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子的天已然很涼,以往都要伸一只腳到被子外邊,現(xiàn)在反而老老實實的把自己裹緊,生怕竄點冷氣進來??砷L時間把腦袋埋在被子里,有些透不過氣,我便將被子往下扯扯。
窗外刺眼的白光瞬間直透進來,惹得我迷夢未醒時也多了些煩躁,懶洋洋地撐開一條眼逢掃過一眼,眼皮又迅速地耷拉下去。
再睡會兒吧。
喬汐養(yǎng)的鸚鵡落在了屋外,吵吵嚷嚷,不肯消停:“起床,起床,懶蟲,起床……”
鬧得頭疼。
被子一拉,蒙住了整個腦袋,唇齒相碰發(fā)出模糊的哀嚎:“一大早的煩死人了,別叫了別叫了,蕭淮書你管管那只死鸚鵡。”
忽而聽到喬汐的聲音,賊兮兮的,伴著幾串小心又害怕的說詞:“祖宗,你怎么飛這兒來了,快給我閉嘴,你想變成一道菜,我還不想死呢。”
噪音就此終了,周遭又顯得過分安靜,不過鬧這一通下來,人倒是清醒了不少。
怪了,他人是躺旁邊的,剛才怎么一點動靜沒有?
“蕭淮書,什么時辰了?”我伸手推了推。
“不知道,應(yīng)該挺晚的?!?p> 那肯定很晚了。
想來也睡得夠飽,我索性掀開被子準備起了,只是這一動彈下來,便感頭暈?zāi)X脹。
唉,昨晚上就不應(yīng)該貪嘴喝那半壇子酒。
我抬手揉揉腦袋,不太利索地睜開眼,蕭淮書那張臉就春風(fēng)滿面的映在了我的眼眸里。
他也不說話,就側(cè)躺著身子撐著腦袋,眼帶柔情,看得我不明所以然。
不對,他今天出奇的怪。
這熟悉又陌生的眼神盯得我發(fā)毛,我下意識地往后挪了挪。可這一挪,渾身都不舒服起來,緊跟著腦子不自覺的回想著昨晚上的事。
喝酒了,喝醉了,蕭淮書回來了,跟他說話,然后……
我的臉蹭的就燒著了,猛地抱著被子靠坐在床頭,縮進角落里。我呆呆地看著蕭淮書,半晌憋不出一句話,見他也坐起身來,慌亂下,我趕忙把被子拉上去把頭罩住。
正當我暗自哭嚎時,一道關(guān)切的聲音響起:“夭夭,你怎么了?”
我支支吾吾地吞不出完整的話,良久:“我……我頭疼,你幫我去廚房弄點醒酒湯,我一會兒起來喝。”
“那也不能蒙著腦袋啊?!?p> 說著他就上手,但沒扯動。我跟他就僵持著,一個不出來,一個不撒手。
最后蕭淮書還是松開了手,爽朗地笑出聲來:“好好好,夭夭就慢慢害羞,我出去給你拿醒酒湯?!?p> 等聽到外面徹底沒了腳步聲,我才謹慎地扯下被子,四下望望,當看著地上散亂的衣衫,整個人都僵住了。
雖然沒照鏡子,但,應(yīng)該整個人都是紅的吧。
我在心里不停地碎碎念,轉(zhuǎn)而也不想繼續(xù)賴床上不起,就披著被子去柜子里翻衣裳穿。
待整個人都平靜下來,門外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估摸著是拾一。
“公主!我來給你梳頭發(fā)!”拾一一把拽著我走到銅鏡前,按著我的肩讓我坐下。
我瞥一眼鏡子,那丫頭正一面梳著發(fā),一面傻笑。
“公主,誒嘿嘿嘿,你教教我編手繩唄。我學(xué)得慢,現(xiàn)在開始的話,到了過年節(jié)的時候,就能編出來好看的了?!?p> 省去了問她為什么,了當爽快地應(yīng)著她的話:“行,等會兒我吃完飯教你?!?p> 就這么一會兒說話的功夫,拾一已經(jīng)拿出來好些珠釵。戴來戴去,換了好些個樣式,最后還是選了剛開始用的那幾個。
余光瞥見蕭淮書走進來,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醒酒湯。才遞到手邊,我就端起來猛灌。
“慢點兒喝?!?p> 我仍沒放慢速度,想填飽肚子似的一口接一口咽。而這醒酒湯也不多,喝下去仍覺肚子空空,我仰起頭,眨巴著眼睛道:“好餓。”
話音剛落,阿漾就端著吃食走來,將它們一一擺在桌上,香味瞬間縈繞在鼻尖。
“公主,你脖子上……”剛放下粥的阿漾驚異地將我看著,又小心地瞥一眼蕭淮書。
我停了夾菜的動作,把筷子放下,下意識地去摸:“嗯?什么脖子?”
蕭淮書把粥碗朝我這邊挪過來,揮揮手讓阿漾出去,開口道:“沒什么,先吃飯?!?p> 肚子雖然要緊,但此事一定有鬼,待本公主用完膳,再拿上鏡子好好照他一番。
飯后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抬手輕撫著那道紅痕,臉色微紅:“蕭淮書,咱們下午別出去逛了,晚上去看燈會吧。”
蕭淮書站在身后,漫不經(jīng)心地撥弄著發(fā)釵上的流蘇:“夭夭生氣了?其實……也沒有太明顯?!?p> 我轉(zhuǎn)身,一掌打掉他又要伸到我頭頂上的手,“滾!”
…………
玉容街到了夜里依舊熱鬧非凡,各式各樣的花燈挨個串起,懸于頭頂,街上的百姓聚成一個個的人堆猜著燈謎。
“糖葫蘆!”我眼睛瞟到某處后雙眼放光,當即松開蕭淮書的手,提起裙擺,靈活的在人群中跑起來。
那位老伯還真是堅守陣地,次次來,他都是在同一個地方,一步也不多走。
付完錢,我拿過糖葫蘆急不可耐地咬上一口,閉著雙目細細品嘗。
那酸甜味瞬間溢滿口腔,滋味甚美。
“夭夭,來?!?p> 聞聲看去,燈火映照著蕭淮書如玉的面龐,面上溫和的笑更添幾分暖意。他站在不遠處,伸著右手,左手上提著我方才相中的花燈。
我抓著糖葫蘆朝他奔去,很自然地執(zhí)起那只寬大的手掌,和他并排著在人群中穿梭。
片刻后行至一座橋上。
蕭淮書摟著我的腰,由著我探著身子往橋下看,時不時把我往后拉。
“光看多沒意思,我們?nèi)コ舜?。”他也不等我反?yīng),牽著我就走。
往日里出來玩,并未細看這里有多少船家,只不過今日是真的格外的多。
即使是在水上飄著,我依舊不肯老實的坐著,反而趴在欄桿上,拿著一根在岸邊樹下?lián)斓臉渲?,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水面上畫圈圈,有時候還要挑起一片落葉細細端詳。
正玩得起勁,一條魚擦著那根樹枝游過去,我頓時興奮的身體隨著魚往前傾,就跟羊群遇著了領(lǐng)頭的,恨不得一頭扎進水里隨它遠游。
船沿觸到石頭,船身猛地一斜,蕭淮書眼疾手快地把我拽回去,還順手丟掉了我的樹枝。
“夭夭坐好,別鬧,一會兒掉下去可怎么辦?!彼谋砬閲烂C,伸手取掉我頭上快掉的一支發(fā)簪。
我皺皺眉,抬手去扯蕭淮書的臉:“這個表情好難看,笑一笑,你笑起來可好看了。”
蕭淮書握住我還在蹂躪他臉頰的雙手,往下一按,笑道:“調(diào)皮?!?p> “才不是嘞,我文靜得很呢,對吧阿漾,拾一,離岸?!?p> 我目光迫切地盯著船上的另外三人,只不過他們都不約而同地一咳,頭一偏,絲毫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正當時,船停了下來,探頭看去,對面船艙內(nèi)正走出來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
“可是宣王和王妃?”
“正是,皇叔皇嬸,近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