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講故事嗎?”蘇小葵突然說道。
“不會?!庇嗳徽f道:“怎么了?”
蘇小葵撐著地,看著夜空說道:“不聽,睡不著?!?p> 有些小孩從小便生活在幸福的家庭,有人疼,有人給他們講故事,久而久之便成了習(xí)慣。
余然心想眼前的女孩應(yīng)該便是。
“不太會講?!彼肓讼耄f道:“可以給你講講我的事?!?p> “你的事?”蘇小葵轉(zhuǎn)過頭說道。
“嗯,”余然說道:“有些無聊?!?p> “我在聽?!碧K小葵說道。
余然望著夜空里的某顆星星,像是在發(fā)呆。
“我爸是學(xué)校主任,你應(yīng)該認(rèn)識?!?p> “嗯,之前他還抓過我看漫畫書?!?p> 余然怔了一下,說道:“你看起來不像那種言情女孩?!?p> 蘇小葵說道:“那就不準(zhǔn)看了?”
余然急忙說道:“我不是這個……”
“沒事,你繼續(xù)講?!碧K小葵靠著墻,雙眼微瞇。
“我媽是個工人,一直在外地,除了過年,一般見不到她。很奇怪吧,為什么我老爸不找一個跟他一樣的老師,反而找了一個月薪不過五千的女人?!?p> 余然抬頭,說道:“其實我也不懂。”
“后來,我想,可能,這就是愛情特別的地方吧?!?p> “遇見對的人,就會心動,就會不顧一切的想跟那個人在一起,哪怕所有人反對,明天是世界末日,也都想。”
“我們的家境不好,可他倆卻一直都對我們不錯,不能說其樂融融,但算去偶爾的吵架外也還挺好?!?p> “可以說是我人生中覺得最幸福的一段時間?!?p> “我很珍惜。”
“畢竟人生里能有多少幸福的時間。”
“可之后你才發(fā)現(xiàn),有些東西,不是珍惜就不會失去?!?p> “或許,這些所謂的幸福本身就是虛假的?!?p> 余然看著地上冒著的火星,說道:“那一年,我那個哥哥高考?!?p> “他沒有如我們期待的考上一本,甚至二本?!?p> “他進了專科?!?p> 余然拿起火機,在煙霧中,望向遠(yuǎn)處的霓虹燈。
“老爸罵了他很久,奶奶爺爺在旁邊說著風(fēng)涼話,老媽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過來的時候,我知道她哭了?!?p> “不讓他上學(xué)了,不認(rèn)他這個兒子了,什么話都有了?!?p> “那時候,我在他身邊,所以我覺得我比任何人都理解他的絕望?!?p> “但是,在同樣悲傷的同時,我更加感到害怕。”
“如果我以后沒考上重點高中怎么辦?萬一我也沒考上大學(xué)怎么辦?”
“一想到這些,我便什么都不敢做了?!?p> “于是,之后的日子,我的話少了很多?!?p> “趴在課桌上睡覺,看著窗外的日落發(fā)呆,挨著時有的批評?!?p>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去小賣部,一個人回家,躲在人群外,不敢笑,不敢跟任何人多說話,怕自己的任何動作都會招來別人的厭惡?!?p> “那個誠實的好小孩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壞小孩?!?p> “沒有人相信你,所有人都在說小孩變了?!?p> 余然笑的很開心。
蘇小葵只是看著他。
“很難過嗎?”
余然搖了搖頭,說道:“只是有點冷。”
蘇小葵沒有說話。
“就像,一只笨笨的企鵝不小心踩裂了冰面,掉進了冷冰冰的海水里?!?p> “雖然有脂肪層,但它還是會知道冷?!?p> “它慌張的看向周圍,試圖找到同伴,可除了跟自己一同掉進來的冰塊外,便只有安靜。”
“孤獨慢慢包圍了它,它悲觀認(rèn)為世界拋棄了它。”
余然沒有再說,因為自己今天說的話確實太多了點。
蘇小葵看了他一眼。
余然忽然有些緊張。
“故事叫孤獨的企鵝?”
余然愣了愣。
“啊?”
“啊什么?!?p> 蘇小葵拍了他一下,說道:“決定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小跟班?!?p> “???”
“啊什么,我是唐僧啊。”
猴子被壓在五行山下,每天喝雨水露水,吃某家農(nóng)戶小孩偶爾摘來的桃子,直到五百年后的某一天,唐僧的到來。
和尚出于可憐,把猴子弄了出來,可猴子被壓了五百年,也不知道去哪,只能呆呆的跟著光頭和尚,于是兩個人便踏上了取經(jīng)的路。
余然認(rèn)真的說道:“可你不是光頭?!?p> “你管呢,乖乖叫老大?!碧K小葵惡狠狠盯著他。
余然低下頭,雙唇微抿。
他不知道為什么有些開心。
他看了眼女孩,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著了。
長長的睫毛被微風(fēng)吹動,在自己眼前晃著。
他的心里又有些失落。
這種感覺就好比一個小孩被另一個小孩給了一顆糖,他認(rèn)為還是有人在乎自己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這只是那個小孩給每個人都拿過一顆糖。
自己永遠(yuǎn)不是例外。
可其實小孩還是挺高興的。
余然仰頭,慢慢的也睡著了。
……
未來,總會因為生命中某一刻遇見的某個人,發(fā)生改變。
只是,現(xiàn)在的你我,還不知道。
就像太陽不知何時會照亮黑夜,角落的小狗少年不知何時會遇見一個帶著魔法棒的童話少女。
一切,盡是未知,只待滿懷勇氣的冒險家去探索。
校門與教學(xué)樓的大門早已關(guān)閉,只剩門口的保安坐在門衛(wèi)室。
夏天暖暖的,余然與蘇小葵即使在天臺上睡著了,也不覺得冷。
耳邊的機器轟鳴聲響起,余然睡眼惺忪的睜開,打了個哈欠,看了眼靠在旁邊的女孩。
他起身,用手擋住陽光。
“醒了?”
蘇小葵毫不避諱的伸了個懶腰,說道:“洗把臉上課去?!?p> 余然點了點頭。
他和蘇小葵并肩下了樓梯。
“走了,小弟?!碧K小葵在即將分開的樓道口對著余然笑了笑。
余然還是點了點頭。
他的嘴里含了塊糖。
“怎么這么呆,精神點行不行?!碧K小葵捏著他的臉,“你現(xiàn)在是我的小弟,不是企鵝。”
“好?!?p> 余然說道:“老大。”
蘇小葵這才松開手,慢慢的走了。
余然站在原地,看到了她瀟灑的背對著他揮了揮手。
他悄悄把糖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