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英子（大娘喜歡這樣叫梅英），張老師又去學(xué)校了?。俊?p> “嗯，最近這段時間，文學(xué)運(yùn)動比較活躍，承義他們學(xué)校的這些老師比較忙?！毙聲r的父親是上海復(fù)旦大學(xué)的一名老師，平日里總是在學(xué)校呆著。大家都喜歡叫他張老師，大娘也不例外，叫他承義的，應(yīng)該只有梅英一人了吧。
“你說這些，俺也不懂，不對，是我也不懂。”說著，大娘便拍了拍自己的嘴，憨憨地笑著說道：“我得學(xué)你們，那個詞是叫耳濡目染來著吧，我得讓我們大妞跟二寶一樣，好好學(xué)文化，將來啊，跟他張叔一樣，也能去大學(xué)里面教書?！贝竽锏哪樕蠏鞚M笑容，怕是在想象大妞將來在講臺上授課的情形吧。
梅英溫柔著笑著說道：“恭喜你啊大姐，又學(xué)會一個新詞。對了，大妞，來，跟我去書房，阿姨買了本新的詩集，你拿回去看吧?！泵酚⒁荒槍櫮?，拉著大妞的就朝著書房走去。多年的相處，他們儼然有了家人的感覺了。
一家人的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笑語歡聲地過著——
暴雨沖刷著染成黑夜顏色的石子路，房檐助力雨水，不間斷地一遍遍敲擊土地。燕子的窩被打翻，在努力想要甩干濕漉的翅膀，嘰嘰喳喳拍打玻璃，乞求著溫暖干燥，食糧歇腳。
“張老師，你快去叫醫(yī)生過來，英子情況有點(diǎn)兒嚴(yán)重，俺怕出事，你快去?！背辛x急的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地點(diǎn)頭，顧不上打傘，忙向外面跑去?！翱欤箧?，快去再打一盆熱水，順便再拿一條干凈毛巾過來?？禳c(diǎn)，二寶，你打著傘去找你爹去，他身子那么弱，可別人還沒到醫(yī)院，他就先倒下了?！贝竽锫曇纛澏吨袂榫o張著。生產(chǎn)的很突然，英子是去年懷上的，本來還沒到日子，不知道怎么著，突然就動了胎氣，加上天氣不好，一著急，只能冒險在家生了。
時間沒過多久，燕子依舊在努力著拍打窗戶。醫(yī)生到了，已經(jīng)開始工作了，大娘依舊在屋內(nèi)呆著幫忙，承義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坐在屋外地一張小椅子上默默祈禱著，時不時地望向那被窗簾擋住的屋內(nèi)的玻璃窗。
…………
雨一直沒有停的跡象，大娘靜靜地坐在屋外那把椅子上，低著頭，不知道是未干的雨水還是汗水，總之任由其順著發(fā)絲嘀嗒在地板上，大妞就挽著大娘的胳膊，蹲在地上，淚水不住的在眼眶里面打轉(zhuǎn)，鮮有地沒說話。新時緊握著英子地手不放開，就跪在地上，趴在床邊，應(yīng)該是濕漉的頭發(fā)吧，把床單弄濕了一大片。就這樣一直趴著，嘴里念著媽媽，睡著了——
承義什么也沒說，只是起身從梅英床邊離開，拖沓著腳步，拿了一塊干凈地毛巾遞給了大娘，“擦擦吧，別著涼?！贝竽镌僖部嚥蛔×耍p手捂著嘴，埋頭低聲痛哭起來。神情黯淡，承義捻了一把米，小心地放在窗臺，接著打開窗戶，放了那只在雨天努力求活的燕子進(jìn)來，然后又看了眼英子，濕著眼眶，默默地走出了屋外。
凌晨的天，好黑啊，雨停屋檐依舊嘀嗒著，燕子又開始筑造新的宅，只有那一家還亮著窗臺。雨停了，但有一個一身長衫的男子，臉上依舊掛滿了雨水，順著臉頰，一滴滴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