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登登醒了過來,四周一片的銀白。十幾雙眼睛同時盯向了我,一根細(xì)細(xì)的輸液管在我面前直晃悠。
“你可醒過來,嚇?biāo)牢伊??!惫鹣銕е耷唬瑑鹤訏鞚M淚水的臉上也有了淡淡的笑容。
“你這死孩子逞什么能,若不是大伙兒幫忙這條小命就徹底沒了?!蹦赣H紅腫著眼睛不斷的數(shù)落著:“那個要賬的死玩意,在翁泉就有人看見了。別人都沒辦法救偏偏是你發(fā)賤。都快四十歲的人了遇事兒也不考慮一下,你上有老下有小的一但有點兒散失可叫我們怎么辦哪?”
“那人怎么樣了?”這時我才想起來還有一個人哪!
“還在搶救哪!怕是快不行了?!苯憬阍谝慌哉f:“你救了人到好,這搶救的醫(yī)藥費還是桂香墊付的哪!但是村長說了正為你申請見義勇為先進者哪!那樣你倆兒的費用就都不用花了。那個女人命真大,也不知在水里泡多長時間了,居然還有氣兒,真是奇怪了?”
我沒有在醫(yī)院停留,輸完了液便屹然離開。
“你花了多少錢?”我最關(guān)心的還是這個問題。
“兩千塊?!惫鹣惆欀碱^:“你也是怎么也不跟我合計一下便去救人了哪?”!
我現(xiàn)在的腦子里還是一片空白,那算是救人嗎?鬼才知道為什么??晌倚奶勰莾汕K,若是公家不報銷才算是白白地打了水漂。也不能算是白花,起碼救人一命。這時我開始祈禱那人千萬不要死了,他若活著怎么也能感謝一下我吧!那怕是自己出了醫(yī)藥費也好!
“是誰救了我?”我腦子里糊謅八扯了半天,這才想起了關(guān)鍵問題。
“許多人,當(dāng)時我都快瘋了,一個勁的延岸追你??赡苁巧蟼}憐你,也許是你那一網(wǎng)起了作用。那根木頭奇跡般的拐了彎流到了大漫子(河道的彎角)里。大家才在村書記的號召下,乘著車?yán)锎鼘⒛闩c那人救了上來。當(dāng)時你的情況都嚇?biāo)廊肆?,跟個死人一樣。位大夫給你又是控又是摁的才有了呼吸?,F(xiàn)在想想你當(dāng)時一定是讓鬼給魔了,怎么就作出了那種虎事兒來了哪?”
“那人是誰你知道嗎?”
“我怎么知道,也怪了,這么大個活人怎么就沒人找哪?”桂香趴在我身前疑惑的問到。
“可能是遠(yuǎn)地方的吧!”我的心里也直畫魂:“對了那人是男是女?”
“女的,年輕漂亮的女人?!迸硕际切⌒难郏鹣愕恼Z氣中又帶有了醋意。
“真的,那我不是積善行德了嗎?”
“哼哼!”桂香干笑了一下。~
終于打開了天,井口又恢復(fù)了生產(chǎn)。還得掙錢哪!怎么也得堵上那兩千塊的開銷啊?
四天過后正是休大班,我小息了一下與桂香坐在院子里曬太陽。馬書記一行人呼呼啦啦的走進了院:“沒上班嗎?”
“大休,馬叔您這是?”我連忙站起身驚疑了一下,馬上又明白了一定是救人那事兒有結(jié)果了。
“這不都是你干了好事兒嗎?”馬書記邊說邊一指他身后一個白白凈凈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說:“鄉(xiāng)王書記特別來慰問你了。”
“一點兒小事兒怎么可以勞動鄉(xiāng)領(lǐng)導(dǎo)百忙之中前來看望?!蔽倚闹幸涣?,面上都謙卑有加,連忙向屋內(nèi)讓客。
“不用進屋了,外面就很好。你現(xiàn)在恢復(fù)的如何?”書記先跟我握了下手,親切的問到。
“早好了,咱鄉(xiāng)下人風(fēng)里來雨里去沒那么嬌氣?!瘪R叔連忙搶著替我回答,接著就開始表揚起我來:“小鄧這孩子不錯,別看人長的小硬干心眼好?!?p> “是啊!要不怎么能見義勇為哪!”書記接著說:“你的事跡鄉(xiāng)里已經(jīng)報到了市里,市里說見義勇為稱號就不立了但給了兩千塊的獎金。鄉(xiāng)里財政也給了兩千算是獎勵吧?”
他說著身邊的一個工作人員拿出四千塊放到了桌子上。
我的心中頓時一亮,說別的都是假的,只有錢才是真的。
“還有一件事兒得請你幫個忙吧?”馬書記看著我問到。
“您說。”只要給錢還有什么不能幫忙的哪!
馬書記伸手一指站在最末端一位年青的女人:“這位就是你救的人,可她卻失意了,對于自己的來龍去脈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從醫(yī)院里出來還沒有去處,總不能住在村部吧?再說那里也不安全。我看你家挺寬場,讓她在你這兒將就幾天。市里已經(jīng)發(fā)出了通告尋找家屬,也許是三五天,也許是十天半個月。誰家這么大個活人丟了都得找,總歸不是小貓小狗的…?!?p> 說到這里他才感到自己失言了,立即轉(zhuǎn)變了話題:“當(dāng)然了她住在這里也不能讓你花錢,有鄉(xiāng)領(lǐng)導(dǎo)在這兒還能虧了你嗎?”
“你個馬大滑頭,處處都想著賺便宜。但這事兒是自愿的,你可不許攤派呀?”
“你為什么答應(yīng)讓她住下來?”天又暗了下來,小屋里的那個姑娘也沒有了動靜。桂香一邊擺弄著那四千塊錢一邊小聲問到。
“你當(dāng)初也沒有反對訝!這事兒怎么能怪我哪!”我理直氣壯的回了一句。
“你是看人家年輕漂亮吧?”
我不否認(rèn)她的說法,這個女人確實漂亮。二十四五歲的年紀(jì),瘦俏的身材卻不失于豐滿;豐滿之中又不庸腫。特別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聰穎之中顯得有些憂郁,憂郁的象有一個悲傷的故事。她很少說話,即便是吃完了飯,也是笑笑將碗筷輕輕的放下。她很勤快,見所有人都吃完了,趕緊收拾桌子洗碗。
“你說她結(jié)婚了沒有?”我沒有了睡意,拭探性的問到。
“應(yīng)該沒有吧!”
“你問她了嗎?”
“做飯時我跟她嘮了一會兒,可她只是搖頭。老劉婆子賤兮兮的過來了,問這問那的真煩人?!?p> “不會是又想為兒子介紹對象吧?”說到這里我突然想起來她曾托母親介紹桂香的事情:“對了當(dāng)初母親將你介紹給小合子,你當(dāng)時是怎么想的?”
“合子那人到可以,可他家的那些人卻不好相處?!?p> “我們的家人好唄?”
“起碼你護著我呀!小合子卻不行,他是典型的媽寶男,凡事兒都聽他媽的?!?p> “那你在家都聽誰的?”我明知道她爸霸道卻特意的問到。
“唉!就別提我了,七八歲時就放牛,十二歲因為家里窮輟學(xué)在連富家裝康樂果?,F(xiàn)在想想只從跟了你才感到生活的幸福?!彼袊@著說。
日子平靜了,時光就如同流水。轉(zhuǎn)眼到了秋天,家中這個多余的女人真象是在家為閨女的一樣,心安理得的住了下來。她到并不白吃,家里外面上山爬坡的一點兒都不含乎。難能可貴的是她跟妻子相處的如同姐妹一樣,到是我成了外人。
“大兄弟給口飯吃吧?”我又是夜班,坐在月光下看著那姑娘釆回的蘑菇,一個蒼老的女人來到了面前。
我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見過要飯的了,可她那凄涼的樣子確實讓人可憐。我剛要起身s(我實在不知道她怎么稱呼)迎了出來:“這么晚了怎么還有討飯的?”
“珍珍,你怎么會在這里,我找的你好苦??!”蒼老的女人一見到了s(珍珍)頓時如吃了激素一般撲了過來:“我的女兒啊!自從你被洪水沖走了以后,我延岸一村一莊的尋找。今天我終于見到你了?!?p> 說到這里她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然后很很的掐著自己的大腿一把:“我不是在做夢吧!”接下來便是嚎啕大哭起來。
我驚愕的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珍珍,珍珍同樣吃驚的看著那個老女人,又轉(zhuǎn)頭疑問的看著我。
院子里的一哭一鬧頓時驚動了家里人與四周的鄰居。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沉寂了一會兒伸手?jǐn)v起了衣衫襤褸的老太太。
“孩子,這是我的女兒呀!”老太太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象瘋了一樣撲向珍珍。
可珍珍卻象是見到了瘟神一樣驚恐萬狀的躲在了桂香的身后,而且渾身上下瑟瑟發(fā)抖。
“快給村上打電話吧!這算什么事兒???”母親對于收留珍珍一事本來就持保留,一見有人來認(rèn)親了馬上來了精神。她湊到了老太太的身前:“大妹妹先坐下,這姑娘真是你女兒?”
“姐姐,這還有假嗎?我是大東大窩子村的。今年夏天洪水沖走了我的家,女兒也被沖走。我一路尋找處處打聽,輾轉(zhuǎn)了一個月今天終于見到了女兒,可她怎么了?”
“她失意了,老媽媽先不要慌,聽我跟你說?!蔽夷眠^了一個凳子讓老人先坐下,然后示意珍珍弄了些飯菜:“您先吃飯,一會兒村領(lǐng)導(dǎo)就來,所有的經(jīng)過他會告訴您?!?p> 珍珍如同機械般的為老人收拾上了飯菜,然后象個犯個錯誤的小學(xué)生一樣低著頭站在了我與桂香的中間。她笫一次將手緊緊的攬著我的手臂,紅撲撲的臉上即有羞澀,還有一種無奈與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