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血腥
連綿篝火映紅半邊天空，成堆的華麗衣衫吐谷渾貴族被生子牽住，趕往外城。
空闊的闊野中，成堆的篝火劈啪的燃燒，溫度高的驚人，一具具戰(zhàn)死的吐谷渾士卒尸體被扔進(jìn)火堆中，焦丑與血腥氣味混雜的空氣中，散發(fā)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奇怪氣味。
李閑微微瞇著眼站在高聳的城墻下，看著這些吐谷貴族們被像畜生一般的被驅(qū)趕過來，淡淡說道。
“你們草原子民信奉長生天，肉身無損皆可進(jìn)入這長生天輪回，可在咱們大唐卻沒有天葬的習(xí)俗。”
“在咱們的國度之中，嗜殺的惡人，上輩子做下惡事的人，是要下油鍋進(jìn)火海的，這樣方才能在炙熱中將其靈魂滌蕩，下輩子才能成為一個一心向善的人?！?p> “眼下那些嗜殺之徒尚未歸來，便由這些流淌著同樣血脈的親人，來為其恕罪吧?！?p> 聽到此處，烏坦的身形莫名間一顫，濃密銀須下的嘴唇禁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眼簾中，數(shù)千人的隊伍凄厲的哭喊聲逐漸清晰，不少衣衫裸露的婦人貴婦磕頭，當(dāng)中還有不少年邁的老嫗和孩童。想到即將到來的慘劇，烏坦眼眶紅潤，忍不住別過臉去，不愿看到這樣的畫面。
看著那些尚未車輪高掙扎的身影，李閑心中亦是不太好受，暗自握握拳頭，長長吸上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那顆憐憫的心冷靜下來。
有時候身在這個異域國度，有諸多的事情身不由己。
大唐西陲的慘劇乃是真實的寫照，倘若你不兇橫起來，接會被認(rèn)為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從刀光劍影，尸山血海建立起的大唐，如今既然要重新將強盛的兵鋒展現(xiàn)與周遭四鄰，便只能用更為殘酷的方式告訴這些玩火的蠻夷們，何為兵卒一怒，尸骸千里！
然而對于這些見過了血漿紛飛，斷頭殘軀的士卒來將，這樣粗暴的處決方式反而并無多少不適，甚至由有些人影帶著一股報復(fù)的興奮，臉上揚起一抹狠厲的笑意來。
解下腰間掛起的酒袋，李閑喝上一口，重新塞上木塞，手臂陡然間劃破空氣。
火光映照下的刀刃上閃起了片片寒光，刷刷的破空聲中血花四濺。
求饒，驚呼，凄厲哭喊聲戛然停止，屋頭的尸身轟然倒向地面，潑灑出滾熱的鮮血，染紅黃土地面，浸染出一大片血紅的顏色。
有士卒上前，將百十余人的尸身拖走扔去篝火之中，新的百十余人被重新按到跪在闊地上，在李閑緩緩的招招手臂間，一柄柄寒刃再度抬起，驚慌尖叫聲在風(fēng)中凄厲的叫喊起來。
“將軍救我……”
“你們這些挨千刀的唐人，不得好死……”
“不要殺我的孩子，他還小……將軍，求求你，救救我們……”
一聲聲凄厲的叫喊聲充斥在耳畔，烏坦的身形僵直，清淚順著褶皺的老臉簌簌下流，渾身都在止不住的發(fā)抖。
身側(cè)不急不慢的聲音緩緩傳出，冷淡的讓人寒徹心扉。
“……當(dāng)初的大唐邊陲子民也有老人孩子，他們世世代代在那片泥土地中用雙手扒拉著糧食，好不容易等到收成，年關(guān)時分一家和和睦睦的圍坐一起。女人奶著孩子，男人欣然的劈著柴禾，老人小心的將一勺勺平素中積攢下來的糧食撒進(jìn)鍋中……”
李閑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細(xì)細(xì)述說著西陲邊關(guān)上看到的一切，隨即語氣變得高亢起來。
“可就在這時，不由分說的沖進(jìn)來一群人，男人慘死在血泊中，嬰孩被隔著襁褓刺死，女人拼命想要護(hù)著孩子被穿心而死！老人倒在了鍋灶前，鮮血橫流一地?！?p> 李閑的神情漸漸痛苦，雙目之中漸漸泛起一抹猩紅，猛然盯著身側(cè)發(fā)抖的人影，聲音也在陡然間拔高。
“你可知曉那老嫗到死還護(hù)著身下的一碗粟米，你可知曉那婦人到死還在向著已死的嬰孩伸手？”
受中華比劃著當(dāng)時婦人距離嬰孩間不長的距離，李閑赤紅的雙目中含著淚珠，跨前一步欺進(jìn)烏坦身前。
“就這么一點，就這么不長的一點?！?p> “你告訴我，在身體中；流淌著同樣血脈鮮血的人，為什么就這么殘忍，為什么就這么壞呢？”
“為什么！”
伴隨陡然間的厲喝，烏坦身形猛然一震，望著那張略顯猙獰的面孔不自覺的虛浮退后一步，一屁股癱坐下去。烏坦老淚橫流，哽咽的聲音中帶著一抹顫音。
“對不起……對不起……”
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凝固，凄楚的哭泣聲也在這一刻消弭耳畔，程處默，秦懷道一干人咬牙站在當(dāng)場，強忍著心中的悲憤。
“對不起有用，還他娘的要什么刀劍！你去給那些逝去的英靈去說！”
程處默驟然抽出刀劍，猩紅眼眸中滿是嗜血的光芒，闊步跨來向著烏坦之時，被李閑伸出手臂阻擋下來。
長長的吸上一口氣，平緩下自己頗顯激動的心情，李閑望向再一批被屠殺的貴族，緩緩道。
“當(dāng)初的漢人只怕也是被這般屠殺的吧，同樣的傷痛傳到你們這里只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對不起嘛？”
“不夠，遠(yuǎn)遠(yuǎn)不夠！”
癱坐地上的人影重重的喘息上兩口，目光仰望靜靜站立的人影，帶著一抹央求。
“李參軍，成王敗寇的道理我懂，現(xiàn)在草原上子民，入不如狗的命運我也懂?！?p> “可他們這些也是同樣時代居住在此地的人，能不能拿我的性命換他們的存活？”
聲音有些哽咽，拉過李閑褲腳，頭顱重重的點上去。
“哪怕……哪怕一部分也行?！?p> 見程處默刀劍回鞘，李閑放下手臂，目光也不去看腳下的人影，冷漠的招手示意屠殺繼續(xù)，言語變得極為冰冷。
“我是兵卒，更是商人，一換多的虧本買賣，我不會做。”
“更何況，你的這條小命也已在我的手上，那里還有資格同我再提條件?！?p> “你的人頭還有大用，就這般隨意的保下貴族，后面的皇族又拿什么來保?！?p> 一句話語徹底上烏坦面色慘白，望向李閑的眸子中滿是驚懼之色。
沉默半晌，烏坦似是看破了生死一般，語氣轉(zhuǎn)而鎮(zhèn)定下來。
“李參軍，要我……如何做……”
最后所剩的幾十人被提了上去，血光在篝火映照下漸開，李閑冷漠的掀過大氅，轉(zhuǎn)身向著身后走去，話語隨著原野上的清風(fēng)蕩開。
“去迎接你的可汗大軍，告訴他們，這座城池屬于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