豬蹄，一份鯉魚鮮湯、一份汪曾祺筆下的麻婆豆腐、兩瓶可樂、最后再加一份特色菜油炸竹蛆。

　　正大快朵頤之時，梁曉諾接到聶飛的電話，說到重慶油辣子火鍋店吃飯。那火鍋店遠得離學校有三公里的路程，別說吃火鍋，就算是吃滿漢全席，吃者也得仔細掂量一番值不值得。劉、梁兩人面前已是大魚大肉，自然不愿前去，便相視一笑，騙他們說已在學校食堂里吃糠咽菜，吃得撐腸脹胃，現(xiàn)在粒米難下，最后勸他們無需掛懷，并祝開懷暢食。

　　喝足飯飽后，劉昊和梁曉諾回到宿舍看電影。

　　正看得精彩時，聶飛又打來電話說到酒吧喝酒。

　　做事老被人打斷，很容易讓人氣憤。梁曉諾聽罷恨不得罵聶飛滾蛋，礙于情面只好說自己口不渴。不料聶飛打電話上了癮，一個接一個地打，仿佛是個要債的。

　　梁曉諾一早表明態(tài)度，說自己沒有喝酒的嗜好，不參加活動。現(xiàn)在見聶飛一個勁催自己，過猶不及，讓他感覺聶飛這是在差仆人、差下屬，覺得自己太沒面子，便索性把電話關機扔到一旁。

　　聶飛打不通梁曉諾電話，只好打劉昊電話，先將軍說不來就是不給面子。

　　劉昊盛情難卻，轉而又去慫恿梁曉諾。

　　梁曉諾實在不愿去為虛虛實實的情面上刀山下火海，此外，在他看來中國的酒，有遺害無窮的魔力，喝它前覺得自己是世界的，喝它后世界就是自己的了。而他覺得酒應該用來解憂消愁的，想無論是曹操的解憂，還是李白的消愁，都不應該是帝王般調情奏興用的。所以他騙劉昊說，可能是剛才吃壞了肚子，現(xiàn)在肚子隱隱作痛，讓劉昊自己去。

　　劉昊老實巴交，跑去學校藥店買了嗎丁啉、奧美拉唑回來給他。梁曉諾看逃不掉，只好帶著一身怨氣前去。

　　出門打輛車，往聶飛給的地址尋去。

　　酒吧坐落在鬧街里的寧靜處，名字也取得十分文藝，叫“回憶當鋪”。

　　當鋪里面的氣氛溫馨恬雅，是情侶調情的好地方。

　　聶飛他們所在的包間里面，此時四女兩男陰盛陽衰，分成兩組正在打牌喝酒，其畫面平靜和諧，是初識者之間醉意尚淺時拘謹文雅的表現(xiàn)。

　　趙毅銘原想感謝替自己上戰(zhàn)場補考的補考者。不料那補考者自知結果不妙，心虛得婉言謝絕沒敢來。

　　梁曉諾自從踏入這酒吧，就開始心神不寧，渾身不適，總覺得哪里不對味，但又說不出來。

　　劉、梁兩人到場后，包廂里在陰陽上算是平衡了。但他們一個自詡不近女色，一個名草有主算不得真正的平衡。何況劉、梁兩人對酒興致不高，低調出場，甘愿作眾人的奴仆，沒刷出存在感，有到和沒到一個樣。

　　梁曉諾雖心事重重，但見四個女生姿色都不錯，便安慰自己說權當是赴視覺盛宴。

　　此前陰盛陽衰囂張不起來?，F(xiàn)在到場兩男，無論怎么說表面上算是平衡了。

　　聶飛見平衡便聲勢頓漲，說改玩花樣要搖骰子比大小。

　　梁曉諾這時候才明白聶飛為什么一個勁催自己，原來是要為其撐面子。但他始終覺得這小子的臉嘴，就像是吆喝“嗟來之食”的臉嘴，看了讓人生氣?？伤钟X得生氣歸生氣，為朋友還是有必要兩肋插刀。而后的他為了給室友們撐場子，想喝它幾杯又如何，便也一同加入游戲。

　　隨后八人搖骰子比點數(shù)，場面一下子混亂不堪，噼里啪啦的骰子撞擊聲振聾發(fā)聵，烘托出一分狂野的氣息。

　　梁曉諾感覺自己今天不會有什么好運氣，必定要倒霉的。結果他如愿以償。那倒霉似乎貧賤得一文不值，一喚便到，從思想上落實到行為，無倫比大還是比小，梁曉諾都在劫難逃屢屢中招。他的輸酒也一杯接一杯，往往是上杯還沒喝完下杯又到了，大有伍佰《突然的自我》歌中“喝完這一杯還有三杯”的味道。

　　梁曉諾想再這么下去，即便自己擁有武松的酒量，也非醉不可，便開始構思逃跑計劃——以他過去的經(jīng)驗而論，和酒友說禮節(jié)道理是行不通，酒桌上任何一個借口都能成為勸酒的理由，如“是朋友干一杯”“是兄弟干一杯”等等，不喝就代表不給面子；這時候你和他說大道理，他會和你說霸道理、酒道理。所以勸酒友停杯投箸，就好比勸妓女從良，都是癡人說夢的事。而最好的舉措，就是三十六計逃為上計。

　　而逃也要逃出水平，逃出文化來，像古板者的硬逃只會敗壞情誼。梁曉諾慶幸自己一開始就找了肚子痛的好借口，凡到不想喝了就撒謊說肚子痛，免死金牌一亮，大家紛紛原宥，罰酒也因此擋回去了不少。

　　這時包間里又進來兩個婀娜少女。她們邊走邊和原四美之一打招呼，表明其來由。而后又是一番雷同的相互介紹環(huán)節(jié)。

　　不同的是，兩女到位后，女的聲勢又頓漲，人都活躍了不止一倍，聲音都高亢了十分，她們叫囂著要劃拳喝酒玩真心話大冒險。

　　梁曉諾在一旁覺得這不是在找真正的快樂，而是在找瘋狂，便逃欲更強，囧于找不到機會只好賴著鑒賞美人。

　　幸運的是，自從那兩個女生到來后，梁曉諾否極泰來好運連連，不論玩什么游戲他只有觀摩的份。這種幸運反過來想也是一種不幸。

　　而后梁曉諾見眾人沉浸在快樂里，覺得這是逃跑的最好時機，便以上衛(wèi)生間的名義迅速逃離現(xiàn)場。

　　走出酒吧天色已漆黑一片，街道上的車水馬龍加劇了游子的孤獨之感。梁曉諾叫了一輛出租車打回學校。

　　梁曉諾低估了聶飛的偵察能力，才上車就接到他電話問哪去了。梁曉諾撒謊說悶的難受出來透氣。聶飛信以為真讓他早去早回。

　　梁曉諾覺得自己真該的“早去早回”，他總感覺學校在召喚自己，寢室在向自己招手。他也不知道這歸宿感是從何而來。但車越往學校駛去，他凌亂的心也越來越安定。

　　回到寢室身心舒暢，梁曉諾想好措辭，撥通聶飛的電話說自己在透氣途中突然肚子劇痛，便回學校藥店買藥吃，現(xiàn)在已服藥完畢在寢室休息。

　　聶飛聽完連連嘆息，卻又無可奈何，畢竟梁曉諾裝得太像病號，平常時候為人正直，也沒有撒謊癖好，所以讓聶飛深信不疑。

　　梁曉諾乘機搶話祝他們把酒言歡，然后掐斷電話關機。

　　關完機后他興奮得情不自禁地哼起小曲，覺得這種舉世皆醉我獨醒的浪漫情懷是別人所沒有的。接著他打開了電腦，玩起了饞了一個星期的游戲……

　　次日清晨，梁曉諾被急躁的敲門聲給震醒。他開門見門外站著三個精神頹靡，雙眼血紅的室友，嚇了一跳。第一想法以為他們遭人蹂躪了，隨后回想起昨天的酒宴，頓時心領神會，忙退一步讓他們進來。

　　三人進來后不由分說數(shù)落梁曉諾早退，接著噼里啪啦一陣洗漱，說疲憊得不行要補昨晚的覺。

　　梁曉諾好奇打探他們昨夜的快樂，三個室友做賊心虛，只說唱了一夜的歌，喝了一夜的酒，導致現(xiàn)在困得不行，要趕緊補覺。梁曉諾半信半疑，幸災樂禍著說要為他們敲鑼打鼓演奏安眠曲。

　　這場酒宴留下一個佳話就是人性難測，酒后的劉昊一改平時的文靜，活躍得載歌載舞，和異性們情話綿綿拽都拽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