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平天寨，九州擂

　　陸沉觸發(fā)過很多次奇遇。

　　他所有學(xué)會的武功。

　　其中像《金剛捶法》、《混元大擒拿》、《流云步》之類。

　　皆來自奇遇的收獲。

　　“只不過太看運(yùn)氣了，捉摸不透?！?p>　　陸沉總結(jié)數(shù)次的奇遇經(jīng)歷，大多都是一些俗套的展開。

　　比如。

　　有高僧貧苦，討要飯食茶水。

　　若是答應(yīng)下來，有幾率得到一門基礎(chǔ)拳法。

　　又像是遇見女子賣身葬父，出手援救可能會得到一門家傳掌法。

　　至于其他。

　　諸如古玩市場撿漏，從字畫里找到一門身法；

　　路邊遇到失心瘋的乞丐，用幾十文錢批發(fā)售賣武功秘笈。

　　選擇買下的話，大概率能得到一門暗器技藝。

　　若非如此，陸沉怎么可能學(xué)到這么多門武功。

　　“有本事來個家破人亡，墜崖不死，被絕世高手灌頂神功，然后出山大殺四方，再被一國公主看中招為駙馬，偶然得到藏寶圖，發(fā)現(xiàn)足以號令江湖的神兵利刃……”

　　陸沉小聲嘀咕了一句。

　　每次觸發(fā)奇遇所消耗的道力不一而足。

　　多則五百，少則一百。

　　這樣低微的投入，自然難有什么豐厚的回報。

　　“不對！”

　　陸沉忽然面色一肅，凝神望向識海內(nèi)的圓盤玉碟——

　　【道力】：【壹萬零捌仟貳佰】

　　“整整消耗了我一萬多道力！”

　　縱然陸沉自認(rèn)為涵養(yǎng)極好，此時也有股破口大罵的強(qiáng)烈沖動。

　　這可是他沒日沒夜，待在藏書樓翻看各家武經(jīng)，所辛苦積攢而來的全部身家。

　　一眨眼竟然去了大半！

　　怎能叫人不心痛！

　　“童言無忌……我才七歲，剛才只是隨便說說，什么家破人亡，墜崖追殺的玩笑話千萬不要當(dāng)真?！?p>　　陸沉小臉皺起，連忙在心里默念幾句。

　　這奇遇消耗的道力越多，所得的回報就越大。

　　當(dāng)然，風(fēng)險也會隨之增加。

　　畢竟像全家滿門被滅，得到武林正派高手收留，經(jīng)歷一系列的欺騙、受辱，最后自宮斷根，練成家傳絕學(xué)——這也算是一種奇遇經(jīng)歷。

　　“也不知道該盼望成功，還是失望?！?p>　　陸沉眉頭擰緊，觸發(fā)奇遇并非次次都能有所收獲。

　　他曾經(jīng)救過一個被江湖邪派追殺的正道人士，本以為能得到武功秘笈，或者加入對方所在的宗門。

　　沒成想，那人傷勢痊愈之后，只說了一句——

　　“你與我品性不合，救命之恩日后再還！”

　　而后便揚(yáng)長而去，只剩下陸沉獨(dú)自凌亂在風(fēng)中。

　　“品性不合？莫非是我選擇了‘任我’性格？”

　　他當(dāng)時猜測，他我道身的性格選擇，可能與日后的成長路線有關(guān)。

　　自己若是“正直”、“仁善”，興許就會比較容易得到正派的好感度。

　　像“任我”、“狂邪”，被魔道巨擘、邪門外道瞧中的幾率更大。

　　“也不知道是什么奇遇，竟然能夠消耗我一萬多點(diǎn)道力?！?p>　　陸沉?xí)呵沂掌鹦乃肌?p>　　木已成舟，他只能等待機(jī)會上門。

　　用完下人送來的晚膳，陸沉便開始練功。

　　武道講究滴水穿石，錘煉自身。

　　尤其是在第一境氣血，想要練成剛勁、柔勁、化勁。

　　只能依靠無數(shù)次的反復(fù)打磨，感受體內(nèi)細(xì)微變化，從而把握住一點(diǎn)靈機(jī)。

　　“那位燕總教頭只是武道二境，就能隔空發(fā)掌，手搓鋼刀?！?p>　　陸沉揮拳出腿之間，不由想起了魔師羽清玄。

　　早在十年前，那位天命宮主便已晉入傳說，登頂七境。

　　其武功深不可測，外界傳言幾如仙神。

　　想到此處，陸沉心頭壓力不免重了幾分。

　　他如今半只腳踏進(jìn)武道，才明白魔師羽清玄為何能被稱作大盛王朝第一人。

　　武道第七境，以自身映照星辰，洞徹陰陽變化，明悟天道神通。

　　已然是神話般的人物！

　　“一人橫掃一域，一人鎮(zhèn)壓一國……?！?p>　　陸沉把內(nèi)心的緊迫，化為學(xué)武練功的無窮動力。

　　心神放空，感知體內(nèi)的氣血奔騰，筋肉蠕動等種種微小之處。

　　每一次出拳，便有勁道就從腰、胯、腹、脊椎大龍、兩肩……等十二處地方同時涌出。

　　這就叫筋肉合一，把全身上下的氣力擰成一股。

　　要不然，憑借陸沉這具七歲大的身子，怎么可能用一掌將幾百斤石球按出手印來。

　　“剛勁大成，拳有千斤之力……但卻不能持久，極容易虧空身體，所以許多練家子人到中年體能衰退，各種暗傷隱患都會顯露出來?！?p>　　“只有練到柔勁，鎖住氣力，閉合毛孔，保持精力不泄，才能始終處于巔峰狀態(tài)?！?p>　　陸沉一心二用，打拳練功、琢磨武經(jīng)互不耽誤。

　　武道之中，最講究知行合一，最忌諱紙上談兵。

　　從無只看書就能學(xué)成蓋世神功的高手，也沒有頭腦愚笨不通道理的宗師。

　　“又餓了……”

　　等到打完一套拳法，陸沉摸了摸雷鳴作響的肚子，搖頭道：

　　“尋常膳食根本支撐不了練武的消耗?！?p>　　……

　　……

　　滿月如輪，寂靜無聲。

　　一前一后兩條人影，行于燕閥大宅。

　　利落勁裝的燕厲望向走在前面的枯瘦老者，瞳孔微縮：

　　“這位大管家步伐矯健，精氣內(nèi)藏，是個厲害的高手?！?p>　　對此，這位總教頭并不驚訝，反而覺得理所當(dāng)然。

　　四大武閥位居于大業(yè)王朝的權(quán)力頂峰，不知道有多少江湖武人為其奔走賣命。

　　不提與伏龍山莊世代結(jié)親的齊閥，一手打造出英雄會的王閥。

　　就拿鮮少涉足武林的燕閥來說，華榮府叫得出名頭的三幫四會，一半都聽自己的吩咐。

　　剩下一半，便歸面前的大管家了。

　　“到了，閥主就在書屋，總教頭自個兒進(jìn)去吧?！?p>　　一身綢緞長衫的燕大管家瞇著眼睛說道。

　　“多謝帶路?！?p>　　燕厲點(diǎn)了點(diǎn)頭，推門而入。

　　寬大的書屋滿是墨香、檀香，黃花梨木的長條桌案后，坐著一位清瘦男子。

　　一閥之主，燕天都。

　　“回稟閥主，今日族中會武，選了幾顆不錯的好苗子，稍加培養(yǎng)定能在九州擂上有不俗表現(xiàn)?！?p>　　燕厲躬身道。

　　“聽說問天的兒子也去了演武坪？”

　　燕天都頭也不看，右手持著狼毫奮筆疾書。

　　“沒錯，真公子才七歲就練出了明勁，著實(shí)是燕閥同輩當(dāng)中第一人！論及武道天份，絲毫不遜色其父！”

　　燕厲回答道。

　　“真兒早慧，四五歲就能過目成誦，當(dāng)年大儒裴云松還有意收他為弟子?！?p>　　“可惜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沒點(diǎn)頭答應(yīng)，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就不好多說什么了?！?p>　　燕天都語氣淡淡，輕聲道：

　　“要沒有思無常那個妖人種下赤血劫，真兒必然能光耀我燕閥的門楣，呵，當(dāng)然了，真是如此，我也坐不上這個閥主的位子。”

　　燕厲噤若寒蟬，不敢答話，全然沒有演武坪上的威風(fēng)八面。

　　早在三十年前，四閥之中就有流傳這么一句話——

　　燕家有五子，虎豹豺狼一條龍。

　　如今還活著的，也就“紅豺”燕天都，“山狼”燕玄，“蒼龍”燕問天。

　　至于其他的兄弟，自從長房大勝，燕天都掌權(quán)，成了閥主，差不多都死得干干凈凈了。

　　“稍后我讓管家吩咐下面，給真兒調(diào)撥幾支老參熬湯，再拿一些壯骨丸、開竅丹過去?！?p>　　“他這個年紀(jì)練出明勁，若是營養(yǎng)跟不上，很容易虧空身體，適得其反。”

　　燕天都停筆道。

　　“閥主寬仁！”

　　燕厲道。

　　“昭兒不成器，就勞你多費(fèi)心?！?p>　　燕天都抬頭望向剛被他提拔上來的總教頭，又說道：

　　“每年一次的九州擂是四閥傳統(tǒng)，意在保持族人尚武風(fēng)氣，不要成了只會吃喝玩樂的紈绔子弟，同樣也是四閥商議大事的難得機(jī)會。”

　　“現(xiàn)在平天寨的那幫亂軍，鬧得人心惶惶！什么八駿四秀，到處聯(lián)絡(luò)綠林豪雄，旁門左道，弄什么伐業(yè)大會！”

　　“圣上又不管事，只知道巡游東都，留連煙花之地，把爛攤子交給四閥?！?p>　　燕厲面色微微一沉，拱手道：

　　“閥主乃是國之柱石！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這份超拔之志令人欽佩！”

　　燕天都伸出手指了指對方，笑道：

　　“沒想到你還念過幾本書，會說幾句文縐縐的奉承話?！?p>　　“食君之祿分君之憂，做好分內(nèi)事罷了?！?p>　　“平天寨嘯聚山林，已成了氣候，上個月攻打璞陽府，連下湯陰、丘平、雍山等五個縣，必須及早剿滅，不然會釀出大患！”

　　“所以，這次四閥聚首，設(shè)下九州擂不止是會武比斗這么簡單，還要敲定平叛策略，不容有失?！?p>　　燕厲用力點(diǎn)頭，保證道：

　　“絕不讓燕閥丟臉！”

　　燕天都手指敲擊桌案，輕聲道：

　　“嗯，還有就是規(guī)矩不能廢，哪怕是我的兒子，他能上場為燕閥出力，那就一定要去！即便死在擂臺上，也是他技不如人，命該如此！”

　　“懂了么？”

　　燕厲心頭一跳，神色微變。

　　過了片刻，方才答道：

　　“屬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