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昶回來

　　陸挽君不小心笑出了聲。

　　“你笑什么？”

　　文靖夫人自覺長輩的尊嚴受到挑釁，面色一沉，板起臉來。

　　文靖夫人禮佛多年，向來不茍言笑，也見不得別人在她面前笑，特別是陸挽君這種看著溫潤，實則不懷好意的笑，這總讓她想起和文靖侯一起私奔的女人。

　　是的，年輕的文靖侯并非戰(zhàn)死沙場，而是在帶著女人私奔的時候被人一箭射死。那女人也死了，死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了四個月的身孕。

　　“夫人恕罪，挽君笑明月姑娘癡心妄想?！?p>　　陸挽君盈盈一笑，面上表情再和煦不過，然而口中說出來的話，輕飄飄就能使人變色。

　　明月姑娘漲紅了臉，從始至終沒有開口說一個字，陸挽君憑什么看不起她？

　　“陸挽君，你說誰癡心妄想？提拔明月是我的意思，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文靖夫人看起來生氣極了，昏暗的眼中怒氣沉沉，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頭。

　　被直呼其名的陸挽君神情未變，繼續(xù)溫聲說：“我記得明月姑娘現(xiàn)在還只是王爺?shù)耐ǚ堪?？通房說好聽點是半個主子，難聽點不過是個伺候爺?shù)呐?，本宮作為王爺明媒正娶，八抬大轎迎進來的王妃，在這里多久了？怎么不見她來給本宮請安問禮？”

　　陸挽君一席話說得明月臉色又青又白，她求助地看一眼文靖夫人，眼中早已蓄滿委屈的淚珠。

　　文靖夫人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霍然站起身來：“你這妒婦好生無禮，莫不是覺得老身也未給王妃娘娘問安，特說來影射老身？”

　　陸挽君原意可沒這意思，不過文靖夫人自己愿意這么理解，她也不反對。

　　她沒傻到再像上一世那樣，用熱臉去貼文靖夫人這張冷板凳。自取其辱，教訓一次就要吃夠。

　　趙臻臻在一旁已經(jīng)傻眼，她不知好好的談話怎么就吵起來了，回過神來趕緊去挽住文靖夫人，略帶祈求道：“娘，您這是干什么，表嫂說得有道理，表哥若是愿意納明月，怎會等到現(xiàn)在？”

　　勸完文靖夫人，她又向陸挽君道歉：“表嫂，我娘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p>　　陸挽君看著趙臻臻歉意的表情，抿了抿唇，露出半抹和善。她自然不會將文靖夫人的話放在心上，但文靖夫人把她的話牢牢記在心里，她很樂意。

　　“臻臻表妹說的哪里話，我們是一家人，不必為了不相干的人傷了和氣?！?p>　　陸挽君說著眼神就落到明月姑娘身上。

　　明月感受到陸挽君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她像一只受驚的小鳥，把頭埋得更低，只露出讓人垂憐的尖尖下巴。

　　明月是個美人，還是個有心計，有手段的美人。

　　不然也不會說動文靖夫人來幫她掙名份。

　　“哼，讓人打掃院子，老身在這里住到沈昶回來！”

　　文靖夫人不好駁自己女兒的臉面，冷哼一聲，交代自己要住下，帶著明月往堂外走

　　“別枝，你去安排?！?p>　　沈昶在府中有專門給文靖夫人母女留出院落，文靖夫人說要留下，陸挽君自然不會不讓她留下。

　　別枝福了福身，跑去追文靖夫人。

　　文靖夫人一走，陸挽君話音輕快起來，她拿起趙臻臻放在桌上的九連環(huán)，好奇問她：“你喜歡解九連環(huán)？”

　　上一世她和趙臻臻沒有多熟，文靖夫人不讓趙臻臻和她有交情，沈昶也不喜歡陸挽君與趙臻臻多有接觸。

　　而陸挽君上一世虧欠趙臻臻，是趙臻臻曾救過她的弟弟陸欽。

　　趙臻臻連忙擺擺手，搖頭回：“不喜歡，是我娘說我靜不下來，讓我學著玩。”

　　她說完，看一眼四周，又湊到陸挽君耳邊悄悄道：“我喜歡騎馬，還喜歡耍劍?！?p>　　話音落下，二人一起笑出聲來。

　　陸挽君是真的開心，她緩緩說：“我也會騎馬，等春天到了，我們一起去郊外賽馬。”

　　趙臻臻用力點點頭，她好像更喜歡這位好看嫂嫂了。

　　分別前，陸挽君讓趙臻臻沒事到驚春園找她玩，趙臻臻自然答應(yīng)。

　　“姑姑，信送出去了。”

　　長素回到驚春園時陸挽君剛沐浴完，婢女正在替她絞發(fā)。

　　“下去吧?！?p>　　話是對絞發(fā)的婢女說的。

　　告別趙臻臻后陸挽君打發(fā)長素出門去送信，信是寫給陸欽的。

　　“嗯，沒被人跟蹤吧？”

　　陸挽君問她。

　　長素搖搖頭，她出門喬裝打扮過了，沒發(fā)現(xiàn)可疑之人。

　　“對了姑姑，門房送來的信?！?p>　　長素忽然想起下午別枝給她的信。

　　陸挽君疑惑接過，什么信會送到她手中來？

　　打開還帶著封漆的信，不過大致掃一眼，陸挽君面色便沉了下去。

　　長素小心翼翼問：“姑姑，怎么了？”

　　陸挽君坐起來，隨意把半干的頭發(fā)往后背一攏，鴉黑的青絲如瀑布般垂在單薄的肩上，半遮著少女瑩白如玉細頸。

　　信被她放在了梳妝臺上。

　　陸挽君看著銅鏡中沒甚表情的少女，忽然細眉一彎，笑起來：“沒什么，沈昶要回來了?！?p>　　沈昶定于三日后到京城，比前世早了三天。

　　這幾日陸挽君照常去給文靖夫人請安，明月姑娘也在，文靖夫人依舊對陸挽君冷言冷語，好在陸挽君并不在意。

　　她要的是文靖夫人在面上挑不出她的錯處。

　　“吉祥，娘娘吉祥?！?p>　　冬陽初上，前日下的雪檐下已然化得差不多，在屋里躲了兩三日的畫眉鳥又回到了它熟悉的廊道，一出門就叫個不停。

　　陸挽君帶著長素往門外走：“這鳥兒你們都教些什么？大清早擾得人睡不好覺?！?p>　　話雖聽起來像是埋怨，但不小心露出來的腔調(diào)里悄悄帶了喜意。

　　長素也歡喜：“別枝和幾個小丫頭教的?！?p>　　今雀進宮后，別枝主動請求來伺候陸挽君。陸挽君手邊也正缺人手，見別枝是個聰慧的，便留下了她。

　　穿過月門進了文靖夫人所在的梅園，遠遠的就聽見里頭爽朗的笑聲，熱鬧得緊。

　　陸挽君腳步不自覺放慢，面上的淡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進了暖閣，負責打簾的丫頭掀起珠簾，趙臻臻先看見她。

　　“表嫂，你看看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