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學習舞蹈和鋼琴之后,亦琳的寒假在家整天都無所事事,偶爾跟周圍的小朋友在樓下玩一玩,偶爾回老家住一住,偶爾自己爬上墻頭坐著發(fā)呆。
家里樓下有一片大空地,空地旁有一堵墻,為了和旁邊的房子隔開而堆砌的,有一個廢棄的大鐵門倚靠在那堵墻邊,大鐵門都已經生銹了。
亦琳就經常從鐵門那爬上去,坐在墻頭上發(fā)發(fā)呆,放放空,看著人進人出,有時候看見認識的人就會喚一聲“阿姨”“伯伯”……他們起先還擔心亦琳的安全,后來他們也會跟亦琳打招呼,任她坐在那兒不管。
亦琳也不知道自己坐在那在干嘛?反正都是消磨時間吧!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也可以這么悠閑的,也可以這么有富余時間的。
亦琳到現(xiàn)在唯一記得的就是在一個下午,又爬上了墻頭,正看著天空發(fā)呆的時候,有人從她的旁邊坐了下來,亦琳轉頭一看,是表伯的兒子——陳惟華,大她三歲,大她兩屆,他們家離亦琳家也就100米的距離,倒是經常一起玩,對他出現(xiàn)的這里亦琳沒有半點驚訝,對他笑了笑說:“惟華哥哥?!?p> “怎么自己坐在這?”
“坐得高看得遠,看看風景,看看人?!币嗔仗痤^繼續(xù)看天空。
“看出什么了嗎?”
“沒有。”亦琳無奈的說。他問:“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惟華哥哥總是可以讓人把心里的事情都講出來,從小就是這樣的,亦琳也不知不覺地把事情講給他聽了,從知道媽媽懷孕開始到為什么不認真讀書,再到為什么考得不好,都跟他說了。
之后,他開始開導:“亦琳,凡事都有兩面性的,你可以想想,如果你有了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不是爸爸媽媽都不愛你了,而是多了一個人愛你。你不好好學習,覺得這是在讓爸爸媽媽重視你,但這樣子反而會使爸爸媽媽對你失去了信心,更加不重視你了。而且,你要永遠記住一點,你的成績只與你自己有關?!?p> 聽完這番話,亦琳沉默了,沒再說話。她在似懂非懂的盡量理解這番話的意思。
其實亦琳不是聽不懂這些道理,父母都說過這些道理,只不過每次她都當做耳邊風。只有惟華哥哥說的她才聽得進去,他有這個能力。
也許是因為父母總是以大人的角度與孩子對話,而惟華哥哥是以朋友的角度跟她交流,她才能聽得進去的吧!
惟華從小到大的成績都很優(yōu)異,一直是亦琳羨慕的對象,他有超乎同齡人的睿智與沉穩(wěn),總是可以在她迷茫不解的時候幫助她。
亦琳不知道他的那番話對自己后來的成績有了多大的影響,但確實,下學期開學后,亦琳的成績回到了正常水平,重新回到了班級的中上游。
安依和碩清看著亦琳成績正常了都很開心,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哭的時候嚇到沈靖赫了,沈靖赫再也不敢用嘲諷和鄙夷的眼神看她了,也不會再發(fā)出諷刺的聲音。
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又似乎什么都變了。亦琳現(xiàn)在回家不會很興奮的和爸爸媽媽分享在學校的事情,在學校的時候也沒有上學期那么瘋了,最多和安依一起玩鬧,但再也沒有以前的那種感覺,她開始學會沉默,也開始學著忍住自己的眼淚了。
在印象中,一年級下冊沒有什么大事,那時候的亦琳覺得自己似乎一下子長大了,不喜歡滑滑梯了,雖然還是很喜歡秋千。亦琳開始討厭吃糖果,餅干,巧克力這種甜甜的食物,也討厭吃苦瓜,更無法理解的是居然喝不了牛奶,連味道都沒法聞,聞到味道就反胃,一直想吐。誰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明明是以前天天喝的牛奶,現(xiàn)在也會覺得惡心。
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學期,成績平平淡淡維持在班里中上游,父母對亦琳的成績已經很滿意了,他們認為她沒有再去舞蹈班和鋼琴課之后,成績回升很正常。
期末考試結束后,亦琳在教室收拾書包,班長今天急著回家坐車去廈門旅游,就委托亦琳幫忙關好教室的門窗,電燈和風扇。
亦琳收好書包,站起來的時候看見沈靖赫站在了教室前門,疑惑的問:“你怎么還沒回去?”
“你呢?怎么還不回去?”
“我要最后一個回去?!币嗔毡成蠒瑢λα诵?,“代班班長?!?p> “已經是最后一個了?!彼哌M來。
“幫我關一下風扇和電燈吧!謝謝。”亦琳走到旁邊去關窗戶,沈靖赫乖乖的關了風扇和電燈。
亦琳關好窗戶后走向后門,他從前門出去了,亦琳把后門的鎖拴上,沈靖赫就把前門的鎖拴上了。亦琳再走向前門,經過沈靖赫的時候,他叫住了:“等一下?!?p> “還有什么事嗎?”那個時候的亦琳總是想把自己保護起來,因此用了自以為最冷淡的語氣,但肯定沒想到十幾年后自己會用更冷淡的語氣說出“有事?”這兩個字,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你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你應該是天天開開心心的,和別人玩鬧的人,你到底怎么了?這學期一直都是這么一副樣子。”他有些忍不住的提高了音量。
亦琳對于他的問題很無奈,又很不喜歡別人用質問的語氣對自己說話,她是屬于脾氣來得快去得快的那種,一下沒忍住就對他喊了一聲:“你是誰???憑什么管我?”
沈靖赫被吼了一聲,氣也上來了,踢了一腳教室的門,氣沖沖的走了。
08年的暑假來了,放假的第二天亦琳就在吃晚飯的時候對父母說:“我要繼續(xù)學跳舞。”沒等他們說話就接著說,“我會保證成績的穩(wěn)定,也會經常去找惟華哥哥一起學習的?!?p> 父母一聽亦琳這么說,沒再說什么,同意了,亦琳就提出意見:“我不想去原來那個舞蹈班了,換一個吧!”現(xiàn)在讓亦琳回原來那個舞蹈班,她都會覺得無地自容。父母也同意了,覺得亦琳要是愿意認真讀書,其他什么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