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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江痕跡

三一

渾江痕跡 鄧學文 3013 2021-09-09 10:43:19

  “怎么回事兒,她就是家屬?!睍浥c婦女主任一進院,正看見那老太太狼吞虎咽的樣子不免有些生疑:“你是那里人?”

  老人終于放下了碗筷,用骯臟的手一抹嘴巴操著誰也拿不準的口音說:“我是大東干飯盆的?!?p>  大東干飯盆是渾江的發(fā)源地,那里歸大陽岔鄉(xiāng)。

  “這么說你是大陽岔的了?”婦女主任看出了書記對她的厭惡,主動尋問著:“那里離這并不遠,你女兒丟了一個多月怎么才找過來?”

  “俺并不知道她還活著,更何況俺家住在大溝里,并不歸大陽岔管?!?p>  “說說你女兒出事兒的前后經(jīng)過吧!”書記不想聽她廢話直接了當?shù)膯枴?p>  “一個月前下大雨,我們娘倆所居住的地窨子被山洪沖走了,我的女兒也在其中。”

  “你確定她是你女兒?”

  “當然是了?!?p>  “把身份證給我看看?”小潔子(婦女主任)說著伸出了手。

  “俺家被大水沖了,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老太太一攤雙手,無奈的說。

  “你住在地窨子里,那么你是盲流了??赡憷霞以谀强倳腊??”

  “俺是山東膠州人,六五年由關內闖關東過來的。一路要飯來到了這里,一頭就扎進了深山老林之中。即沒有落戶也不種地,常年靠打獵與采摘山上的東西過活。年輕時都是他爹每月出山一回帶些應用之物維持。等珍珍長大了就由她出來賣些山貨再買東西回去。要不是因為她被洪水沖了,俺這一輩子也不會出來的。”

  “什么,你們就是傳說中山里的野人?”我們吃驚的看著老太太。干飯盆是個充滿了傳奇色彩的地方,那里有大面積的原始森林,也是國家自然保護區(qū)。周邊地區(qū)的人們常常偷去那里採山菜揀蘑菇,可那里常常會出現(xiàn)詭異事件。迷路了,丟東西了等等。更可怕的有人在那里見到了野人,渾身上下毛絨絨健步如飛。

  “什么是野人,就是沒有戶口的盲流而已?!崩咸苫趴侄兊钠届o:“孩子沒了我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膳畠夯钜娙怂酪娛。∥易詮男r候進的山就沒有出來過,這次費了好大勁才走了出來。延河一邊要飯一邊打聽著有沒有見到被山流沖下來的女人。老天不負?。 ?p>  說到這里她在度的激動起來,流著淚繼續(xù)說到:“我終于又見到了女兒?!?p>  “她的話可信嗎?”小潔子小聲的問書記。

  “不知道,現(xiàn)在她男人在世上出現(xiàn)過,可已經(jīng)死了。她的女兒出現(xiàn)過可又失意了,不行明天帶她去大陽岔與灣溝碰碰運氣看有沒有人認識?!?p>  “那現(xiàn)在怎么辦?”我連忙問到。家里已經(jīng)多了一口人,兒子跟珍珍也熟了。如果再多個老太太那不更麻煩了?

  馬書記往屋里瞅了瞅:“先在這里將就一宿吧!明天村里想辦法。這事兒得通報鄉(xiāng)里,兩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真是麻煩?!?p>  最麻煩的卻是我,無形之中又添了個老太太。桂香無奈的拿出一套破行李,珍珍燒水給她洗了個澡。母親怕孫子晚上不安全接了過去,又送來了幾件自己不穿的舊衣服來:“就你干的好事兒,弄了一堆羅索回來。”

  桂香更是恨的牙根直癢癢:“明天你別上班了,一定想辦法將這娘倆弄走。咱們家又不是收容所,什么人都往這里塞,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你小聲點兒別讓珍珍聽到?!蔽疫B提醒著桂香,并且問到:“這些日子我見小合子總往這兒跑,你沒探探她的口風?”

  “怎么沒問,可她象個啞巴似的只搖頭。大姨家小波子也來了兩回,她還是無動于衷。一個山里的野人還想找個什么樣的?”桂香埋怨著說。

  “野人,你看珍珍象個常年住在山里的野人嗎?”我滿是疑惑的說:“還有那個老太太,剛才洗完澡回來時看見她長的并不丑。而且珍珍也沒有了剛才的陌生,象是非常熟悉一樣親近?!?p>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她并不是失意?”桂香疑神疑鬼的問到。

  “我怎么知道?”

  大陽岔鎮(zhèn)很小,一抓瓜子從東就能走到西。街道邊的買賣鋪戶我們都走了個遍,根本就沒有人認識珍珍。下一站是彎溝鎮(zhèn),這里可比大陽岔繁華了數(shù)倍。進鎮(zhèn)的第一家鋪戶的男老板一下子就認出了她:“珍珍下山了,你這次可比以前時髦多了,是不是找了婆家?”

  男老板嘴很頻,邊說邊上下打量著我們進來的一行人,最后他將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只停留了片刻又搖了搖頭:“幾位需要點兒什么?”

  “每人來瓶汽水?!编l(xiāng)里的一個干部從包里掏出了十塊錢:“老板認識這位姑娘?”

  “當然認識了,這姑娘經(jīng)常在我這里買東西。諸位從那里來,是怎么認識她的?”

  “她呀!”文化人終歸比鄉(xiāng)下人心眼多:“在我們那里犯了點兒事!問題絕對不大,絕對夠不成犯罪。但是她失意了,對于以前的事情忘記的一干二凈。我們對于她的了解等于0,這才不得已四處打聽一下?!?p>  “你們是公安?”老板立即警覺了起來。

  “不是,”鄉(xiāng)干部拿出了證件遞了過去:“這件事不牽扯到刑事,只是一般的民事。說實話只是為了登記結婚而沒有合法的身份。如果有有力的證據(jù)證明她是合法公民就行。我看到你應該認識她,你知道她的一些什么哪?”

  “原來是這樣的,”老板仔細的看明了工作證,終于放下了心:“珍珍來過我這許多次了,可她真正住在那里還真不知道。”

  “那她姓什么你總該知道吧?”

  “不知道,她前年跟父親來的第一次,后來這幾年她自己來,據(jù)說是父親沒了。這姑娘嘴很懶,我只知道她叫珍珍。她的父親叫老憨,我還第一次聽到過這個姓氏,據(jù)體姓什么我還真不知道?!?p>  山東那面也發(fā)回了消息,年代久遠已無有查起。這是一個星期后的事情了。這娘倆還是住在了我家,只是鄉(xiāng)民政負責了相應的伙食費。她們住在我家,全賴于珍珍這孩子。第一是她勤快干凈,還有便是我們熟悉。最主要一點是她特知道分寸,在我與桂香面前她對我總是冷冰冰的。即便是我倆單獨相處她也特別矜持,從沒有半分的逾越。

  事情再度擱滯了下來,有了鄉(xiāng)里的資金撫持,這娘倆又理直氣壯的住了下來。

  李老三離婚許多年了,雖然他有燒窯的手藝,怎奈國家出臺了保護農(nóng)村耕地的政策,他也沒有了用武之地。反正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索性就放蕩了下來。按理說五十歲的男人應該再續(xù)一房,怎么也能解決一下生理問題與孤單寂寞??伤伊艘粋€,卻是因為懶而給餓跑了。我們兩家雖然是鄰居,可很少來往,當然是年齡上的代勾。這幾日正是蘑菇的採摘旺季,珍珍與那老太太吃了飯便往山里跑,採多了便拿到集市上去賣。這樣也好,省的她們總在我的面前直轉悠。

  “小四兒下班了?”我推著自行車剛進院,就見李老三正幫著那娘倆挑蘑菇。

  “下班了。”我象征性的回了一句,進屋跟桂香小聲的問到:“他怎么來了,不是想打那老太太的主意吧?”

  “八成是,這都好幾天了他總是跟著那娘倆上山去市場的?!惫鹣阏f著向外瞅了一眼:“你再別老太太老太太的叫了,她要是收拾一下比咱媽年輕多了?”

  “怪不得那老色鬼也動了春心?!闭f著就聽到外面響起了小合子喝醉了的聲音。

  “珍珍今天沒少揀哪!我來幫你挑挑?!闭f著里撩外斜的坐在了珍珍身邊:“你長的真漂亮,咱倆交個朋友吧?”

  這家伙真是喝多了,邊說邊趁機抓住了珍珍的手。

  珍珍狠狠的甩了下手,站起身便向屋里走。

  “珍珍我愛你,你知道嗎一天到晚無論干什么我的腦海中都是你的影子?!焙献舆呎f又站了起來,伸手想拽珍珍。

  “小合子你是不是喝多了,有事兒等你明天醒了酒再說不行嗎?”李老三平時都少言寡語老實巴交的,今天竟然管起閑事兒來了。

  “老色鬼你他媽的算那根蔥,竟然敢管老子的閑事了?!焙献诱媸亲砹?,平時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模裉鞆堊炀褪桥K字。并且瞪大了眼睛想要打架一樣。

  “小鱉崽子你他媽的酒進了人肚子還是進了狗肚子,看老子今天不收拾你?”小合子一來老太太已經(jīng)陰沉著臉了,又見他對女兒動手動腳的早就怒火中燒了。李老三對這一切自然是看在眼里,這也是表現(xiàn)的最佳時段。他邊說邊一伸手抓住了合子用力往回一拽。

  合子本來就站不穩(wěn),再被人一甩竟然結結實實摔在了水泥地磚上。一下子口鼻都涌出了鮮血。我在屋里看的真真切切,連忙往屋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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