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懷了個小世子

　　今日衛(wèi)垣又在滿朝的文武百官面前跟傅正年大吵了一架，因著南方旱災(zāi)，衛(wèi)垣想要減輕一部分賦稅以體恤百姓，另外再從國庫中撥出五千石糧食用以賑災(zāi)，可傅正年不同意。

　　衛(wèi)垣拿孔老夫子的“苛政猛于虎也”與他說理，可傅正年卻言如今周邊叛亂勢力正虎視眈眈，邊境安寧岌岌可危，此節(jié)骨眼上這么做無疑會導(dǎo)致國庫虧空，到時候戰(zhàn)事一起恐難以御敵，其他那些趨炎附會的小人還都跟著應(yīng)和，氣得衛(wèi)垣直接摔袖退朝。

　　國庫虧空還不是拜他們這些蛀蟲所賜，總有一天他要把他們從父皇手里騙走的東西連本帶息盡數(shù)討回來。新皇登基三年，洪澇旱災(zāi)全被他遇上了，不僅如此，災(zāi)害過后又極容易爆發(fā)大規(guī)模的疫病，他必須時刻提防著。

　　“皇上，安定侯求見。”曹公公推開門，向他通報。

　　衛(wèi)垣立刻打起了精神，歡喜道：“快傳！”

　　自打上次從侯府探病回來，他們得有月余沒見了，衛(wèi)垣將屋內(nèi)的侍從盡數(shù)打發(fā)出去，拉著他在矮塌前坐下，喜不自禁道：

　　“我聽國師說，你的身體可大好了？”

　　李渭楓起身恭恭敬敬對著衛(wèi)垣行了個臣禮，道：“托皇上的福，臣身體已無大礙?！?p>　　“如此一來朕便寬心了，你若再繼續(xù)病下去，朕都要考慮給你配門親事沖沖喜了?！毙l(wèi)垣把玩著手中的玉核桃，調(diào)笑道。

　　誰知李渭楓忽然跪地，一副當了真的樣子鄭重道：“微臣叩謝皇上美意，皇上料事如神，臣今日進宮正是為此事而來，還請皇上為臣賜婚?！?p>　　衛(wèi)垣動作一滯，瞇瞇眼道：“哦？這是千年的鐵樹要開花了？”

　　他抿了口茶：“說吧，朕倒是想聽聽，是哪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有這么大的魅力，能夠入得了‘直如朱絲繩，清如玉壺冰’的人間謫仙安定侯的法眼？”

　　衛(wèi)垣慣會在這方面陰陽怪氣他，李渭楓對此不甚在意道：“皇上過譽了，此女并非旁人，正是臣府中唯一的妾室沈氏?！?p>　　“沈氏，朕倒是有點印象。”他想起之前在御花園遇到沈晴芳的那次，為了進宮求醫(yī)大著膽子擅闖御花園，態(tài)度不卑不亢的，模樣雖算不上傾城絕色，倒也秀麗端正，看樣子安定侯這座老冰山還是融化在了溫柔鄉(xiāng)里啊。

　　“你二人不已經(jīng)是夫妻了么，怎的還要我給你們賜婚?！?p>　　李渭楓跪地一拜，道：“臣是來懇求皇上準許臣以正妻之禮重新迎娶沈氏入府的?！?p>　　這就好玩了，衛(wèi)垣好奇道：“朕如果沒記錯的話，沈氏乃商戶出身，身份低賤，侯爺扶她做正妻恐怕不合禮數(shù)吧。”

　　“回皇上，沈氏雖出身低微，可其品行端莊，為人聰慧善良，蕙心紈質(zhì)，臣相信也確定，沈氏便是此生唯一能夠與臣并肩而立之人?！崩钗紬魈痤^來看向衛(wèi)垣，“更何況，先皇不也常說‘娶妻當娶賢，宜室且宜家’么?！?p>　　“孔夫子曰：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及與之化矣。在臣心中，沈氏不僅是一名好妻子，臣也是在于她的相處中才明白了何為真正的攜手……”

　　“行了行了，朕就隨口問了一句，你就又開始羅里吧嗦地給朕講些大道理，”衛(wèi)垣揉了揉肉耳朵，不耐煩地打斷他，“朕又沒說不答應(yīng)，只是你總得給朕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吧，不然何以堵住傅正年那幫老賊的悠悠之口？”

　　李渭楓正要開口解釋，衛(wèi)垣又繼續(xù)道：“還有，在此之前，你得先幫朕做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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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那日他們回到侯府，弄春聽說她在外頭吃的那一番苦頭后，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更是不放心地非要請大夫再來給她瞧一遍身子情況。

　　這不瞧不知道，一瞧給瞧出了個有孕在身來，給侯爺歡喜地連夜將晴芳的臥室挪到了自己屋里，非要親自照顧她不行。

　　不僅如此，在聽晴芳提起庶子不可生于嫡前后，更是直接進宮面圣求小皇帝為二人重新賜婚，說什么也要讓孩子名正言順地在侯府出生。

　　晴芳算了算日子，這孩子大概是侯爺剛回來那陣懷上的，如今尚不足月余。

　　這小家伙命可真大，跟著她在鬼門關(guān)走了那么一遭竟然還能安穩(wěn)地待在她肚子里。

　　晴芳不由得憶起自己在昏迷之中見到的那個團子一樣的小男孩兒，難道真的是母子連心，被她提前感應(yīng)到了嗎？

　　診出懷孕以來，晴芳便被李渭楓像個祖宗一樣供了起來，大夫說她最近有些陽亢陰虛，氣血兩虧，尤其是頭一個月更容易滑胎，需得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子。

　　李渭楓便將府庫中所有的珍貴藥材全部搬了出來，甚至還接了個經(jīng)驗老道的婦科圣手住進府里，專門負責(zé)給她診脈煎藥，晴芳著實有些受寵若驚。

　　誰能想到一個月之前她還是個連進侯爺書房都要提前三天給自己鼓勁的，毫無存在感的姨娘呢，雖然現(xiàn)在也還是個姨娘的身份，可一切吃穿用度都已經(jīng)是按照正妻的標準配給了。

　　晚上用過飯，晴芳坐在院子里的貴妃椅上乘涼，明遠將耳朵貼在她被飯撐得微微隆起的小肚子上，煞有其事地聽了一會兒，抬起小臉來天真可愛地問道：“姐姐，你肚子里的小寶寶怎么沒有動靜呀？”

　　晴芳輕輕晃著團扇給他驅(qū)著身邊的蚊蟲，柔聲道：“小寶寶還小，現(xiàn)在還發(fā)不出動靜呢?！?p>　　李渭楓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眼前這歲月靜好的一幕，他上前抱起明遠，在他稍稍圓潤一些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明遠抱著他脖頸甜甜地喊了一聲“姐夫呀”。

　　“小遠，要叫侯爺。”晴芳從貴妃椅上站起，給李渭楓行禮。

　　李渭楓連忙扶住她道：“以后再不許做這些多余的事情，當心身子?！?p>　　晴芳癟癟嘴，哪里就那么嬌貴，這要是以前，他只會冷漠地點點頭，然后連看都不帶看她一眼地直接進屋去忙正事。

　　那個時候，她甚至都覺得比起她來，江鶴反而更像是侯府的女主子，畢竟那會兒只有他能在侯爺身邊日夜伺候，也難怪府里會有下人議論侯爺是否有龍陽之好。

　　如今晴芳算是徹底咸魚大翻身了，李渭楓恨不得時時刻刻將她拴在自己身上，吃飯他給喂，洗澡他給搓，睡覺他得陪，出門辦事也是一步三回頭的叮囑弄春照顧好她，甚至就連在書房處理公務(wù)的時候，都要在他旁邊置上一把躺椅，再將果盤和話本一應(yīng)擺好，讓她坐在他一伸手就能夠得到的地方才安心。

　　頭兩天她倒真的是沉醉其中十分受用，可時間一久，她就有些受不了了，她是孕婦又不是嬰兒，哪里受得了天天被人這樣綁在身邊，連喘口氣都費勁兒，憋得她甚至開始懷念侯爺犯病時候的日子了。

　　“侯爺，你最近身子可還好？”晴芳坐在妝臺前抹著玉肌膏，漫不經(jīng)心地隨口問道。

　　李渭楓正用帕子細細地給她絞著頭發(fā)，以前這些都是弄春的活兒，自打她搬進侯爺?shù)脑鹤永铮航^大部分的差事算是徹底被侯爺接替了，導(dǎo)致她整日在晴芳耳朵邊抱怨，再這么下去，滿屋子的丫鬟都快閑得去幫后院的母雞孵蛋了。

　　“嗯，我自幼習(xí)武，體格自然要比一般人強上許多，你不用擔(dān)心我?！?p>　　晴芳無語，我那是擔(dān)心你有事嗎，我擔(dān)心的明明是你沒事。

　　“我的意思是說，你最近怎么都沒有跟之前那樣，出現(xiàn)記憶混亂?。俊?p>　　李渭楓在她身邊蹲下，抱著她小肚子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徹底好了吧?！?p>　　“??？”晴芳有些遺憾地驚訝道，難道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好了？那她不白白浪費那么些力氣去糾結(jié)該如何去說服朗月初了?。?p>　　李渭楓納悶地看著她，怎么好像她還一副很失望的表情，難道她不指望他趕快好起來嗎？

　　“我在想，或許是因為烏神木的原因吧。”他替晴芳鋪好被子，摸了摸確認褥子底下沒有其他異物，才將她抱回床上，替她除了鞋襪，準備哄她入睡。

　　“侯爺這么早就要休息嗎？”晴芳見他吹滅了蠟燭，掀開被子在她身邊躺了下來，有些疑惑道。

　　以往這個時間他還要去偏閣再看上一會兒衛(wèi)垣丟給他的折子，很少會與她一同入眠。

　　李渭楓將她撈進懷里，閉上眼睛道：“想跟你好好說說話?！?p>　　晴芳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他的胸膛道：“好啊，侯爺想說什么？”

　　一只大手覆上她的小腹，掌心的溫度透過紗衣烘得肌膚暖暖的，李渭楓勾起一抹笑道：

　　“這會是我的第一個孩子，也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p>　　晴芳微微有些耳熱，她還不太習(xí)慣李渭楓以侯爺?shù)纳矸莞f這些甜心窩子的話，畢竟前后反差太大了，她一時有些消化不了。

　　“侯爺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話一出口，晴芳就有些后悔自己嘴笨，這還用問，肯定是男孩兒啊。

　　可她心里其實還是抱了一絲期待的，期待他能給出一個不那么世俗的答案。

　　“自然是男孩兒。”李渭楓道。

　　晴芳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她有些失望道：“為什么？”

　　李渭楓何等敏覺之人，一下便聽出了她語氣里的不愉快，遂捏捏她的小臉，柔聲道：“生個小男子漢，這樣我不在的時候，他就可以替我保護他的娘親了?！?p>　　“況且嫡子還可以繼承我的爵位，一輩子陪伴著你，如果是個女兒，我怕我會舍不得把她嫁出去?！?p>　　晴芳心頭一熱，抬頭在他嘴角感動地親了一口：“那要真是個女兒怎么辦？”

　　李渭楓捉住她亂動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道：“是個女兒更好，那我就保護你們兩個。”

　　“再者，只要我多努努力，總能等到兒女雙全的?！?p>　　晴芳嗔他一眼，你當我老母豬啊。

　　“今兒個皇上怎么說，他同意我們的事了嗎？”

　　“嗯……同意是同意了，只是，”李渭楓翻了個身，道，“皇上要我先替他辦件事?！?p>　　“什么事？”晴芳順勢趴在他身上。

　　李渭楓摟住她的腰身，防止她一不小心翻下床去，道：“過兩天我可能要先出一趟遠門。”

　　“去哪里？去多長時間？”她不滿地撅起嘴，這輩子她最不想聽他說的三個字就是“出遠門”，每次出去沒有個一年半載就回不來，“該不會等你回來，孩子都會打醬油了吧?！?p>　　李渭楓摸摸她的小臉，安慰道：“不會的，我很快就會回來，等我回來，你就可以風(fēng)風(fēng)光光做你的新娘子了?！?p>　　“我才不信，你以前每次出門一去就是好幾個月，上次去蜀州也是，動輒連封家書都不肯寫給我……”她開始絮絮叨叨數(shù)落他之前的不是。

　　“要不，你帶我一起去唄？”她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祈求道。

　　李渭楓想也沒想便拒絕道：“不行，舟車勞頓，你的身子會受不了的，聽話，在府里好好養(yǎng)著，別讓我擔(dān)心?！?p>　　見他死活不肯同意，晴芳有些不悅，扒開他的手從他身上翻下，滾進里側(cè)面對著墻壁悶不做聲。

　　李渭楓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又怎會不知她的心思，忙貼過去哄她：“別生氣好不好？我答應(yīng)你一定每天都會給你寫信，絕對不會再像以前一樣，讓你眼巴巴干等著我了?！?p>　　晴芳把頭埋在被子里不愿搭理他，李渭楓撓了撓她的咯吱窩，好不容易才將她逗出來。

　　半晌她終于肯扭過頭來看他，道：“那你答應(yīng)我，要好好保重身體，早點回來?！?p>　　“為夫遵命?！崩钗紬魑橇宋撬念~角，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