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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鐸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醫(yī)院里,陳敏霞在張文鐸的病床旁,滿臉愁容,滿眼淚痕。見張文鐸醒了,才哭著說:“你可算是醒了,都急死我了。你要是有點啥事,我可怎么活???”
張文鐸笑了笑,說:“你不是給我找人看過手相嘛?說我事業(yè)線不長,生命線很長,發(fā)財難,但活得久,哪兒那么容易就死了?!?p> 陳敏霞說:“你這剛從鬼門關(guān)上走一遭,怎么就又開始胡說八道?!?p> 張文鐸從母親那里得知,自己在醫(yī)院里昏迷了差不多三天,醫(yī)生來看過幾次,說是再晚送來兩天,可能就救不活了。黃麗澄也來看望過張文鐸幾次,并安慰陳敏霞不必?fù)?dān)心,只要人活著,就比什么都強。黃麗澄得知張文鐸醒了,第一時間過來看望,坐在病床前,讓張文鐸多休息幾天,說是已經(jīng)跟派出所打好招呼了,張文鐸是為了救人而被困,算是“工傷”,可以休息好了再去上班,休息這段時間,工資福利照發(fā)。
見黃麗澄在吃著葡萄,張文鐸也張開了嘴,黃麗澄將葡萄遞了過去,張文鐸卻不接,仍是張嘴,黃麗澄問:“沒長手???”
張文鐸裝成虛弱的樣子,說:“我在那破箱子里餓了幾天了,現(xiàn)在還沒緩過來,身上沒勁兒?!?p> 黃麗澄說:“愛吃不吃?!?p> 張文鐸問:“你是來看我的?還是來氣我的?”
黃麗澄說:“你要是不想見我,那明兒我就不來了?!?p> 張文鐸想了想,從床上坐了起來,靠著床頭,拿起一旁的香蕉,剝皮后吃了起來。黃麗澄想起一事,說:“出去后,你小心點兒!”
張文鐸說:“你跟我說,那三個韓國人,死了一個,失蹤兩個,有一個很可能在王家睦手上,你擔(dān)心失蹤的韓國人會報復(fù)我?”
黃麗澄說:“我不擔(dān)心韓國人,我擔(dān)心王家睦。救你的那天,要不是我攔著,王家睦當(dāng)場就能把你撕了,你可能真就救不回來了?!?p> 張文鐸咽了口吐沫,說:“這里是中國,是講法律的地方,我就不信,他還敢報復(fù)警察了?”
黃麗澄說:“信不信的,我提醒你一下。晚上走夜路的時候悠著點兒,指不定王家睦就在那個烏漆嘛黑的犄角旮旯里等著埋伏你呢。”
張文鐸說:“我也沒得罪他???”
黃麗澄說:“你和陸小溪,光著身子躺在集裝箱里,你覺得他能放過你嘛?而且我聽說,他追求陸小溪好多年了,只是陸小溪一直不搭理他。你搶了他的心頭好,換做是我,我也得想辦法惡心惡心你,那還是輕的?!?p> 張文鐸說:“我那是為了求救,啥也沒干?!?p> 黃麗澄問:“真的?”
張文鐸說:“真的啥也沒干,……我就算有賊心,也沒賊膽啊,就算有賊膽,都那種情況了,連活著都費勁,也沒勁兒??!”
黃麗澄說:“干沒干啥,你跟我說沒用,想辦法跟王家睦解釋去吧?!?p> 張文鐸無奈地長嘆了口氣,說:“我怎么就這么倒霉呢!”
黃麗澄說:“誰讓你不聽話,發(fā)現(xiàn)警情也不匯報,非得自己去的。去了也就去了,你倒是留個信兒,讓我們知道你去哪兒???你可倒好,就這么去了,去哪兒了,就那個胡三一個人知道,那個胡三喝酒喝麻了,在醫(yī)院搶救半個月,才搶救過來,現(xiàn)在話還說不利索呢,要不是我接到群眾線索,你再在那鐵皮箱子里待上兩天,大夫說你就有可能因臟器衰竭而死?!?p> 張文鐸說:“這么說,我還得謝謝你了唄!”
黃麗澄說:“謝就不必了,以后少給我惹事,安安心心,老老實實的在派出所當(dāng)輔警,就算是謝我了。
張文鐸想了想,又問:“那三個韓國人,為什么綁架陸小溪,查到了嘛?”
黃麗澄說:“一個死了,兩個失蹤,怎么查?”
張文鐸問:“死的是李福生?”
黃麗澄說:“對,根據(jù)王家睦供述,王家睦抓了李福生,讓李福生帶他去找陸小溪,李福生在路上詐死,之后搶了一輛車,想要脫逃,王家睦在后面追,李福生在經(jīng)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闖紅燈,被一輛拉土車撞飛,王家睦將人送到醫(yī)院,經(jīng)過搶救,沒能救過來。警方調(diào)取了相關(guān)監(jiān)控,證實王家睦所說屬實。另外兩個,一個叫王炳煥,一個叫姜太泯,三個人都是華裔韓國人,王炳煥和李福生是韓國的安山市人,姜太泯是光州的。”
張文鐸問:“李福生和易玲的關(guān)系查到了嘛?”
黃麗澄搖了搖頭,說:“目前的線索,二人沒交集?!?p> 張文鐸又問:“既然知道李福生是韓國人,可以讓韓國警方幫忙啊?”
黃麗澄說:“需要國際刑警部門協(xié)調(diào),需要走很多程序,你當(dāng)那么容易的啊?查李福生,就已經(jīng)很費勁了?!?p> 張文鐸興奮地問:“查到什么了嗎?”
黃麗澄說:“李福生已經(jīng)死了,跟你說也沒關(guān)系。根據(jù)韓國那邊傳真來的資料,李福生在韓國當(dāng)過兵,曾是某海軍陸戰(zhàn)隊的隊員。父母都是中國人,李福生出生在中國,幾歲的時候跟隨父母到了韓國,在韓國長大,早已取得韓國國籍。李福生的生父在十幾年前去世,母親改嫁給了一個韓國當(dāng)?shù)厝?。父母二人都都是安山市的魚販子,在一個水產(chǎn)市場,經(jīng)營著賣水產(chǎn)品海產(chǎn)品的攤位?!?p> 張文鐸感慨著說:“海軍陸戰(zhàn)隊啊,特種兵?。抗植坏梦掖虿贿^他?!?p> 黃麗澄接著說:“根據(jù)我們掌握的情況,王炳煥身受重傷,落在了王家睦手里,我們懷疑他可能已經(jīng)死了。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也沒人報警,我們也沒辦法?!?p> 張文鐸問:“另外一個人呢?”
黃麗澄說:“另外一個姜太泯,綽號叫老六。我在山上見過他,被打得很慘,推測是被王家睦抓住,被逼著帶王家睦上山找人的,之后為了救你,就沒注意這人,等警方救援趕到的時候,這人也消失了。我們推斷,這人應(yīng)該還在王家睦手里,是死是活,我們不掌握?!?p> 張文鐸說:“這人是跟李福生一伙的,我依然堅持,李福生和那個易玲是認(rèn)識的,這人或許知道李福生和易玲的事情,找到這人,是破獲易北鳴一案的關(guān)鍵?!?p> 黃麗澄說:“韓隊也判斷,易玲和李福生是認(rèn)識的,但易玲不承認(rèn),我們也沒有其他證據(jù)?!?p> 張文鐸說:“所以得找到這個人?!?p> 黃麗澄又問:“你仍懷疑易玲是假冒的?DNA、指紋、聲紋、筆跡,都做過鑒定了,都符合,你仍堅持易玲是假冒的?”
張文鐸十分篤定地說:“我相信我的判斷,我們見到的易玲,是假冒的?!?p> 黃麗澄說:“你也當(dāng)了幾天刑警,還當(dāng)了快一年輔警了,你應(yīng)該知道,警方破案,相信的不是個人判斷,而是證據(jù)。”
張文鐸想了想,又問:“我剛醒,你們刑警隊的那個姓白的就來給我做筆錄,我跟他說,那個院子里蒼蠅聚集,下面可能有尸體,你們查了嗎?”
黃麗澄說:“我在現(xiàn)場也發(fā)現(xiàn)了,等我們的人來了后,就把那塊地挖開了,你猜怎么著?”
張文鐸說:“下面不是死人?”
黃麗澄說:“你判斷的還挺準(zhǔn),下面確實是死人,你猜是誰?”
張文鐸說:“我又不是閻王爺,哪兒知道生死簿上寫的是誰?”
黃麗澄說:“是失蹤了半個月的周胥青,也就是陸小溪的生父?!?p> 張文鐸愣了半晌,說:“怪不得!”
黃麗澄追問:“怎么了?”
張文鐸說:“陸小溪在集裝箱里堅持不下去了,然后晚上就做了個夢,說是夢到她生父了,她爸讓她好好活著,她這才被我逼著吃了點耗子肉,才能堅持到你們來?!?p> 黃麗澄嘆了口氣,說:“我是唯物主義者,‘托夢’這種唯心主義的神學(xué)之說,本來從不相信,可這事兒,……我不信,可確實是發(fā)生了?!?p> 張文鐸說:“父女連心,雖然陸小溪連姓都改了,但畢竟還是父女,我記得央視還播出過一期節(jié)目,就是弟弟死了,托夢給姐姐,姐姐按照弟弟夢中所述,在現(xiàn)實里發(fā)現(xiàn)了弟弟的尸體,幫助警方破案,這事,到現(xiàn)在也沒有個科學(xué)的解釋,——陸小溪現(xiàn)在怎么樣?”
黃麗澄說:“陸小溪也早就醒了,警方已經(jīng)通知了她,她身體還沒完全恢復(fù),但也到警局,認(rèn)領(lǐng)了父親的尸體,拉走火化了?!?p> 張文鐸陷入思忖,半晌無言,黃麗澄問:“你想啥呢?”
張文鐸說:“等出去了,開工資了,再管我媽借點錢,換個好點兒的手機,至少能防水的?!?p> 黃麗澄說:“就你那智商,好點兒的手機你會用嘛?你就算換個能潛水的,你該被關(guān),還是會被關(guān)?!?p> 黃麗澄又跟張文鐸聊了幾句之后就回去了,回到局里后,將張文鐸的分析跟韓鋒說了,詢問韓鋒下一步的計劃,韓鋒用手拔了幾根胡子,說:“我也想找到那個老六,可人在哪兒呢?”
黃麗澄問:“能否向檢察院申請搜查令?”
韓鋒說:“你憑什么?人證?物證?人在哪兒你知道嘛?”
黃麗澄搖了搖頭,說:“我要是知道人在哪兒,早把人逮回來了?!?p> 韓鋒說:“人在哪兒你都不知道,搜哪兒?”
黃麗澄想了想,沉默下來,原本覺得案件已經(jīng)出現(xiàn)曙光,可又再次陷入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