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章 頂撞我?
緋然只覺得身心俱疲,這幾日為了能賺些錢來,她幾乎把能做的活都做了一遍。
從前,她自己在這山中住著,根本就不需要砍什么柴,倒是悠然自在。
如今什么都做了,還受了傷,忍著疼要受這份屈辱。
他也說了好幾次了,他不可能喜歡她的。
緋然咬著嘴唇,手心很疼,心口更疼,像是有刀子割著一樣疼。
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里,在山頭上轉(zhuǎn)了好幾圈,也沒有找到那間茅草屋,只好在林子里住一晚,明日再找了。
夜里山上很冷,又時(shí)不時(shí)的有野狼在山頭上咆哮。
緋然害怕的爬上了一棵樹,在樹干上坐著。
這樣至少不會(huì)葬身在野狼的腹中,也算是安全的。
只是爬的這么高,夜里也不能安睡了,不然掉下去的話,怕是也要一命嗚呼了。
緋然想了一個(gè)辦法,把腰間的繩子拿出來,綁著自己的腰,纏繞在樹干上,這樣一來,就不會(huì)掉下去了。
她閉上了眼睛。
盡管心里很難過,可緋然這一日真的累極了。
一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之中,好像感覺自己在移動(dòng),可緋然也不想睜開眼睛。
她太累了,太困了。
這一日也沒怎么吃東西,原想著給沈御蛟買了糖糕,自己吃些果子飽腹也就罷了,可兩人鬧成這樣,她也什么都沒吃。
這會(huì)兒早就沒有力氣了,雖然察覺到異樣,但是身體疲乏的很,甚至隱隱覺得有些發(fā)燙。
沈御蛟說了那些難聽的話,很快就意識(shí)到自己傷了緋然的心。
可恨自己天生就是這么個(gè)性子,哪里能有半分收斂,更別說正是在氣頭上,更加不管不顧了。
這大晚上的,她一個(gè)姑娘家的在外面能去哪里?
她原本的那間茅草屋也被他踏平了,這會(huì)兒她真是無處可去。
荒郊野嶺,外面還有野獸妖怪,要是被吃了可怎么辦?
沈御蛟越想越擔(dān)心,只好咬著牙忍著心里的那股子傲氣,出去尋她。
這一尋,沈御蛟幾乎要把整個(gè)山頭翻遍了。
可算是在那棵又粗又高的樹下發(fā)現(xiàn)了她。
虧得他還擔(dān)心她的手傷,這人倒是還能爬樹,可見也并不厲害。
“喂,我說你!”
他喊了一聲,可緋然沒有醒。
頭頂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沈御蛟又皺了皺眉。
竟然還睡著了,真是白白擔(dān)心了一場(chǎng),這個(gè)臭丫頭在哪兒都能隨遇而安,安睡自如。
沈御蛟頗為不滿的騰身上樹,嘴里喃喃著:“睡這么高,也不怕摔死你?!?p> 說著要去扯緋然的手臂,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人用繩子把自己綁在樹上了。
“你可真是機(jī)靈死了,這種蠢法子都想得出來?!?p> 沈御蛟給她解開繩子,那人的身子沒了受力,一歪靠在了沈御蛟的肩膀上。
他輕輕偏過頭,那人的臉頰近在咫尺。
沈御蛟還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看緋然的臉。
這丫頭雖然式討厭了點(diǎn)兒,但生的還挺漂亮的。
只是可惜,平日里也不打扮,不修邊幅的樣子,倒是掩蓋她的美貌。
沈御蛟癟了癟嘴,推開緋然的腦袋,那人又嚶嚀一聲靠了回來。
“我……”給了你臉是吧?
這話沒能說出口,被那人嗚咽的聲音驚擾了。
沈御蛟生出幾分不忍來,他咬了咬牙,把那難聽的話咽了下去,打橫抱起緋然,下樹。
緋然在他懷里動(dòng)了動(dòng),似乎是抱的姿勢(shì)不太對(duì),她找了個(gè)舒服的位置,額頭抵在他的脖頸上,終于安分了。
沈御蛟嘆了口氣,心到真是欠了這個(gè)臭丫頭的。
沒走幾步,沈御蛟就隱隱察覺出不對(duì)勁。
他的原身是條蛇,冷血?jiǎng)游?,天生體溫就是要低一些的。
可緋然靠在他脖子上的額頭的溫度,滾燙滾燙的,讓他有些不自在。
沈御蛟匆匆?guī)е亓嗽鹤樱阉瓦M(jìn)屋里,平放在床榻上。
一探那人的額頭,果然燙得很。
正要收回手來,卻被那熟睡的人兒一把握住了手。
沈御蛟皺了皺眉,想把手抽回來,可換來的是那人拖著哭腔的嗚咽。
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沈御蛟不再掙扎了。
行行行,讓你拉著總行了嗎?
真是煩死人了,凡人就是……煩人!
“蛟蛟……”
沈御蛟恨不得一刀砍了她,胡喊什么東西?
這娘里娘氣的稱呼簡直要了他的命。
“水!”
沈御蛟聽到了,但卻佯裝沒有聽到的樣子,坐在一旁,翹著二郎腿,不為所動(dòng)。
那人張了張嘴,似乎是在等著他給她喂水喝。
沈御蛟才不理她!
那人沒有喝到水,聲音更是軟的像是要哭了,“要喝水,蛟蛟,水……”
沈御蛟神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道:“我真是怕了你了,松手,我給你倒水。”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睡著了還是在裝睡。
他說話的,她尚且能聽懂。
緋然乖巧的松開了手,沈御蛟翻了個(gè)白眼,給她倒了一杯水,塞進(jìn)她手里。
可緋然眼下如何能自己喝水?
她捧著那水杯,仍舊是嗚咽著,吵著鬧著要喝水。
無可奈何,沈御蛟只能給她喂了水。
這杯水下了肚,那人可算是安分了。
沈御蛟都要?dú)馔卵?,他這輩子都沒有這般伺候過人的。
放下杯子,沈御蛟冷哼一聲,“下次你要是再敢跟我吵架,我就……我就把你丟進(jìn)狼窩里去,讓狼群吃了你。”
“嗚……”
一聽到她哽咽,沈御蛟就怕了,他趕緊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這一晚,沈御蛟也沒怎么睡好。
那個(gè)臭丫頭是不是生病了?
凡人會(huì)有生老病死,這他是知道了。
可他不是凡人,不知道這凡人生病是種什么體驗(yàn)。
只是那人現(xiàn)在很燙,會(huì)不會(huì)被燒熟了?
沈御蛟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一聲嘆息之后,他又翻身坐了起來。
踱到緋然屋里,才發(fā)現(xiàn)那人睡得好極了,呼吸聲格外均勻。
沈御蛟還是不太放心的探了探她的額頭,還是有些燙。
手心里凝出真氣來,化成絲絲涼意注入緋然的身體。
不知是不是錯(cuò)覺,這明明是耗費(fèi)法力的舉動(dòng),但沈御蛟施法之后,反而覺得自己的法力好像更加充沛了。
這樣不合常理的事情,應(yīng)當(dāng)是不可能的,沈御蛟也沒有太在意。
輸了一陣兒法力,那人的身體也不怎么滾燙了。
看來已經(jīng)降了溫,睡一覺就會(huì)好了。
忽而,沈御蛟又想起了緋然的手。
他輕輕拉起她的手,手心里的傷口很嚴(yán)重,看上去似乎是皸裂和磨出來的血泡。
是了,她之前砍柴去買柴火了。
也難為了她,一個(gè)姑娘家家的,竟然要去做這樣的粗活。
沈御蛟在她手心輕輕吹了口氣,那兩道傷口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fù)了起來。
很快,那兩只手就像是從沒有受過傷一般。
沈御蛟憋著嘴兒喃喃道:“你可要記住我的好,日后不要否定我的修行,也不枉費(fèi)我這些法力?!?p> 緋然嗚咽了幾聲,嚇得沈御蛟趕緊走了。
天方初白,緋然便醒了。
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早睡早起,故而一到差不多的時(shí)辰,她就自然而然的醒來了。
一睜開雙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睡在屋子里,而非是在樹上。
所以說,昨晚的移動(dòng)是真的在移動(dòng)。
沈御蛟把她帶回來了。
一想到這,緋然便忍不住的微笑起來。
他好像也并非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
緋然意識(shí)到自己的雙手好像不疼了,下意識(shí)地看了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手上哪里還有什么傷口,分明是完完整整的皮膚。
這也是他做的?
想想也是,凡人哪里能有這樣的恢復(fù)速度,定然是沈御蛟的手筆了。
緋然盯著那一雙手,只覺得有些不值。
為了這一雙手,應(yīng)該要耗費(fèi)法力了吧。
他的身子還沒有好全,又因?yàn)樗馁M(fèi)修為,實(shí)在是不值得。
緋然正在沉思,突然房門被一腳踹開了。
她驚慌的抬起頭,只見沈御蛟手里抱了一個(gè)大大的包裹,一臉不屑的看她,道:“醒了?我還以為你要死了呢!”
緋然感謝的話哽咽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了。
沈御蛟把懷里的包裹丟給緋然,道:“我以為你要死了,想著讓你臨死前吃個(gè)飽飯?jiān)谏下?,雖然你看上去一時(shí)半會(huì)兒也死不了,我扔了也可惜,只當(dāng)是喂了狗!”
他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難聽。
緋然想要推辭,可鼻尖里縈繞著香甜的味道,叫她打開了那個(gè)包裹。
是滿滿的三大塊糖糕!
緋然抬起頭,道:“給我的?”
沈御蛟翻了個(gè)白眼,道:“不想吃就扔了,我可不想你吃飽了飯有力氣跟我吵架!”
他還在生昨晚的氣!
一想到昨晚的事情,緋然心里也梗著一根刺,把手里的糖糕放下了。
“我不要,沈公子自己吃吧!”
沈御蛟皺了皺眉,他特地給她買的!
他一跺腳,氣鼓鼓道:“你愛吃不吃,餓死你拉到!”
緋然把糖糕推到一旁,翻身躺下了,背對(duì)著沈御蛟,也不說話,也不動(dòng)作。
“你……你你你……你要?dú)馑牢???p> 他真真是要被氣死了,可嘴上又是些毫不留情的混賬話。
緋然低聲道:“我不過是個(gè)低賤的凡人。骯臟無比,入不得沈公子的眼,沈公子不必管我,便是我死了,也是我罪有應(yīng)得?!?p> 沈御蛟氣急敗壞,“我巴不得你死呢!”
這一句話說出來,天雷又滾滾而響。
沈御蛟氣得直跺腳,連話也說不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平白地助長了這個(gè)臭丫頭的氣焰,昨晚真是應(yīng)該讓她死在外面拉倒?。?!
沈御蛟奪門而出,緋然才緩緩起身。
其實(shí)她一點(diǎn)也不在意那些辛苦和疼痛,她只在乎沈御蛟到底是怎么想她,怎么看她的。
心里明明知道自己和沈御蛟這樣的蛇妖是不可能有什么的,但還是存了那么一絲念頭。
緋然落下一滴眼淚。
要是從未認(rèn)識(shí)過他就好了,自己現(xiàn)在也不用這么難過了。
緋然想著兩人已經(jīng)鬧成了這樣,沈御蛟大概就會(huì)趕她走的,日后怕是也無緣再見了。
可半個(gè)時(shí)辰之后,那人又來了。
緋然正把斧子和繩子綁在腰間,打算去砍柴了。
沈御蛟一把扯下她的斧子,道:“你又要去砍柴,我好不容易把你的手治好了,你又要去,你是不是瘋了?”
緋然不說話,也不敢看他,只因了昨晚那句他討厭她眼神的話。
沈御蛟見她垂著頭,不言不語,更加生氣了。
“我與你說話,你連看都不看我?”
緋然低聲道:“感謝公子救助!”
沈御蛟被這一句噎的啞口無言。
她是故意的,沈御蛟氣的身子晃了晃,險(xiǎn)些暈過去。
“你……好啊你,你喜歡砍,那就砍個(gè)夠,我真是瞎了眼才把你帶回來,平白地自己惹了一身的氣受?!?p> 何人敢給他氣受?
這話倒是有些賊喊捉賊了。
緋然拱了拱手,道:“他日定然報(bào)答公子的恩情,就此別過?!?p> 正要離開,雙腳就動(dòng)彈不得了。
緋然回眸,那人正喘著粗氣,氣呼呼地瞪她。
“你故意跟我作對(duì)?”
“我沒有。”緋然如是的回答。
沈御蛟氣的一句話喘了好幾口氣,才說完,“你今日……哪里都別想……別想去,我……我等會(huì)把你扔進(jìn)狼窩里,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厲害?!?p> 說罷,他還真的從緋然腰間把繩索取了下來,把緋然綁了起來。
被扛在肩頭的那一刻,緋然終于意識(shí)到,這人不是開玩笑的。
他這樣子,似乎真的要把她丟盡狼窩里去。
緋然閉上了眼睛,想著死了也就罷了,活著還平添了些苦惱。
沈御蛟一路扛著她找了一處狼窩,站在洞口的時(shí)候,沈御蛟把她放下來。
“怎么樣,還敢不敢頂撞我?”
緋然仍舊是那三個(gè)字,“我沒有!”
還敢說?沈御蛟氣的努了努嘴。
突然,狼窩里走出來一個(gè)灰褐色衣衫的少年,那人上下打量了緋然和沈御蛟一番。
“沈兄?你這是……”
沈御蛟皺了皺眉,一個(gè)用力把緋然甩給那少年,道:“給你送吃的?!?p> 少年看了看緋然,又看看沈御蛟,似乎察覺到了點(diǎn)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