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記憶中的那個人1
四月六號這天，風和日麗，是外出踏青的好天氣。
這天是清明小假的最后一天。
梁曉諾早起問好結(jié)束，從林詩語的口風中探出她今天可能去圖書館看書補作業(yè)。
他心情澎湃，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應該主動出擊早她一步去圖書館謀劃探風，制造一場不期而遇的畫面，然后和她一起學習一起吃飯。因此他便早早帶上書包狠心離開舒適的環(huán)境。
走在路上沐浴著春風感覺神清氣爽，梁曉諾心情愉悅到靈感從天而降脫口就是一首詩:
晰春
春光無限好，
晨曦育清風。
柔情吐綠絲，
鳥語拌花香。
梁曉諾覺得這詩詩境不錯，全詩秒在后兩聯(lián)的動詞上，它描繪出的是一副活波、溫馨的春景，有著崔護《題都城南莊》詩里“桃花笑春風”般的動態(tài)美。
鑒賞完畢走到圖書館開始今天的計劃。
梁曉諾預測林詩語可能在十點半左右到圖書館，因為他八點半給她發(fā)的消息，她九點回復，那時她應該才起床節(jié)假日的誰都想多睡一會。
這樣的話她梳妝打扮和吃點心的時間大致花去一個小時，那到達圖書館的時間應該是十點半左右。
現(xiàn)在是九點半不到。要打發(fā)這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不容易，梁曉諾想找本書看看。
南翕大學圖書館那么大藏書幾百萬冊開放書庫好幾個，而占據(jù)了開放書庫半壁江山的文史書庫最受歡迎。
梁曉諾去文史書庫挑好書。挑到一半莫名接到中學同學的短信，短信只有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去朋友圈看我的動態(tài)?！?p> 梁曉諾好奇同學在朋友圈瘋了欣然前往，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同學果然瘋了。
昨天梁曉諾和這位同學聊天亢了奮戲謔了他幾句，那同學心有不甘懷恨在心便在朋友圈發(fā)泄說：“本人向天下宣告，今之日后我與梁曉諾割袍斷義！”他的天下似乎就是那個朋友圈。
不虞梁曉諾沒有潛伏微信的習慣，那同學發(fā)完后等了一天不見梁曉諾回應，發(fā)泄沒有效果，心里黯然只好發(fā)信息催梁曉諾去看以解心頭之恨。
梁曉諾一壁抱歉昨天說話過線，一壁罵同學小肚雞腸，正打算道歉一番挽回友誼時，見評論區(qū)里多年未見的女同學蘇韻在詢問自己是不是人間蒸發(fā)了。
他看了心花怒放，為了女人不惜插朋友的兩肋一刀，當即就忘了回復同學，轉(zhuǎn)而去回復蘇韻?？闪簳灾Z卻被如何回復所困，他現(xiàn)在不想用“沒蒸發(fā)，尚在且安康，找我何事”這類言辭干澀的話去答復。
近幾年他和蘇韻說話總是話不投時，每次都是其中一個人在另一個人留言板里或者評論區(qū)說上一句話，之后等個十天半月等到說話者都忘記自己說過些什么話想要表達哪個感情時才能收到對方的回復，有時甚至直接沒有回復，因此話題從未被展開；這次有幸被這個同學牽線搭橋他想多說幾句話。
他想了半天覺得還是沒有合適的言辭，那些言辭仿佛受了驚嚇的素食動物，躲著密林深處不肯見人。
他抓不到它們，只好剖析蘇韻的原話，說：“你這話不對，從物理學的角度來說，蒸發(fā)是由液態(tài)變?yōu)闅鈶B(tài)。雖然人絕大部分由水組成，按照地球是水球的說法，人也可以以多概全成水或者是水人什么之類的，但我之前始終不是以液態(tài)的形式存在，用蒸發(fā)未免牽強了點，所以應該用升華或者熱力學上的氣化才貼切；再怎么說我也有形有狀的不是？哈哈……”
然后把重點放在結(jié)尾處“怎么？找我做甚？”
完事后思緒不由自主地往回走，梁曉諾靜默著回思以往，憶苦思甜。
少頃過后，他收到蘇韻的回復：“跟你們理科男沒法溝通交流——我以為你憑空消失了。”
往往人是因為癡情而多情。梁曉諾也是這樣，那句話原本極其平常，但經(jīng)過他的含英咀華后覺得話語間似乎躲藏著思念的身影。
他轉(zhuǎn)而借力使力回復到：“你你你這么惦念著我，弄得我有點不知所措了。”這話自然是空穴來風，昔日幾年的光陰中每過一段時間梁曉諾都能夠在留言板或者評論區(qū)里捕捉到蘇韻“蒸發(fā)了嗎”“死了沒”等類似的質(zhì)問。他疊字的使用是為了流露真情，但也成就了另一種語氣——調(diào)侃。
回復比剛才快了幾十倍，蘇韻剛毅地回復了兩個字：“沒有！”接著又來一條：“還有，我查資料了，蒸發(fā)在漢語詞典中的釋義就是形容人或物突然消失或無規(guī)律地出現(xiàn)！”
樓主在一旁看得心塞，制止到：“氣死我了。你倆能不能換個地方聊天？”
蘇梁兩人不約而同說他小氣，樓主看后氣得差點噴血身亡罵他們是夫唱婦隨，接著干凈利索地把動態(tài)給刪了。
蘇韻是梁曉諾的中學同學。他倆的關(guān)系可以說所有清純青春題材不可缺的那類關(guān)系，曖昧得仿佛是戀人，卻又未曾明確過關(guān)系，最后曖昧華而不實無疾而終。
換句話說蘇韻是梁曉諾未曾占有過的初戀。如果情人分手后可以用“曾經(jīng)愛過”來聊以自，慰，那暗戀者如果能夠用“曾經(jīng)曖昧過”來聊以自，慰，也算是一件有始有終的美好故事了。
結(jié)婚的實際意義是給愛情加保險。在當愛情遇到考驗時，婚姻之名可以作為一種信仰助相愛之人挺過難關(guān)。
同理，愛情的確立，實際上也是給曖昧關(guān)系加一份保險。在當兩個情意相投之人發(fā)生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矛盾時情侶之名可以作為一種精神支柱去包容和原諒。
縱觀天下所有曖昧的滅亡，絕大多數(shù)都是在矛盾發(fā)生之后，曖昧雙方都因找不到一個能說服自我的理由——或者說是借口——去再次曖昧而導致曖昧者不歡而散的。
梁曉諾和蘇韻曾經(jīng)的曖昧到已有戀愛之實卻沒有戀愛之名，最后也沒逃出三界大眾的命運在一次小矛盾中互不搭理，久而久之這個曖昧就被相互忘卻。
個中緣由并不復雜，高一結(jié)束蘇韻舉家搬遷，為了方便上下學蘇韻父母給她轉(zhuǎn)了學，兩個人身處異地久而久之情隨事遷——畢竟打敗愛情的除了時間就是距離。
而后梁曉諾有了第一任女朋友，蘇韻緊跟其后有了男朋友，兩人便只好相忘于江湖。
這次得以舊事重提，梁曉諾還是抑制不住地歡喜。畢竟首因效應的存在，初戀在每個人心中都具有重量的位置，就好比整理家什時不小心翻出自己早年珍藏的心喜之物總會產(chǎn)生眷戀之情。同時會停下手中的整理，就著舊物深情地回味過去。
被動回憶需要一個記憶的載體，比如走在大街上，忽然聽到一首曾經(jīng)自己單曲重復聽的歌，你會情不自禁想起關(guān)于這首歌那些人和事。你突然感覺這首歌特別悅耳動聽。
隨后是一對一的交流問候。從長達兩個小時的交流中梁曉諾了解到兩點關(guān)鍵信息:一是蘇韻在商學院就讀，那個學校坐落在城北，而曉諾在城南，形成正宗的天南地北之勢；二是蘇韻目前雖然恢復了單身，但三句話不離前男友。
對于往事回憶的深淺取決于回憶者在這個事物上寄存情感的多少。
梁曉諾在蘇韻身上寄存的情感太多了，在那個懵懂無知的年紀里他叛逆至極，而蘇韻當時做為他的藍顏知己聆聽了他太多的故事。
他向蘇韻傾訴了太多的對這個世道的不滿，蘇韻的那些鼓勵和安慰雖沒有直接改變他，但間接給他太多的影響。
這樣想著，梁曉諾覺得自己以前太自私了。忽然又記起以前沒兌現(xiàn)過的那些諾言，他覺得虧欠她的實在是太多了。
這時他恰巧又記起大后天是她生日，便決定去找蘇韻，把自己曾經(jīng)的承諾給兌現(xiàn)。
況且那天是周四沒什么課，梁曉諾想如果早去早回的話，是影響周五的學業(yè)的。再選個中午休息的時段，也不影響蘇韻的學業(yè)。
想到這，他覺得這想法可以被執(zhí)行被莫名的興奮起來。
一切謀劃結(jié)束發(fā)現(xiàn)時間已過十二點鐘，到了該吃中飯的時間。
雖然他心情好得食欲不大，但人不是餓了才吃渴了才喝，所以他決定還是去吃飯。
這時他，才想起自己今天的目標是林詩語。便倉促地撥通林詩語的電話，問她在干嗎吃中飯了沒。
林詩語說正在“第三食堂”吃宮保雞丁蓋飯。
梁曉諾明白機會已逝，有些許失落，裝委屈說吃飯都不帶請客，害自己干等了一個早上。
林詩語格格地笑，說留兩個雞丁給他問他要不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