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脊椎如大龍，腰胯似猛虎

　　過了幾日，陸沉遲遲都沒等到“奇遇”。

　　以致于他現(xiàn)在看到大宅的門房，路邊的乞丐，舉止奇怪的路人。

　　都覺得對方可能是什么大隱于市的絕頂高手，有一樁天大的機緣要送給自己。

　　“奇遇到底是什么？”

　　陸沉苦思無果后，決定化悲憤為食欲。

　　這些天來，他努力揣摩氣血、氣勁的運轉(zhuǎn)奧妙。

　　身體消耗也隨之增大，很容易就感覺肚子餓。

　　“難怪我看武經(jīng)里有記載，說有不少入境武者，日啖一牛，食量驚人！”

　　陸沉打開食盒，取出一碗煎煮許久的老參湯，還沒等他開始享用，咋咋呼呼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只見燕如玉一陣小跑，像鳥兒似的飛了進來：

　　“真哥哥，三閥進城了！今晚要設(shè)宴款待……”

　　陸沉露出無可奈何的郁悶表情，嘀咕道：

　　“私塾學(xué)堂的先生就不能多布置一點家庭作業(yè)嗎？”

　　這丫頭整天啥事不干，就知道打聽八卦。

　　燕如玉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手舞足蹈道：

　　“真哥哥你是沒有看到，齊閥和王閥進城的車隊儀仗有多威風(fēng)！”

　　“他們騎著域外的龍血駒、青玉獅，穿著寒光凜凜的鎧甲，全城人都圍在兩邊……可氣派了！”

　　陸沉小口飲著參湯，自動過濾不重要的信息，暗自想道：

　　“四閥家主，一個右屯衛(wèi)將軍，一個尚書右仆射，一個內(nèi)史侍郎，一個鳳翔州刺史……他們聚在一起，業(yè)景帝竟然全然沒有警惕防范之心，安枕無憂在東都作樂！難怪大業(yè)要完！”

　　雖然他平常都待在燕閥大宅，偶爾得閑才會去內(nèi)城散心。

　　可從街上越來越多的乞丐叫花子，還有外城涌進來的平民百姓，茶館酒肆傳布的流言消息，都能看出王朝末年的亂世氣息。

　　“四閥聚首，恐怕不只為了一年一度的九州擂！剿滅平天寨的亂軍才是真正的大事！”

　　陸沉猜測道。

　　他有心關(guān)注天下大勢。

　　業(yè)景帝登基后，數(shù)次巡游東都，建造行宮。

　　還發(fā)動舉國之力征戰(zhàn)西竺，謀求傳說中的佛骨舍利，以期長生不死。

　　由于每年軍費支出巨大，屢次加重賦稅，盤剝底層的農(nóng)戶，使得各地百姓過得極慘。

　　尤其是前幾年，東山府、南河府等地連著發(fā)大水災(zāi)、旱災(zāi)、瘟疫，禍事不斷。

　　朝廷賑災(zāi)的銀兩不是被克扣，就是被業(yè)景帝挪去建行宮，造奇觀了。

　　無數(shù)活不下去的窮苦農(nóng)戶揭竿而起，搶劫糧倉，殺官造反。

　　而后占山為王，成為匪寇！

　　其中最大的一股勢力，便是平天寨。

　　為首的八駿四秀，各個身懷絕技，武功驚人。

　　數(shù)月的時間，就已經(jīng)席卷洪河兩岸，聚攏百萬之眾。

　　可謂是“聲動數(shù)府，威行四方”。

　　縱然朝廷官軍幾次圍剿，皆損兵折將，鎩羽而回。

　　“照這樣看，四閥剿匪是假，想要收攏這支亂軍才是真?！?p>　　陸沉一邊敷衍著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燕如玉，一邊自顧自分析局勢。

　　興許是曾在史書中看過這一場浩蕩無邊的王朝更迭，亂世景象。

　　他對于那些并未被史官寫出來的細節(jié)，格外感興趣。

　　就像是在翻閱一部內(nèi)容詳實的全新書籍，充滿著期待。

　　“這一次九州擂，其他三閥有派誰參加？”

　　喝完一碗價值百兩的老參湯，陸沉徐徐吐出一口白氣。

　　默默運轉(zhuǎn)著內(nèi)功心法，引導(dǎo)著體內(nèi)那股氣力流竄而走。

　　成年壯漢像他這樣，每日飲用一碗老參湯，服下各種大補藥膳，早就頂不住了。

　　更何況，這還是一具七歲的身子，筋骨都沒有徹底長開。

　　所以，陸沉必須要把這股補氣血、壯體魄的沛然藥力，全部消耗干凈才好。

　　引導(dǎo)氣力，滋養(yǎng)血肉。

　　而后打拳強身，以壯筋骨。

　　按照這個進度，用不了幾天就能摸到柔勁的門檻了。

　　“我能叫得出名姓的，也就齊閥的齊臨風(fēng)，年紀小一點的齊蘊靈，王閥的王元秀，王芝蘭姐妹，還有幾個跟燕平昭差不多大的旁系偏房?！?p>　　燕如玉儼然化身包打聽，如數(shù)家珍般說著：

　　“楊閥的話，沒聽說有什么厲害人物，連閥主也因為身體抱恙，沒有親自過來，而是派來親信主持大局?！?p>　　陸沉凝神回憶，燕如玉所說的名字，他竟然一個有印象的也沒有。

　　“真哥哥，你快要練出柔勁了吧，我看燕平昭他每天喝上半碗?yún)?，臉就紅得跟煮熟的大蝦一樣，足足打上兩個時辰的十二形拳才能恢復(fù)，不像你能頂?shù)米∵@般大補！”

　　燕如玉眨著那雙黑白分明的漂亮眸子，小臉露出兩個梨渦。

　　“剛勁兇猛外放，發(fā)力如雷，柔勁氣力暗藏，無聲無息?！?p>　　“想要練成，還要再磨煉幾日功夫?！?p>　　陸沉只覺得周身毛孔，散發(fā)出絲絲熱氣，好似待在蒸籠里一樣，汗如雨下。

　　“等我做完功課，等下帶你去四德茶館聽人說書去?！?p>　　燕如玉聞言眉開眼笑，拍著手掌，一副喜滋滋的可愛模樣。

　　一炷香的時辰很快就過去，寂靜無聲的屋內(nèi)響起炒豆似的爆響。

　　只見陸沉吐氣發(fā)聲，強大的內(nèi)息帶起一陣烈烈勁風(fēng)！

　　脊柱如大弓拉伸，渾身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噼啪聲音！

　　“真哥哥，你……長高了！”

　　燕如玉捂著嘴巴，驚訝喊道。

　　在她看來，陸沉整個人如同竹節(jié)向上，猛然拔高了幾寸。

　　稚嫩的小臉上，顯出同齡人所沒有的氣勢。

　　“厲害！真公子進步神速！這才多久又有突破！”

　　聲先至，人后到，燕厲大步走進這座并不靠近內(nèi)宅的偏僻院落，眼中滿是贊許之意。

　　“武經(jīng)上說，剛勁兇猛，如龍似虎。”

　　“意思就是人體筋骨，脊柱如大龍，腰胯似猛虎，想要發(fā)勁剛猛，需得降服住大龍脊、下盤腰胯！真公子深得其中精髓！”

　　陸沉眸光收斂，望向狀似粗豪的燕厲，淡淡道：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這里院子小門檻低，往常除了玉丫頭沒誰來，燕總教頭有話直說?！?p>　　他不覺得，堂堂的燕閥總教頭沒事過來，就是想夸自己幾句。

　　莫非是還沒死心？

　　燕厲面色訕訕，咳嗽兩聲道：

　　“剛才所言皆是發(fā)自內(nèi)心，絕非客套話！真公子年僅七歲，就把氣力筋骨練得收發(fā)自如，確實是難得一見的武道神童！”

　　陸沉倒也不謙虛，頷首道：

　　“確是如此?！?p>　　談及武道天份，放眼整個華榮府，或者半個大業(yè)王朝，也很難找出一個勝過自己的“稚子”。

　　對于這點，他很有信心。

　　“多虧了燕大管家送過來的老參和丹藥，不然我早就因為練拳、練功身體虧空，臥病在床了。”

　　陸沉誠心實意道。

　　他本來都打算找燕如玉這丫頭“借”點錢，好去藥材鋪子拿個補益氣血，強身壯骨的方子。

　　再打點一下廚娘開個小灶，多弄些雞鴨魚肉。

　　常言道，窮文富武。

　　想要練拳，別的不說，伙食這一塊必須得跟上。

　　作為二房出身，陸沉一日三餐從來不少，且葷素各半，絲毫沒有虧待。

　　但他每天練功，拳法、掌法、身法、內(nèi)功……樣樣都不落下。

　　吃得再多，也被消耗干凈了。

　　若不依靠大補藥膳，或者弄個小灶，哪里支撐得下去。

　　“閥主說了，真公子天縱奇才，不能有所虧待?！?p>　　燕厲似是想起什么，下意識避開陸沉的目光，沉聲道：

　　“二房的境況是不太好，閥主還吩咐了，以后公子每個月的例錢都與長房等同，再額外撥兩支百年老參，一支五十年份的何首烏，以及強身壯骨的各色丹藥?！?p>　　陸沉面色古怪，這就是他的奇遇？

　　長房一脈何時變得這么大方了？

　　“只不過規(guī)矩不能廢！燕閥對九州擂奪魁志在必得，族中子弟凡有習(xí)武者都要參加，不能例外……”

　　燕厲猶豫片刻，還是把這番話如實轉(zhuǎn)達。

　　“總教頭的意思，是讓我上擂臺與人比武斗陣？”

　　陸沉面無表情，淡淡說道：

　　“閥主向來賞罰分明，無偏無私，讓人欽佩！還真年紀雖小，道理還是懂得！好！我會在擂臺上努力為燕閥爭光！回報長房賜藥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