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離別與相見
醫(yī)院的走廊上,護士正慢慢推著年邁的老人到樓下散步;幾個打鬧的孩子被父母抓住,拎回了病房。
“咚咚......”陳東敲了敲房門。
“請進!”病房內(nèi)傳來少女的回應(yīng)聲。
“請問你是......”病床上的少女看著來人面露疑惑。
......
“就在昨晚,湖濱商業(yè)街發(fā)生一起出租車爆炸起火事件,目前未發(fā)現(xiàn)人員傷亡。據(jù)當(dāng)?shù)鼐交貞?yīng),事件系當(dāng)?shù)貏〗M不當(dāng)拍攝引發(fā)的事故,更多后續(xù)內(nèi)容,獨家持續(xù)跟蹤報道中......”
淡淡的藥香彌漫在空氣中,微弱的晨光從窗簾的縫隙中吃力地透進屋內(nèi),病床對面的墻壁上,掛著一面電視,正在播放著早間新聞。
惴惴不安的陳東在門口怔了一下,隨即定了定心神,走進屋內(nèi),徑直來到窗前。
“嘩啦......”窗簾拉開的一瞬間,早間和煦的陽光傾瀉而入,少女下意識地抬起手臂遮在眼前。
陳東拉了張凳子坐在少女的床邊,一直等待少女的眼睛慢慢地適應(yīng)。少女先前的高馬尾散在耳后,一縷劉海搭在眉邊,面色有些發(fā)白,嘴唇也少有血色。細(xì)看的話,可以看到臉上細(xì)微的絨毛,先前應(yīng)該是個經(jīng)常鍛煉、健康的姑娘。
陳東竟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只能低下頭去掩飾自己的不安。
“請問......你是我以前的朋友嗎?對不起,醫(yī)生說,我可能短期內(nèi)有些事情記不清了?!鄙倥崞痤^,調(diào)皮地笑嘻嘻地從下面看向陳東。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才會變成這個樣子!你一定很生氣吧,憑什么自己要遇到這樣的事,如果我能做些什么讓你......”姑娘的溫柔終于壓倒了陳東情緒中最后的理智。
“你不是有意的吧?!惫媚镙p輕地打斷了陳東的自責(zé)。
陳東抬起頭,陽光正灑在姑娘的臉上,她在那里歪著頭看著陳東,淡淡地笑著。
陳東呆瓜一樣地點點頭。
“是你送我來醫(yī)院的吧?!?p> “......還有朋友一起。”
“謝謝你能來看望我,你還是我醒來后看到的第一個醫(yī)生以外的人呢。雖然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你應(yīng)該是一個善良的人。”姑娘的語氣中帶著活潑,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我們以前認(rèn)識嗎?”
陳東的情緒漸漸地緩和,但同時,卻越發(fā)羞愧:“不,我們并不認(rèn)識,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p> “洛佳佳,我們可以從頭認(rèn)識?!奔鸭研Σ[瞇地伸出手。
“......陳東?!豹q豫了一下,陳東輕輕握住佳佳的指尖。
“醫(yī)生說,你靜養(yǎng)一段時間便很快能出院了,所以不要擔(dān)心,安心養(yǎng)病?!鳖D了頓,又道:“我要出差一段時間,很抱歉不能經(jīng)常來看你。但是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無聊的時候想要聊聊天的話,可以打這個電話。”
陳東拿出紙筆,給佳佳留下自己的電話,然后逃也似的離開了病房。
“......真是個奇怪的男生?!奔鸭芽粗掷锏碾娫?,抿著嘴輕笑。
飛奔著去與劉俊匯合的陳東,面無表情,心中此時卻正翻滾著波瀾。
付一這邊。
“啊,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明白!”“謝頂”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放下電話,緩緩地轉(zhuǎn)過頭看著付一:“你到底是什么人?上頭竟然親自指示準(zhǔn)假......”
付一別過頭去眼神飄忽,不去與謝華對視:“一個普通的打工仔,更多的......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好?!?p> .......
丁二早已等候在機場,見付一姍姍來遲:“搞定了?”
“啊,最近請的假多了,那胖子不肯放人。你怎么那么快?!备兑环磫柕馈?p> “辭了,回來以后再找,反正在哪兒送外賣都一樣。”
飛機略過湖濱城的上空,城市的文明在山脈中漸漸隱去。窗外慢慢爬滿氤氳的白云,片刻后,日頭出現(xiàn)在云層的一角,如佛光乍現(xiàn)。
此去西南,峻嶺漸多。越是向南,越見崇山入云。
丁二看向窗外:“地勢是不是越來越高了?”
“你有這種錯覺也正常。按道理,Z國越是向南,海拔就越低。可是西南卻多高原,崇山峻嶺,遮天蔽日。不然,你以為‘重云’之名是怎么來的。但說起來,‘重云公會’卻偏偏位于西南唯一的一處盆地城市——‘南都’。也是因為四周群山環(huán)繞,南都?xì)夂驕責(zé)岢睗?,?dāng)?shù)厝藷o辣不歡?!备兑豢吭诒骋紊?,閉著眼睛嘟囔著。
“你腦子里怎么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倍《拇巴馐栈啬抗?。
“你在地理課上少睡幾次大覺的話,這些常識你也值得擁有?!闭f罷,付一睜開眼睛,若有所思:“重云公會......這還是第一次來。傳聞這個公會,多少有些詭異?!?p> “你是說,幾乎全員三代能力者嗎?怎么,怕了?依我看,以訛傳訛罷了,恐怕他們?nèi)盒∫黄鹕希膊皇切褚蝗说膶κ帧!倍《故菨M不在乎。
“你是有多神話那個八婆。就算如此,她現(xiàn)在不也就只能使喚咱倆干這干那的?!?p> 說話間,飛機已經(jīng)開始緩緩落地。
時值下午,二人走出機艙的一瞬間,一股熱辣當(dāng)風(fēng)迎面而來。夏日的空中卻彌漫著一層淡淡的霧氣,暮靄環(huán)繞,夕陽也被云層遮住。
到了機場外,從一輛黑色的轎車處,一個小胖子朝著付一、丁二二人緩緩走來。
“付一和丁二的噻?”小胖子踩著一雙拖鞋,短衣短褲,伸出胖乎乎的手。
付一率先握了上去:“啊,第一次來不熟,麻煩你來接我們了。”
“客氣啥子嘛,許杰,叫我‘阿杰’就好?!痹S杰自報家門,嘿嘿地笑著。
......
車子駛出機場,沿著盤山公路疾馳,窗外依舊是暮靄沉沉,南都特有的針葉與灌木飛快閃過。放眼望去,盡是山脈的巍峨倩影。
“不愧是有‘重云’之名,真是一重山水一重關(guān),山山水水盡不同?!备兑挥芍再潎@道。
“文化人噻,像我都不曉得咋子形容??茨汩L滴辣么帥,父母感情也一定很好嘛?!瘪{駛中的阿杰也不忘搭話,沒由來的來那么一句。
“???這話怎么說?”付一不明白阿杰怎么得到這么一個結(jié)論。
“我是講,你滴爸媽在創(chuàng)造你滴時候,一定很開心?!卑⒔芙o了付一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付一更懵圈了。
“你看嘛,老人不是講,‘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開心~你看我長滴這個樣子,我的爸媽感情就好孬?!?p>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短暫的沉默后,付一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誒呦,我不行了,你可真是個人才?!隙肌€真像它標(biāo)榜的那樣,男人都應(yīng)該來一次。”
“嗯?這怎么講嘛?”這次輪到阿杰發(fā)問了。
“我剛剛看到路邊的標(biāo)語嘛,‘南都,是一個放得開的城市!’”付一回了阿杰一個猥瑣的笑容。
“那叫‘開放哩城市’!‘放得開’,我還以為你去過已經(jīng)去過‘九街’了?!?p> “九街是......?”
“煙柳街噻......”
“你倆差不多夠了?。?!咋著,兩顆猥瑣的心碰撞出火花了?!?。 焙笈诺亩《K于忍不住吐槽了。
“歡聲笑語”間,車子駛?cè)肓艘惶幗紖^(qū)。阿杰停下車子撥通了一個號碼。付一丁二趁著這個時候依次下了車。
“喂,乖乖,‘黎明’的人到了噻。”
“哦,知道了......幺雞兒!那什么,你先招待一哈,等一哈,碰!胡了!誒~不好意思噻......”電話的那頭傳來一個活潑的年輕女人的聲音。阿杰苦笑著搖搖頭:“又在打牌”。
先行下車的付一已經(jīng)開始“左顧右盼、四處游蕩”了。
車子停在一處小路處,小路背靠一座青山,面前是一洼清湖,兩側(cè)是層林掩映。山腳處積蓄的落葉鋪了厚厚的一層,空中不時傳來幾聲鳥鳴。
山路蜿蜒而上,山腳入口處立有一牌匾:“青城山”。
付一拾階而下,來到車子剛來時經(jīng)過的山路入口處。面前的湖面處飄著一層白霧,隨風(fēng)飄蕩至身后的樹林中。
“重云的這幫家伙,是天天在這種地方喝風(fēng)飲露嗎?”說不上是吐槽還是羨慕,付一轉(zhuǎn)過身去,想看看身后的林子。
然而,就在這時。
林中沒由來忽地起了一陣山風(fēng),山風(fēng)于樹林背后的青城山上傾瀉而下,穿林而過,直吹到湖面處。樹梢左右搖擺地沙沙作響,枝葉間的鳥獸驚散作一片。林中白色的霧氣如同青煙一般緩緩散開,緞帶一般直鋪展到湖面處。
“這是......怎么一回事......”付一突然感覺自己周身變得恍惚了起來,雖然只有一剎那的時間,但似乎自己與外界斷開了聯(lián)系,耳邊只有一片靜謐。
少許,山風(fēng)慢慢緩和了下來。付一看到面前的林中小路上,薄霧中好像有一個人的身影。
一天不見的太陽此時恰好落到了遠(yuǎn)處層云不及的山頭,夕陽在那一個瞬間染紅了半個天空,橘色的光線透過林中枝葉的縫隙投下斑駁倩影,霧氣竟然開始漸漸地消退。
前方的身影終于變得明朗。
竟然是一身形曼妙的女子,恰有一道柔和的光束正斜斜打在她的身上。那姑娘長發(fā)及肩,云鬢輕挽,素衫羅衣,周身明媚如玉,眉目間如輕云蔽月,秀頸上若回風(fēng)流雪。似雨后天虹,又似雪后初霽。
付一一時間,竟然看的出了神,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
姑娘本來是側(cè)身對著付一,似乎是感覺到了人的視線,轉(zhuǎn)過身來,剛好對上付一的目光。顯然沒有料到會有人出現(xiàn)在此處,姑娘臉上表情吃了一驚。
忽而云層又捉住了夕日,山風(fēng)又來,霧靄漸起,等付一再看過去時,已經(jīng)不見了姑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