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城,是中原通往西域的一條重要商路。
吐谷渾人重商,因此這里也便成了商人的天堂。
而紗堡,是天堂中的人間仙境。
紗堡擁有青海城內(nèi)最高的樓,以琉璃為窗,燈火日夜通明,老遠就能看見樓內(nèi)歌舞的影子。
樓內(nèi)火爐不息,四季溫暖如夏,姑娘全都身著輕紗,故而得名。
喬裝打扮成商人模樣的李澤炎一踏入,就不覺垂下眼睛。
那些姑娘相比正常人家的姑娘,簡直就像是沒有著裝一樣。
就算他曾經(jīng)出入長安城的煙花之地,也未曾見過如此衣不遮體的。
“郎君~”酥酥的聲音湊近,嫩滑的手摟住了他的胳膊,“從未來過吧?我叫阿咪。”
李澤炎看也不看她,從袖口掏出一粒金豆子,塞到她手里:“我慕名而來,姑娘可否帶我先逛逛樓宇,介紹各處?”
阿咪高興不已,不用陪酒,這么輕松的活就能賺這么多,自然喜滋滋地帶著他到處逛。
逛到最高一層,這里是幾間頂級包房,過道上沒有人流,顯得十分冷清。
李澤炎見其中一個房間的門口站著兩位壯實的漢子,便故意摟著阿咪的腰,裝成風(fēng)流客與她一起嬉笑著經(jīng)過。
那漢子眼里始終保持警惕,手放在配刀上,直到李澤炎與阿咪走遠。
李澤炎感覺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那房間里,問阿咪:“看剛才那房間里的客人不一般啊,隨從都那么威風(fēng)!”
“那是自然,他包了這一層所有的房間,”說著露出醋意,“連同阿莎也包下了,其他人都無緣伺候他?!?p> 李澤炎正眼看著她:“我覺得你很美,阿莎難道比你還美?”
阿咪被夸,心花怒放地瞅著這位英俊的公子:“郎君這么有眼光,定然看不中阿莎的。阿莎是吐蕃人,現(xiàn)在我們正跟吐蕃人打仗,所以沒人搭理她。只不過那客官是她同鄉(xiāng),才被看中的?!?p> “那她好福氣,伺候這么有錢的人,定能賺不少銀兩?!?p> 阿咪自認(rèn)為阿莎不如自己,有些嫉妒地說道:“切,都老頭子了,右臉上還有一道很深的疤,看著挺嚇人的,就算小女被他看中,還不樂意呢!”
說著她的身子往李澤炎腰上蹭,犯了花癡一般地說道:“哪有郎君您這么養(yǎng)眼。若能跟郎君在一起,那才是神仙生活呢!”
右臉上有疤?李澤炎開始陷入回憶。
十年前他被貶往靈州的路上,遇上了吐蕃軍的偷襲。
指揮偷襲的便是號稱吐蕃諸葛亮的軍師達波杰。
達波杰應(yīng)該是事前得到了他要去靈州的消息,做了周密的計劃,輕輕松松就逮住了他,想把他抓回吐蕃做人質(zhì)。
只是達波杰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又見他只不過是一個十歲小孩,太大意,被他冷不丁一匕首刺傷右臉。
趁達波杰捂著臉的機會,他搶了達波杰的戰(zhàn)馬,這才僥幸逃脫。
“郎君?!卑⑦湟娎顫裳装l(fā)怔,頭靠在他的胳膊上,想跟他更進一步。
李澤炎還想著那房間里的神秘人物,問道:“那客官一定很有錢,幫阿莎贖身應(yīng)該不在話下吧?”
“他才不是什么商人呢,他是官員。當(dāng)官的只會跟我們逢場作戲,絕對不會把我們帶回家,以免影響仕途,怎么可能給阿莎贖身呢?”
“吐蕃的官員敢來青海城玩?你弄錯了吧?”李澤炎故意驚訝地問。
“我阿咪別的本事沒有,看人還是一看一個準(zhǔn)。你也不是什么商人吧?”阿咪精明地瞅著李澤炎,一臉詭笑。
“為何如此說?”
“商人個個都會嘴皮子功夫,人前說人話,鬼前說鬼話,一身的銅臭味,一臉的世俗氣??尚∨劦嚼删凉M身書生味,說話文縐縐的,一臉富貴相,可能是商人嗎?”說完,眼里透出愛慕之色。
“阿咪姑娘眼力果然驚人。我的確是學(xué)子,不過是被我阿翁逼著讀的,他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商人。阿咪姑娘,你是如何看出那客官是官員的?”
“商人做生意要討好人,逢人則點頭哈腰。官人不一樣,眼睛是府視別人的?!卑⑦鋵W(xué)著達波杰的模樣,維妙維俏,調(diào)皮地說,“更何況哪有商人帶著軍士做保鏢的?他們身上別的可是吐蕃的特種軍刀,小女在黑市上見過?!?p> 李澤炎不得不佩服阿咪的觀察力,其實他也看出門口那兩個大漢不是普通的練家子,而是軍人。
由此,他斷定房間里住著的,十有八九就是達波杰。
“這樣的人最好離遠點?!彼憩F(xiàn)出膽小,讓阿咪帶自己去逛別的地方,實則是勘察地形。
他心想如果這人就是達波杰的話,說明達波杰已經(jīng)與青海王達成某種協(xié)議,否則不會一直住在這個紗堡不離開。
若要防止青海王反叛,首先得除掉這個達波杰,讓吐蕃贊普無法再信任青海王。
他之所以懷疑青海王與達波杰有勾結(jié),源于青海王的“病重”。
按道理,青海王“病重”,吐蕃軍應(yīng)該趁軍心不穩(wěn)發(fā)起進攻才對。
可是吐蕃軍卻一直按兵不動。
因為感覺反常,他讓人去暗查青海王,查到曾有吐蕃商人進入過青海王府,帶著不少禮物。
綜合邏些斥候傳來的消息,說吐蕃贊普身邊最得力的軍師達波杰已有一段時間沒有上朝,聽說是外出巡視去了,但是吐蕃境內(nèi)查不到他的蹤影。
他直覺這達波杰很有可能是那個上門拜訪青海王的吐蕃商人。
一直到昨夜,他都在通宵排查線索,指揮調(diào)查這個吐蕃商人的行蹤。
各個客棧都沒有吐蕃商人的蹤跡,他讓人去花樓尋找。
天亮之時有了眉目——紗堡有一個外地商人行跡可疑。
他補覺到日上三竿,被慕容公主吵醒,便趕到紗堡親自查看,果然大有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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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公主回到王府,氣嘟嘟的,中飯沒吃成,晚飯也不想吃,一直躺在榻上生悶氣。
阿依拿著冷掉的飯菜送回廚房,半路遇到國師。
國師瞟了一眼她手里沒動過筷子的飯菜,問:“玉婼殿下覺得飯菜不合口味嗎?”
“那是被靈王氣的!”阿依氣憤地回復(fù)。
“怎么了?”
“殿下千里迢迢,馬不停蹄地去看他,結(jié)果他理都沒理就跑得不見人影,把殿下一人晾在軍營。他眼里還有公主殿下嗎?!”
“你別著急,我去勸勸殿下?!眹鴰煴揪拖肴フ夷饺莨?。
他敲公主殿下的門,里面?zhèn)鱽砗懿荒蜔┑囊痪洌骸俺乘懒?!滾遠點!!”
“班海求見殿下?!眹鴰熣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