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八岐

　　羅隱按壓著太陽穴，他有點擔心風間琉璃那邊。雖然直覺告訴他那通神奇的電話持續(xù)效果不會很久，但風間不一定能守住防線。那種傳說中的煉金武器威力難以估測。

　　十幾個死侍傀儡在那樣的戰(zhàn)斗中無法插手，兩具影武者和蘇茜在紅井邊不能調(diào)動。能支援風間的只有上杉越。

　　羅隱還未做出決定，上杉越所在的紅井正前方平地，八個戴著黑色兜帽的詭異人形成排出現(xiàn)。即使隔著一層屏幕，眾人都感到一陣惡寒。

　　那根本不是人間的生物，前進的步伐像是惡鬼游蕩。

　　最左側(cè)的生物身高近四米，卻纖細得像一根枯枝，四條修長的手臂其實是暗金色的長劍。兩個佝僂著腰的怪物在地面無聲滑行，背部暴突著骨刺。雨水在中間的人形身上沖刷，在它腳底化為濃稠的黑水。

　　“傳說中‘冰下的怪物’......加圖索家果然掌握著制作不朽者的技術(shù)。來蹭飯的人有點多啊?！?p>　　八個異形身后，金藍異瞳的秘書踏著穩(wěn)健的步伐逼近上杉越的方向。帕西一直留在東京待命，家族的計劃可能出了嚴重的差錯，他要前來補救。

　　“老板，那個拉面師傅是空城計一類的安排嗎，怪物們可能不太吃這一套?！?p>　　“放心。如果認真起來的話，東京沒有人能殺得了他?！?p>　　世上沒有完美無缺的計劃。如今，只有相信戰(zhàn)友們的實力。

　　“蘇茜，準備好了嗎？”

　　“嗯。”

　　羅隱打開三支石英試管，倒入紅井。其中是風間，繪梨衣，上杉越的鮮血。用于垂釣大蛇的餌料。

　　蘇茜掀開身后的帆布，肅殺的寒意迎面爆發(fā)。水銀煉成陣之上，八口三米多長的細劍靜靜懸浮。其造形介于槍矛與劍之間，黑色劍刃狹窄修長，鋼鐵荊棘纏繞的劍柄無法用于持握，煉金陣就是它們的劍鞘。

　　言靈·審判過于強大，正常的材料根本無法承載那樣狂暴的力量。所以羅隱將其拆解了十幾份，構(gòu)造出了巨型煉金陣黃泉?！包S泉”的主體部分在紅井中，另一部分則是這八口劍。

　　雖然缺少關(guān)鍵的一句龍文，他無法直接發(fā)出“死亡”的指令，卻可以無限逼近這一效果。

　　雨水沖刷著井中龍族亞種的尸體，沒有波瀾，沒有聲息。但他能感覺到，黃泉的靈發(fā)生了變化。死亡之樹被斬斷了枝丫。

　　數(shù)十噸汞從被斬斷的回路中滲出，灼燒著井底那偉岸的生物。四個慘白的蛇首咬進了鐵壁，瘦骨嶙峋的偉岸身軀自紅色潮流中破水升天。白影閃爍，蛇尾斬開鐵壁，輕松如裁紙。

　　煉金陣每一秒都對它施加著無數(shù)惡毒的詛咒，撕裂灼燒著它的血肉鱗片。想要重返人世吞噬鮮活的血肉，它必須斬開這詛咒的牢籠。

　　羅隱這才看清它的全貌。作為神話中的生物八岐大蛇，白王血裔千年來畏懼又渴望的生物，它的狀態(tài)實在算不上好。

　　修長的蛇身下肌肉并不充盈，部分新生不久的鱗片在陣中翻卷破碎，16只金色豎瞳宣泄著暴怒和殘忍。它才剛剛發(fā)育出這副強悍的軀體，卻沒有對應(yīng)的權(quán)能。

　　它唯一能與那位白色皇帝相比的，就是那無物不斬的尾刃，天叢云劍！

　　即使是這種殘缺的生物，它從赤鬼川中蘇生時仍然引發(fā)了大規(guī)模的元素亂流，紅井中充斥著狂風、飛火與電流。煉金陣將大部分亂流鎖在了儲水井中，少量泄漏的部分在紅井上方卷起壓抑的烏黑雨云，雷暴正在形成。

　　羅隱選定了暴雨天氣，遮掩可能出現(xiàn)的異象。但蛇岐八家的氣象人員仍然可能注意到這里。

　　“拔劍！”

　　純黑之劍在煉成陣中蘇醒，八口劍共鳴震顫。

　　第一劍！

　　言靈·劍御爆發(fā)的瞬間，黑劍已經(jīng)貫穿了大蛇的一條脊椎。那是不可思議的極速，心念鎖定與劍的命中幾乎同時發(fā)生，音爆聲消散時大蛇才感覺到刺骨的劇痛。

　　第二劍！第三劍！

　　無從閃避，無從抵御。黑劍釘穿了它的三條脊椎。

　　天叢云閃爍，細長黑劍在體外的部分盡數(shù)被切斷。那是最鋒銳的劍，人世間無可匹敵。

　　“繼續(xù)。”

　　剩余的五口劍接連出鞘，精準命中大蛇的脊椎，又被天叢云切斷。蘇茜被抽干了體力，勉強站立在羅隱身側(cè)。

　　八口細劍只剩劍鋒卡在八岐大蛇的八條脊椎中，相比于它巨大的身軀就像八根牙簽。暴怒的巨獸沿著鐵壁向上撕咬攀爬，黃泉的靈岌岌可危。

　　羅隱將自己的血第二次注入回路，黃泉二度爆發(fā)。這才是完整的煉金陣，那八口劍便是黃泉之眼！數(shù)倍于之前的詛咒力量降臨于大蛇的身軀，那是死神的律令，將巨獸推入井底。

　　暴風驟雨中，羅隱與蘇茜并排站立，在末日的景象前無所動搖。背負著千年災(zāi)厄與原罪的大蛇在井底哀嚎翻滾，鱗片翻卷，肌肉和骨骼節(jié)節(jié)斷裂，劇毒之血將雨和潮水染為暗紅。

　　身后的奧莉薇婭靠在椅子上嘔吐，她不該在這里。她暈血??！早在絞殺鬼齒龍蝰的時候，她就頂不住了。

　　八岐大蛇比羅隱想象中要弱。提前知曉天叢云的存在，他自然會做出針對性的舉措。既然無法在鋒銳上匹敵，就鑄造極致的快劍。調(diào)整重心，優(yōu)化外形，改變材質(zhì)，強化劍御的領(lǐng)域。

　　那些劍在入體的一瞬間，劍鋒就化為了碎片嵌入血肉，黃泉之眼已在大蛇體內(nèi)扎根。

　　大約還要130秒。羅隱此時甚至有閑情去看看另外三處的戰(zhàn)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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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間琉璃拄著長刀，立于亂石叢中。伴隨他多年的無名妖刀，此時遍布著犬牙般的豁口，刃面四處開裂。

　　酒德麻衣的傷勢遠輕于風間，卻在劇烈地喘息，身體如熔爐吸納著氧氣。她并不習慣于使用如此暴烈的力量，但憑借武器仍占據(jù)了優(yōu)勢。

　　“那家伙說得對?！憋L間微笑著，指甲大小的白鱗在體表開合顫動。

　　“我其實不像哥哥那樣擅長刀術(shù)，我喜歡的只是揮灑暴力的肆意。即使是斬到刀刃斷裂也無所謂，再換上下一把就好?！?p>　　他丟掉手中的長刀，打開了山巖上羅隱為他準備的裝備箱。里面不是炸彈或是槍械，而是琳瑯滿目的重武器。重劍，斬馬刀，戰(zhàn)錘，鏈鋸，騎士槍，薙刀......

　　風間琉璃左手抓起巨型戰(zhàn)錘，右手握住薙刀。這些都是一次性的煉金武器，體型、重量極為夸張，根本無法為常人所使用。

　　相比于天羽羽斬、布都御魂那樣的神器，這些粗糲、猙獰的東西就像意外誕生的可怖怪獸。

　　“下半場，開始?！?p>　　戰(zhàn)錘的菱形尖頭與天羽羽斬相撞，表面崩出裂口，但強悍的崩解力量也侵入了神劍的煉金領(lǐng)域。

　　風間琉璃揮舞著巨型武器，龍血沸騰的身軀化作不休不止的暴力機器。兩柄異形武器被揮舞成金屬的颶風，那是超乎劍客們想象的二天一流。

　　“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的戲子與手持神劍的美人在一片狼藉的山林中對撞，雨幕都被斬成碎片，泥濘化為焦土。

　　......

　　“薯片呼叫三無。你那邊怎么樣了，長腿形勢不太妙?！?p>　　沒有應(yīng)答，只有規(guī)律整齊的深呼吸。

　　零的狀態(tài)并不好。她的身上到處是刮傷，還好血口在迅速結(jié)痂愈合。白裙上到處是焦黑和血跡，對她這個重度潔癖來說很是難受。拉傷集中在左腿，兩根肋骨骨折，合理運用體能的話，她能突破這道防線。

　　13輛重機車已經(jīng)炸毀了8輛。龍馬右兵衛(wèi)忌憚地看著身材嬌小的淡金頭發(fā)女孩，他無法理解為什么這樣一個看上去未成年的少女，戰(zhàn)斗的風格能兇狠到這一步。

　　她可以用手肘重擊金屬外殼，用膝蓋差之毫厘地避開鋸齒擊飛重劍。她的姿態(tài)優(yōu)雅如頂尖的芭蕾舞演員，肌肉的律動如數(shù)十年苦練的武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