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別動(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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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近乎于感同身受的情緒，從心理學角度看，其實，是很正常、很普遍的一種心理現(xiàn)象：

　　人們常常會用那些曾經(jīng)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悲慘遭遇和不好的體驗，移情到看起來和自己有類似經(jīng)歷的其他人身上……

　　只不過是，在有些時候，又怎奈，等到了日后不得不面對真相大白之時，我們才會終于明白：

　　這一次，仍舊是我們自己，又、雙、叒，錯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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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束縛著孟曉彤雙手雙腳的這些破玩意兒，不是叫做“捆妖藤”嗎？

　　可，她，又不是妖！

　　莫非，九小寒，是妖？

　　應該不會吧……

　　從她自身切實的感受中，孟曉彤無法準確地判斷出來。

　　先不管這個了，孟曉彤也暫時沒時間去思考這個關于物種族系的問題。

　　九小寒的身體是不是妖身，目前都不重要了，畢竟，孟曉彤的意識需要一直繼續(xù)借用著它。

　　其實，孟曉彤已經(jīng)漸漸意識到，只要她能夠擺脫了綁在自己雙手雙腳上的那些所謂“捆妖藤”的束縛，理論上，她大概就可以有更多法子讓自己解圍的。

　　另外，憑借著她幾乎過目不忘、過耳不忘的超凡記憶力，完全還可以模仿九小寒、學著做出一些她以往擅長的招式，再配合那些招式、隨口念叨三兩句清心咒、伏妖咒什么，說不定也能行。

　　只不過，這些“捆妖藤”，應該不像是，在以往素日里，九小寒在清心觀曾經(jīng)經(jīng)常所見的那些種類的軟藤系植物。

　　要不然，就單用肌肉記憶的條件反射原理，這些聽起來可能會很快就要了孟曉彤性命的“捆妖藤”，對于在清心觀中已經(jīng)修習了二十年道法的九小寒，或許，也都只是香灰飛燃之間她抖抖手就能破解的雕蟲小技，而已。

　　當然，也說不定，可能會由于自己違反了觀規(guī)、打破了結(jié)界、背著師父和師兄弟們而偷溜下清心山之后，離開了清心觀充滿仙道靈氣的環(huán)境、缺少了師父無為子法力的保護和庇佑，使得九小寒的修為和道行都有所衰減，而，突然喪失了抵抗這些原本她可以輕而易舉就能解決掉此類麻煩的能力……

　　客觀來講，不管九小寒原本有的那些技能有沒有減少，單純就以孟曉彤自己以往所掌握的那些野外救援的常識和經(jīng)驗，她要是再帶上這么一個“重病瀕死”的少年，恐怕，二人一起成功逃脫的幾率，必然是要大打折扣了。

　　可是，人之將去、其言也善。

　　別動?。。?p>　　這兩個字，應該是孟曉彤在這個世界里聽過的最為善意的一句“疑似遺言”了！

　　就這沖著剛剛那位小哥兒用著他自己很可能已經(jīng)是他這短短一輩子之中最后的那一兩口力氣，也要用來去警醒幾句、說給眼前被“捆妖藤”所縛、毫無自救能力的孟曉彤聽。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孟曉彤自然更是心生感激的，就如同在驀回夢魘之中，九小寒舍己救了她，她也同樣十分心生感激，一樣。

　　隨即，孟曉彤便暗暗下定了決心：

　　既然，被沉浸在驀回夢魘之中、想要解救天下怨念蒼生的九小寒，她姑且暫時救不了；那么，眼下，只要自己能夠存活下來，身旁這位“好心善意”的小哥兒還留有一口人氣兒，不管用什么辦法，她一準兒是救定了的。

　　如果，要是非得讓孟曉彤承諾為對方的性命“負責到底”，她覺得，自己目前還沒有那么大的本事；但是，對方的那幾句善言，至少，具有相當充足的理由，應該可以請求孟曉彤把他“負責”到下一個對他來說是更安全的地方的。

　　于是，孟曉彤一邊心里面盤算著，她一邊朝向，憑著此前自己的耳力所能夠大致定位到的、那個聲音來源的所在方向。

　　緊接著，只見她依靠著雙腿不斷彎曲的張力和腰部的彈性，吃力地帶動起了整個身體，蜷曲著彎動起來。

　　她盡量忍住手腕腳腕上的捆妖藤帶來的心尖刺痛，開始朝著少年所在的位置、沿著骯臟的地面，一路就這么樣地“蹭”了過去。

　　除了咬緊牙根兒、忍著心疼，她還得盡量避免用鼻空呼吸，而改用嘴呼吸。

　　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盡可能地少吸入、或者不吸入由于地面摩擦而散發(fā)出來的、更多刺鼻腥腐的尸血味兒。

　　孟曉彤那半靈活、半不靈活的小身子骨，還算比較聽她自己意識的使喚。

　　咻咻、咻咻地，眼瞧著，她就好似猶如一條剛剛才出冬眠、蘇醒不久的無害小蛇一般，在污穢黏糊的地上“蛄蛹”了起來……

　　原本就只有個兩三米的距離，但是，被蒙著雙眼、什么都看不到的孟曉彤卻覺得，自己在地面上“挪蹭”了很久，似的。

　　大概，可能還是因為周圍那一股股難聞的氣味、以及那一陣陣刺心的疼痛，所致吧。

　　一會兒的功夫，孟曉彤就已經(jīng)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那一只稍微靠前面一點點的腳底板兒，好像是踏在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

　　她又試探性地，用被捆著的雙腳一起，在那個東西上面輕輕連著踩踏了兩下。

　　那個東西，應該就是那個少年吧？！

　　“唔——唔唔——……”

　　然而，孟曉彤的嘴上，始終被糊著那些莫名其妙的膠黏狀怪東西，始終說不出話來。

　　她只能依靠著從喉嚨里發(fā)出來的悶響嗓音，持續(xù)地來和那位極為病怏怏的少年，進行著有聲無語、“嗯嗯哼哼”的溝通。

　　而，這溝通的全部溝通，基本都是以孟曉彤主動發(fā)起的肢體動作。

　　但是，孟曉彤也會擔心，自己連連的蹬踩動作，可能會讓對方身上的傷病加重；因此，她停止了腳上的動作、安靜了下來。

　　接著，她又默默地等待了很久，她等待著，對方哪怕能夠給她一絲一毫的反饋，也好；就算是，對方即便不用語言，也是好的。

　　可是，那位和她的姿勢類似、也同樣身體蜷曲著“窩”在地上、卻已經(jīng)了無一絲生氣的小哥兒，就如同是，真的已經(jīng)死了，一般。

　　再這樣等待下來，也不是辦法。

　　孟曉彤原地調(diào)整一下自己身體的方向，用頭和上半身又朝著少年那邊蹭了蹭。

　　“他，斷氣了嗎？！”

　　她更靠近他了一些，用自己的臉頰去尋找少年臉頰的位置；而且，用她弧線優(yōu)美、嗅覺異常靈敏的鼻子，貼近了對方的口鼻處。

　　“幸好……還沒！”

　　只是，對方呼吸的氣量簡直太弱了，呼吸頻率也是異常地緩慢。

　　孟曉彤又將身體往下調(diào)整了一點點，將自己的右耳朵湊到了對方的心口位置。

　　“嗯？有微弱的呼吸，卻沒有心跳？”

　　她有點難以置信，又壓在對方的心臟處，仔細地反復聽了聽。

　　可是，怎么聽，那位小哥兒都似乎已經(jīng)是進入毫無半下的心跳和任何脈息的僵死狀態(tài)了。

　　“是他自身患有嚴重的缺氧癥、貧血癥，還是低鉀癥？還是，身上受了什么重傷？”

　　“莫非，和我一樣，腳下濕滑，一個不小心，就從山中石徑上摔下來了，自己磕壞了？”

　　“要不然，就是在途徑此處的時候，被山中賊人擄劫，發(fā)生打斗而身受重傷，之后又暫時被他們?nèi)釉诹诉@個地方？”

　　過多的猜測，也無濟于事。

　　與其，費勁心力去思考他們二人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倒不如，好好地琢磨一下，接下來，他們倆要如何一起逃離此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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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自己的口中說不出一個整字的讀音，孟曉彤就嘗試著，讓自己再次努力一下，她還想用盡自己所能集中的所有意念之力，試試看。

　　雖然，在2023年的現(xiàn)實世界中，“意念感應”、“隔空取物”什么的，還是主要存在于科幻電影的故事情節(jié)里。

　　但是，在這個玄古大陸上，孟曉彤卻曾經(jīng)在九小寒的驀回夢魘之境中，不知不覺地用過一次；而且，當時，她也沒有想到，居然，還產(chǎn)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不僅僅，讓九小寒感知到了她意識的存在；與此同時，那個幾乎無所不能、可以代表天意去懲戒任何生靈的巨型“魔掌”，也察覺到了孟曉彤的存在。

　　很顯然，在當下她所身處的這個玄古世界里，意念力的能量，是被放大了的！

　　而，至于，意念力之能，究竟會被放大多少倍、會受到什么條件的限制、它的極限又在什么地方……？

　　這些問題，一時之間，孟曉彤還解答不了。

　　“萬一呢，說不定，那小哥兒，真沒準兒可以聽得到我的‘心聲’呢！”

　　孟曉彤一直在心里，默默地來回碎碎念著，上面的這句話。

　　“如果，他能夠聽得到，那么，或許，我就能夠找到救活他的辦法了！”

　　可，別說是她孟曉彤了，就連多年修道的九小寒和九小寒的師父無為子，沒有像孫悟空那樣可以上天入地、號令各路神仙的本領和法術，更沒有白娘子那樣可以下去陰曹地府、和閻王爺搶人靈魂的資歷和道行。

　　孟曉彤當然知道，僅憑著自己這微不足道的意念力，可能，所有一切，都只是在奢求、都只是徒勞而已。

　　但是，她依然要堅持地試試看！

　　畢竟，當身體“受制于人”的時候，決不能讓心靈也被就此“囚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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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宮里此刻正在當值、負責管理人界運簿之事的神仙們吶，以及冥界地府大門口那些掌管招魂和落戶的鬼差們吶，還有天地之間各路手握生死命脈的大人們呢，你們都行行好唄?。俊?p>　　“這位小哥兒對我有恩！你們可千萬別這么快地，就把這位小哥兒給帶走了?。　?p>　　“好歹，等我還了他剛才‘好意勸告’的人情，你們再來行使你們各自的天職神責、再將人帶走，都成的！”

　　可是，叫天天不應、就地地不靈……

　　這種絕望之感，讓孟曉彤想起：

　　七年前，李子孟突然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記憶中，無論她怎么苦口婆心地重復著李子孟存在的事實，就是沒有一個人相信她的話。

　　那樣“生不如死”的絕望，她不想再經(jīng)歷第二次了！

　　孟曉彤用自己的頭，一次又一次地砸向少年的心口處。

　　她手腳被捆著，也沒有辦法采取標準的人工呼吸流程。

　　而且，她的嘴上還被臟東西給堵著，她不可能持續(xù)地往那少年的唇齒之間渡氣、來幫助他可以漸漸地恢復正常的呼吸節(jié)奏。

　　她一邊反復做著這些或許有助于對方的心臟可以重新跳起來的急救動作，她的腦海中一邊在反復地“大聲疾呼”著自己內(nèi)心的這些話：

　　“喂，你能聽得見我說話嗎？”

　　“再堅持一下！小哥兒，你再堅持一下，好不好？”

　　“我正在盡我所能地救你！”

　　“你知道嗎？人工呼吸，我現(xiàn)在是無能為了；但是，心肺復蘇，是每個現(xiàn)代人都需要掌握的基本急救常識，之一?！?p>　　“呃，對！你應該是聽不懂……總之，你要活起來，就對了！”

　　“嗯，你一定要活著，你一定要活下去……知道嗎？”

　　孟曉彤不厭其煩地自言自語著，但仍然沒有停止自己的動作。

　　比較幸運的，那位少年還尚且有著一絲自主的微弱呼吸，因而，即便是，需要做全套的心肺復蘇，或許也用不了30分鐘。

　　“我和你說啊，如果，黑、白無常那倆鬼差爺爺過來喊你的名字，你千萬被它們給‘忽悠’走了?。　?p>　　“但凡，你能拖延一刻，便拖延一刻！你絕對不要著急，非得趕著趕這一時半分的??！”

　　“你聽見沒有？你也千萬不要因為自己的眼前太黑而感到害怕，也不要一心就想著，只要看著一點亮光、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尋過去啊……”

　　“那可真不一定是通過生路的光明大道，而，很可能是它們鬼差給脫離了肉身的魂魄引去不鬼路的‘冥光’呀！”

　　“你要跟著過去了，那，我就算是使出渾身解數(shù)來，也無力回天、救不你了！”

　　“你聽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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