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夕北風(fēng)緊,風(fēng)雪也漸愈迷人眼,寒風(fēng)穿堂而過,一路梅花暗香涌動。
回宮是沒有指望了,今晚注定要在將軍別院落腳了,云溪咬著筷子心想。
魏胤池還在不停給她加菜,她喜歡吃什么菜,便整盤子抬到她面前,還讓家丁多添了兩只碗,方便魏胤池給她夾菜添湯。
那兩道湯味道上佳,云溪連喝了好幾碗,可她不喜歡吃枸杞,見她挑挑揀揀的,魏胤池便端過碗來,全都挑進(jìn)了自己碗里。
“池哥哥,這院落好大。”飯后,云溪就在長廊里來回走動消食,踱步到一處庭院中遙望,看白雪碎點枯枝,頓覺這院落居然如此之大,要假山有假山,要小橋有小橋的,這修建的手藝,也不輸于皇宮中的精雕細(xì)琢。
“自然,院落大點,方便練武。”他與云溪并肩站在屋檐底下。
“那你哪來那么多錢?”云溪很是好奇,朝廷的俸祿真的有那么多嗎?
“我們魏家祖上是經(jīng)商的生意人,積了些錢財,后來世道不太平,家里有些小錢遭小偷惦記,于是我們魏家就出了練武的人,久而久之,就為朝廷所用。”他們魏家以前可是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戶人家,京城一半的店鋪都由魏家經(jīng)手,但年復(fù)一年,更朝換代的,魏家的力量被削弱了不少,是那些皇室忌憚魏家在京城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雄厚實力。
原來是這樣啊。云溪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那你會做生意嗎?”
“小時候跟著爺爺看過幾家店鋪,只是我那時不喜歡經(jīng)商,就喜歡那些刀啊,劍啊的,一去那些布莊,舞刀弄劍的,把店鋪搞得一團(tuán)糟,那些掌柜的就不歡迎我了?!?p> 魏胤池差人送了一把藤椅來,云溪躺在上面,蜷縮著身體,將暖爐抱在了懷里,還硬是要一邊看雪,一邊聽魏胤池講以前的故事。
雪不停,故事不許停。
魏胤池覺得這晚他把這輩子的話都講完了,他本就是個寡言少語的人,硬生生一夜之間說了那么多話,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但那是說給云溪聽的,就算講得口干舌燥,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小時候練武的日子挺苦的,而且他懂事之后就比同齡人更加老成,那都是有原因的,只是受的苦不愿提起,他只絞盡腦汁地揀有趣的故事講給云溪聽。
爐火烤盡,飛雪漸小,魏胤池再喊云溪,回應(yīng)他的只有輕柔的呼吸聲。
他俯下身來,捏了捏云溪圓圓的小臉,替她撥開遮擋在臉上的發(fā)絲,而后熟練地將她抱起,她的頭自然而然地歪在了魏胤池的胸前,藏進(jìn)了他的大氅里,留給他一個后腦勺。
穿過廳堂,乃至東院,他將云溪放在雕花大床上,哪知云溪一手捏著他的衣角不肯放開,她手上有傷,魏胤池不忍去撥弄她的手,就任由著她去拉著他的衣襟了,他留下來陪著就是了,瞧著胸前一小片被云溪口水濡濕的衣領(lǐng),他啞然失笑。
窗前梅枝縱橫交錯,在紙窗上印出婀娜的身影。
魏胤池守著床上熟睡的女孩,今夜,是他的無眠之夜。
云溪睡覺不見消停,翻來覆去,可手卻不見松,輕輕向后一帶,魏胤池便欺身而上,與她鼻尖對鼻尖,魏胤池借著燭火,清晰地看清了云溪濃密的睫毛,微微張開的紅唇真是無時無刻不在引誘他。
他趕忙在心里默念幾遍靜心經(jīng),可無濟(jì)于事啊。
于是,他一根一根地數(shù)著云溪的睫毛。
數(shù)到四十九的時候,云溪翻了個身,魏胤池順勢滾到了云溪身側(cè),就和她發(fā)絲纏繞。
但云溪沒有就此作罷,不安分的腿一跨,便纏到了他的腰間,她似是很滿意這個姿勢,保持了好久,魏胤池也煎熬了好久,就像一盤好菜放在面前,香味撲鼻,但只能看,不能吃。
他耐力是不錯,但也經(jīng)不起這么誘惑啊。
這大雪天的,他想洗個冷水澡。
“少爺帶了個女孩回來?!?p> “我親眼看到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女孩手上流了好多血。”
“是啊,看樣子少爺是擔(dān)心得不得了?!?p> “連夫人都驚動了,特地過來做了兩道補湯,看來是已經(jīng)認(rèn)定的魏家媳婦了?!?p> “那女孩真是好命,有少爺疼,還有夫人疼。”
夜深人靜之時,別院里的下人們睡不著,便一人抱著一個暖爐,聚成一圈,聊聊別院里的新鮮事。平日里這里空曠,他們每日不是打掃房間,就是修剪樹枝,難得這空落落的大院子里來了主人。
大雪一直下到子時才停歇,皎月映白雪,院落里的人終歸于平靜。
月色格外眷顧云溪,奮力透過紙窗也要灑在她的塌前,月色似水,游走在云溪眼眸之間,像是光透過碧藍(lán)的海水,倒映在她臉上,留下一條水光玉帶。
彼時,魏胤池?fù)碇葡?,云溪趴在床中央,一半黑發(fā)散在床沿上,落入月光織成的網(wǎng),一半纏繞在魏胤池的頸脖間,鉆進(jìn)他的衣裳中,好不曖昧。
這一晚,云溪睡得很香甜,身旁睡了一個大火爐,她不停往魏胤池的懷里頭鉆。
日月交替,云溪動了一下胳膊,卻發(fā)現(xiàn)自己施展不開,才懶懶地睜開眼睛。
眼前是一張放大的俊臉,云溪驚得屏住了呼吸,生怕會吵醒魏胤池,她自己也要好好想一想,為什么他們會睡在一張床上的?
昨夜,她似乎在藤椅里就睡著了,接下來的事,她一無所知,恐怕還得問魏胤池了。
她眼睛向下一轉(zhuǎn),兩人皆是和衣而睡,那就好。
可是,她卻被魏胤池緊緊抱在懷里,他一只手被她枕在頭下,另一只手摟著她的胳膊,甚至腿緊緊壓著云溪的雙腿,這下云溪是想動都動不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只能看著魏胤池發(fā)呆,他棱角分明的臉真是無可挑剔,雖說他常在戰(zhàn)場廝殺,但他的肌膚在男人中算是白的,他眼睛緊閉,云溪只能看到微微卷翹的睫毛,真是羨煞了多少女子,云溪自愧不如。
正當(dāng)云溪感嘆他五官完美無瑕之時,他突然睜開了雙眼,云溪藏躲不及,被抓了個現(xiàn)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