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篇4
一個人言語的可信度是來源于這個人平時的行為習慣,201寢室里一群不熱愛學習的人,大家彼此知根知底,這些人里若要有人突然放言說從此洗心革面好好學習,那這話的可信度在另外幾個人眼里基本上是為零的。聶飛原本以為梁曉諾收拾打扮是為了更體面地蹉跎歲月,沒料到在這么冷的天梁曉諾還真要去圖書館,便在他出門之際懷疑地問:“你真要去圖書館?”
梁曉諾說:“這不廢話嘛,我都說了要去自我變革去?!?p> 聶飛聽罷儼然變成一個看透了世事的老者,嘲諷梁曉諾說:“自我變革——我看你這是癡人在說夢!”
梁曉諾奇怪地問:“你這話什么意思?”
聶飛秒變成梁曉諾肚子里的蛔蟲,說:“何必折磨自己呢?我打賭,你學習的熱度頂多三分鐘而已?!?p> 聶飛的話氣得梁曉諾與之對賭,發(fā)誓說要與圖書館共存亡館不關門人不歸,遂在聶飛懷疑的目光下踏出了寢室。
走出口型公寓的大門撲面而來的是刺臉冰風。這冰風似乎是悍匪化身而來的,具有著悍匪那蠻橫、貪婪的習性,它不管受害者情愿與否,撲完人面后接著無孔不入,直往人身體里鉆,是正宗的“沁入心脾”之感。梁曉諾千防萬防仍防不勝防,被這冰風蹂躪得涼徹心扉五臟皆顫,身子也情不自禁蜷縮起來弓得像只蝦。
相比之下室內的冷只是小冷見大冷。而大冷果然非同凡響冷有所成,摟外的世界冷冷清清沒幾個活人。
梁曉諾見大冷感覺這是殘冬在索命,嚇得心生怯意不大情愿去“活人”里湊數(shù),便忽然后悔自己剛才言過其實,否則現(xiàn)在還有顏面折回寢室取暖,無奈對男人而言,尤其是對中國男人而言,頭可破血可流面子不能丟,他只好硬著頭皮迎冷而上。
冷天氣對梁曉諾的影響不止今日。兩個月前那時正直隆冬之際,舉城上下冷得不遂人愿而窮盡冬意。當時的梁曉諾初出火爐,生平第一次親身經歷真正的冬天,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他飽受煞寒之苦,之后的他經一事長一智,自命的“梁氏御寒臥居術”應運而生——其實最開始是效仿《送東陽馬生序》里宋濂“持湯沃灌以衾擁覆”的御寒之法,而后無奈于在這出人意料的漫漫寒冬里人眾湯寡,熱水因供不應求而身價大漲金貴得勝過中東地區(qū)的石油,為了節(jié)省開銷他只好省去“持湯沃灌”直接“擁衾而臥”;再后來又隨著時間的推移加之梁曉諾臥居有方,他臥居的本事便層層疊進,最后登峰造極得倘若再過一分則就要用武學用語“走火入魔”來形容了。
梁曉諾的“梁氏御寒臥居術”始終沒有愧對宋濂,是實乃真正意義上“臥居”的體現(xiàn)——那種深臥簡出藏于衾中深藏不露除拉撒之外概不出外。
由于這樣的只息不作,使得梁曉諾原本就荒廢了的學業(yè)荒廢至極。大學里應對期末考試最常見的手段就是考前沖擊。但梁曉諾被寒冷沖擊得直接喪失了臨時抱佛腳的勇氣,只留有望書興嘆的力氣,所以他將末考的生殺大權拱手讓與上蒼,而后決定聽天由命。
結果很不幸他碰上了蒼天開庭執(zhí)法之際,那蒼天興許是想要懲治不學無術好逸惡勞之徒,便下手毫不留情,讓梁曉諾的《離散數(shù)學》期末成績只有41分。
成績出爐的那一刻梁曉諾看著分數(shù)痛徹心扉地明白了兩個道理,一個是一分收獲需要十分耕耘的真理;另一個是將命運拱手交于他人執(zhí)掌無異于太阿倒持,兩者都是愚蠢的行徑。
對一個名副其實的理科生而言“數(shù)理化”學科的成績即是其門面招牌,考砸了數(shù)理化就好比知名餐廳做砸了自家招牌菜一樣,都會讓人感到無比尷尬與羞窘。而后梁曉諾為擺脫羞窘情緒,便把責任全部推卸到天氣上,以此來保全自己的顏面。因此他對外宣傳說自己是因為考試時手被凍得無法寫字,所以才考掛了科。
普天之下無論何時何地都不缺乏與大自然對抗的人,公寓樓前的路口拐角處佇立著個女生想是在等人,這女的身著短袖加熱褲,一副盛夏時才有裝扮,仿佛她剛從三亞穿越而來。
梁曉諾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眼岔了,便定睛細看,見她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同時還見她那裸露處慘白皮膚上隆起密密麻麻的為她的對抗而抗議的雞皮疙瘩,霎時才恍然她是個喜于與環(huán)境做對抗的女子。
梁曉諾見此從視覺上又獲取了一份冷后擁獲“雙重冷”,他雙手便不由自主攥緊了他的薄棉襖。在這種情況下,他覺得什么紳士風度的都是過眼煙云,保命要緊誰知道她會不會跑來搶別人的外套。梁曉諾暗想為她添衣加帽的義務有被等者會施行,與自己何干!便快步從她身邊走過。
大步流星來到圖書館,圖書館里活人相對而言要多一些,而且這些活人里除極個別如曉諾者外,絕大多數(shù)都是真正的好學者。他們大多數(shù)是祖國未來的建設者、傳承者,是國家的棟梁之才,梁曉諾覺得每個國家都應該多一些這樣的人,國家的前途才會無可限量!故而,梁曉諾暗地里覺得自己真應該誓死效仿他們。
梁曉諾懷著一腔空洞的愛國情懷,來到自習室見大半座位空著憤恨難當,他恨自己不能分身有術,把每個空位都填充起來,使資源的利用率最大化——這樣凄慘的畫面是大考之際他所祈求的。
梁曉諾看著空位惆悵地取出書決心認真學習。不幸塵事偏偏造化弄人,他打開書沒看完一頁就哈欠連連困得只想睡。梁曉諾不懂得事情發(fā)展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以為自己這是著了魔煩躁得恨不能魂軀分離。無奈再崇高的精神也要建立在生理之上才能運作,他只好自我妥協(xié)低頭看幾眼書,又抬頭搜尋漂亮的女孩子看上幾眼,再發(fā)會呆,如此周而復始,雖三心二意,但總歸聊勝于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