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驚濤 231、歡迎，雙面間諜！
升平十三年六月二十五日，正是三伏第一天。剛交卯時，殿州北城城門破例提前打開。因為在殿州辛苦數(shù)月的欽差農(nóng)官大人要冒著酷暑進(jìn)京，迫切希望大清早趁著清涼趕路。
與欽差農(nóng)官們一起出城的是一支擁有八十多輛馬車、二百多人護(hù)衛(wèi)的龐大的商隊。
清涼的海風(fēng)吹送著商隊，一路向北，向北。官道兩邊的稻田里，滿是緊張勞作的農(nóng)人，他們起早貪黑，忙著搶收早稻，搶插晚稻秧苗。這一個月里，收割、犁田、插秧連軸轉(zhuǎn)。正是殿州農(nóng)人一年中最忙碌、也是最喜悅的豐收季節(jié)：雙搶。
一輛馬車掀開了車幔車簾。帶著咸腥味的涼風(fēng)鉆進(jìn)車廂，轉(zhuǎn)悠一圈后又沖出車廂。
車?yán)镒r(nóng)官田觀和麥堅。他們的旁邊是六個非常特別的名為“塑料收納箱”的東西。里面放的滿滿的是經(jīng)過“真空包裝”的帶著穗葉的新鮮的玉米棒子。玉米分成上、中、下三個等級，每種兩箱。
這些玉米是將軍小姐蘇瀾經(jīng)過特殊包裝后交給他們的。囑咐不要隨便開箱，尤其不要戳破了玉米穗的包裝袋，否則不能保鮮?？粗@六個要獻(xiàn)給皇上的箱子，他們越發(fā)覺得這差事是何等重要，何等榮耀！
麥堅笑道：“田老弟，這次玉米脫粒后的畝產(chǎn)量應(yīng)該有一千八百斤！”
田觀道：“只多不少！麥堅兄，將軍小姐這次淘換的晚稻種子，叫什么黃華粘，植株矮，抗倒性強，出苗快，成活率高，高產(chǎn)，優(yōu)質(zhì)，而且口感好，抗逆性強。關(guān)鍵是畝產(chǎn)可以達(dá)到千斤！”
麥堅道：“將軍小姐十分慎重，還是在原來幾個莊園各選擇一畝左右的水田進(jìn)行試種。我相信小姐這次也一定能夠成功。四個多月后收成時，我們不妨請旨再來殿州！”
田觀道：“那是當(dāng)然！麥堅兄跟我想到一塊了。將軍小姐說，她會詳細(xì)記錄生長過程，施肥、除草等種植技術(shù)。還有，我們到時再來，還能看到種植土豆！殿州天氣溫潤，土豆秋冬季節(jié)也可以種植。”
麥堅喜滋滋地道：“還有，蔗糖也開始熬制了！”
田觀也高興地道：“確實，還有蔗糖……”
車隊行走一個時辰后，艷陽開始高照，暑熱滾滾襲來。顧瑯精神抖擻地騎了一匹馬，從后面趕了上來，對兩位農(nóng)官道：“大人，可覺得熱？我馬上讓他們撐開遮陽傘。昨晚，小姐教我制作的果冰還在幾個保溫桶里裝著。待會兒給大人們端來降降溫。晚上我們到客棧后，我讓人買些瓜果，再做一些果冰和綠豆湯，留著明日路上吃。還有，小姐特地淘換的小風(fēng)扇，數(shù)量不多，只夠兩位農(nóng)官大人和上差大人使用的。電池用完了，就用我教的法子更換電池。小姐說，風(fēng)扇不多，但是電池管用，不要省著！”
田觀感激地道：“將軍小姐說沾我們的光，倒是我們沾你們的光，沾她的光！”
麥堅也道：“顧秀才，一路辛苦了。我看太陽老高了，你也歇息一下?！?p> 顧瑯道：“多謝大人關(guān)心。”
幾乎是突然間，每輛馬車上都撐起了巨大的遮陽傘，仿佛盛開的花朵，在官道上不停地往前移動。遮陽傘下，幾乎人人都戴上了黑如鍋底的太陽眼鏡。兩個農(nóng)官、欽差太監(jiān)和阿水娘手上還捧著一個不停轉(zhuǎn)動扇葉的圓形小扇子。微熱的風(fēng)不停地被攪動起來，撲向臉面、身體。
顧瑯將馬交給一個鏢師，上了母親的馬車。阿水娘立刻給他扇風(fēng)扇，端果冰。
顧瑯道：“母親吃吧，不要顧著我，我不熱?！?p> 阿水娘道：“我也不熱?！彼⑿Φ?，“你不要著急，六殿下已經(jīng)來了信，婚書已經(jīng)給你備好。照這樣的速度，我們路上越走越?jīng)隹?，要不了一個月就可以進(jìn)京了……”
顧瑯噙著熱淚道：“母親，辛苦您了！”
阿水娘安慰道：“為著你和兒媳婦的幸福，娘不辛苦。將軍小姐真好，竟然把跪月湖東北角上的海貨行，寫上了蘇荃的名字……”
就在殿州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人們紛紛傳言，一支龐大的商隊的馬車上居然盛開了巨大的花朵時，同樣的花朵也盛開在殿州府城的街道上。
在原松香苑客棧，“回春堂醫(yī)館”和“豐泰·回鳳樓·小碗燉藥膳”、“豐泰·黃金書屋”三家店同時開業(yè)。巨大的遮陽傘撐起巨大的花朵，開滿了府城的三條街。每朵花傘下面都有一個小小的桌子和幾把靠背椅。凡是路過的人都可以在遮陽傘下休憩、乘涼。
辰正時刻，這三家店同時鞭炮齊鳴，傘花開放。每家店都是人山人海，生意興隆。
在“回春堂醫(yī)館”門前，“義診五日，藥費減半”的巨幅布幌引人注目。門口傘花下還支起一口大鍋，五日免費贈送防暑涼茶。沒過一會兒，大家都知道了，這家新開的醫(yī)館，當(dāng)家的是殿州軍營的神醫(yī)別軍醫(yī)，夫人是婦科圣手，他們的兒子別小煥雖然年輕，卻也是杏林高手別小神醫(yī)，尤其精通內(nèi)外、小兒醫(yī)科。
不過一個時辰，殿州人就都知道了“回春堂醫(yī)館”的大名：府城“浣花”綢緞莊的長媳區(qū)氏結(jié)婚五年未育，三個月前被休，夫君已經(jīng)另娶。區(qū)氏痛苦萬分，來找別夫人診治，結(jié)果別夫人發(fā)現(xiàn)她的體內(nèi)沉積了數(shù)年的、大量的絕育藥！怒不可遏的區(qū)氏娘家人打到“浣花”綢緞莊，竟然將再次給繼兒媳下絕育藥的老板娘當(dāng)場抓獲。原來，這位“浣花”綢緞莊的老板娘是個繼室，她為老板生了一個小兒子。她使用齷齪手段傷害兩任兒媳，就是為了絕了大兒子的種，為自己生的小兒子爭奪財產(chǎn)！
到了下午，別小煥小神醫(yī)的大名也傳揚開來。原來，府城有位林老鄉(xiāng)紳，他的八歲長孫聰明伶俐，虎頭虎腦，甚是可愛。不料一年前，落入家中池塘后，大病一場，之后睡不好，吃不香，瘦得皮包骨頭，看遍名醫(yī)，絲毫無效，已經(jīng)是奄奄一息。結(jié)果，讓別小神醫(yī)在腹部、手掌、腳掌上扎了幾針后不久，竟然從肛門里拉出十幾根筷子長的白色的蠕動著的像麻線一樣的長蟲！蟲子拉凈，孩子竟然喝了一大碗“小仙燉”的燕窩粥！原來，小家伙一年前落水，吞下了含有蟲卵的池塘臟水！而他的腸道竟然成為了養(yǎng)育蟲子的溫床！
“回春堂醫(yī)館”開業(yè)一日就口碑爆裂，聞名遐邇！
與之同時開業(yè)的“豐泰·回鳳樓·小碗燉藥膳”，擠滿了前來品嘗“小碗果冰”的人。因為夏日的冰不僅昂貴，還非常稀有，所以每日只賣六十六碗果冰，每碗一兩銀子。人們還是爭先恐后地?fù)頂D而來。真是應(yīng)了知府小公子劉嘉的一句話，范捕頭親自帶著捕快前來維持秩序。
“小碗果冰”眨眼間一掃而空。別小婉和卞琪嚷嚷著對蘇瀾道：“瀾妹妹，這冰碗一兩銀子一碗，太便宜了！”
卞琪和母親住在回鳳樓。她的父親和哥哥一直在金銀灘忙碌。卞琪非常無聊，就和別小婉一起來忙生意。蘇瀾也給她一份工錢。
當(dāng)然，也有很多人是沖著“小碗燉”來的。小碗燉的品種也很繁多，有燕窩粥、蓮子粥、紅棗粥、綠豆粥、鮑魚粥和肉粥。還有綠豆銀耳湯、玉竹百合瘦肉湯、竹蓀老鴨湯、麥冬蓮藕排骨湯、玉米蘿卜豬尾湯。每樣粥、湯都是由別小煥出藥膳方，蘇瀾親自反復(fù)調(diào)味的結(jié)晶。開業(yè)第一天，每碗二十文至五百文不等的粥、湯都被賣得鍋干湯盡。藥膳也風(fēng)靡殿州。
“豐泰·黃金書屋”雖然也有很多人，但出來進(jìn)去的都是文質(zhì)彬彬、溫文爾雅的讀書人，因而這里相對要安靜多了。
這里一樓售賣文房四寶、字畫古玩。這里的文房四寶，除了傳統(tǒng)意義上的筆墨紙硯以外，更多的都是殿州文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
比如筆，有灌滿墨水的鋼筆；不用蘸墨自動出水的水性筆、圓珠筆；可以擦拭修改文字、畫作的鉛筆；可以畫出各種色彩畫作的彩色筆；還有削筆的卷筆刀、修改文字和畫作的橡皮擦等等。
再比如墨水，有摻了金粉，可以寫出金字、畫出金畫的金墨水；有琉璃小瓶裝的鋼筆墨水。
再比如紙，既有散頁紙張，也有釘在一起的厚本。這些厚本每頁右下角都有小小的圖案，快速翻動后，這些圖案就跟活了似的，不停地跳動。圖案既有十一生肖，也有各種花朵盛開、魚兒嬉戲、鳥兒飛翔的圖案。另外，還有很受少年男女歡迎和喜愛的各種顏色、圖案、大小的花箋，有的花箋上甚至還寫著海誓山盟的甜言蜜語！
再比如硯臺，居然全部都是琉璃的?。熁腋装。└鞣N花型、大小，顏色的琉璃硯臺讓人眼花繚亂，愛不釋手！
除了這些，還有許多奇怪的文具！比如，各式各樣的書包；各種各樣的文具盒；裝書籍、文章、畫作的文件盒或文件夾；有固定一篇文章幾頁紙，使其不會散軼，又可以隨意取下的回形針；還有直接將文章釘成一本，不用做成線裝書的訂書機(jī)……
奇怪的是，這里還賣一些稀奇古怪的所謂的體育用品，比如皮球、跳繩、毽子、彈珠、沙包、滑梯、釣魚竿、拼圖、蹺蹺板、溜溜球、萬花筒等。還有一個叫“魔方”的東西被蘇源一人獨霸著。
一樓還專門辟出一個地方，放置了一個很大的磁性畫板。不對外出售，但任憑孩子來繪畫、寫字。奇怪的是，按個紐，寫的字、畫的畫都會不翼而飛！
除了正統(tǒng)書籍，這里還有很多奇怪的書，比如風(fēng)靡一時的整套的《聊齋志異》、《殿州案錄》，還有《蔣興哥重會珍珠衫》?！读凝S志異》鬼怪妖魔的故事令人大開眼界，眼花繚亂；《殿州案錄》是知府公子劉奇的大作，寫的還是殿州的案子，格外真實、可親；至于《蔣興哥重會珍珠衫》，誰都知道與之相匹配的還有轟動殿州的珍珠服飾！
還有幾本非常精美的“口袋書”，一本論語，一本唐詩，一本動物花草，還有一本居然是制作做雞鴨魚肉一百例的菜譜！
這些東西令安佐目瞪口呆。而最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書店樓上正面墻壁上，將軍小姐掛上了一個圓圓的東西，里面有三根長短不一的針居然在不停地走動！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是，將軍府和知府家的公子、小姐都知道，這個玩意叫鐘！而且還知道，它們這些長短針，對應(yīng)的是什么時辰！
樓上最讓人魂牽夢縈的，是大成歷年、各地的童生、秀才、舉人和進(jìn)士的答卷！甚至還有殿試的答卷！不過，這些答卷都被鎖在柜子里，只在柜門上貼上了藏錄索引。也就是說，需要購買的人，看了索引之后，確定需要買某地、某時、某級別的考卷，然后由伙計開柜取出。
這里除了答卷，還有很多抄寫臺，筆墨紙硯應(yīng)有盡有。貧窮的書生買不起考卷的，可以在開業(yè)五天之內(nèi)，在這里借出你看中的考卷，然后抄錄。歸還原件后，抄錄的考卷你可以無償拿走。
不過，抄寫臺不多，原件也不能借出，所以好多人都在這里邊閱讀邊等候抄寫臺。還有，同樣的考卷每個人只能抄寫一份，防止你拿出去高價賣出。凡是抄寫考卷的人，都被看著呢。安佐可是雇了好些個識文斷字、聰明伶俐的伙計。
另外，每個借考卷抄寫的人全部登記在冊，姓名、抄寫的卷名都記得清清楚楚，搞不了鬼。而且，每個來抄寫考卷的人，嚴(yán)禁攜帶火種！而且都要由里正或先生證明舉薦，家庭貧困，無錢購買試卷。還有，鑒于民間有窮秀才，富舉子的民諺，進(jìn)士考卷不得抄寫，只能買賣。因為舉人一般都有能力購買，或者由他們的資助人購買。
如此，開業(yè)第一天，抄寫臺上就有蘇源、劉嘉、社日、李珠等人。還有一些孩子，是豐泰學(xué)園預(yù)備考童生的學(xué)生。開業(yè)五天，他們將在章先生的帶領(lǐng)下前來抄卷。章先生就和居珮先生在旁邊閱讀《聊齋志異》。
還有一個孩子，是張軒的弟弟張昂，他已經(jīng)九歲了，去年中了童生。所以，其他的孩子都在抄童生卷，唯有張昂抄的是秀才卷。
知道黃金書屋即將開業(yè)，又知道游戲規(guī)則，張昂的父親張進(jìn)就稟告了蘇瀾，希望讓兒子來抄秀才卷，而他要忙著組織雙搶。雖然張進(jìn)是莊頭，但是，每份童生考卷十兩銀子、秀才考卷二十兩銀子、舉人考卷一百兩銀子，進(jìn)士考卷一千兩銀子的價錢不是一般的人能夠消費得起的。張進(jìn)因為身份模糊，他到底是窮是富，蘇瀾無法判斷。
為了讓張昂能夠在開業(yè)五天內(nèi)多多抄寫考卷，蘇瀾直接住在了知府府衙，幾個小家伙也去了，張昂也住在這里。林氏和幾個小姐自然也住在了府衙。
蘇瀾前些日子太累了，所以，開業(yè)這幾天，她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交給安佐、別小婉、卞琪等人，自己則一邊照看著弟弟、妹妹們抄寫考卷，自己則忙著抄寫《法華經(jīng)》。她估計，舒郡王府的人和來宣旨的人七月中旬就會到達(dá)殿州，所以得加緊抄經(jīng)了。
到了開業(yè)第四天，得到消息前來抄寫考卷的人越來越多。抄寫臺不夠用，蘇瀾就讓蘇源、劉嘉、社日和李珠讓出抄寫臺，暫停抄寫童生卷。以后再安排他們抄寫兩日。
到了第四天中午，蘇瀾正在“小碗燉”喝燕窩粥呢，一個名叫青鸞的書屋伙計跑來，跟甘甜咕噥了幾句，甘甜又給蘇瀾咕噥了幾句。
蘇瀾問道：“你是說，這個抄卷的名叫施村的人，自己就是先生？所以他自己給自己寫證明貧困？”
“是的，小姐。施村是個秀才，家庭富裕，不符合抄寫人員的要求。而且，按理他應(yīng)該考舉人，可他抄寫的竟然既有秀才卷，也有舉人卷。這說明，他不是為自己抄卷，或者不完全是為自己抄的。而且，據(jù)說，他已經(jīng)有十多年沒有上場了。難道是看到考卷后，激發(fā)了再考的信心？”
蘇瀾笑了，對甘甜咕噥了幾句。
甘甜吃了一驚，道：“小姐的意思，他是別人雇傭的抄手？沒關(guān)系吧？”
蘇瀾道：“十有八九。不過沒關(guān)系。反正就還有今日下午和明天一日。他也抄不了幾份，幾百兩銀子的事情。不過，即便是吃虧，我也要知道，我在誰的手上吃虧了！且讓覃龍、覃虎盯著他，看看雇傭他的到底是誰?！?p> 午后，小碗燉的粥和湯全部賣完。別小婉和卞琪正在收拾、整理，忽然有人找來，說是家里老爺明日過生日，要定兩百份粥、湯；還要用小燉碗送，這樣顯得有面子，夠誠心。
生意談完了，來人突然說，自己跟蘇瀾相識，還是好朋友，能不能便宜一點？
蘇瀾正在“小碗燉”樓上的小書房里抄經(jīng)，甘甜還在旁邊猜測誰是雇傭者呢，這時，別小婉進(jìn)來道：“有人定了明日中午的兩百份粥和湯，要用小燉碗送。來人還說，她認(rèn)識小姐，還是好朋友，希望小姐便宜一點?！?p> 蘇瀾愣了一下，道：“甘甜去看看，我認(rèn)識的人到底是誰？”
甘甜從樓上走廊上探出身子往下看了一眼，回來對蘇瀾笑嘻嘻地道：“小姐，還真是您認(rèn)識的人。不過，您萬萬猜不到是誰?！?p> 蘇瀾道：“男的還是女的？我真的認(rèn)識？”
甘甜詭秘地一笑，道：“女的。何止認(rèn)識，您還打過她！”
“喔？”蘇瀾好笑道，“女人，我還打過？”蘇瀾想想，忽然福至心靈，道，“該不會是原堆?？h丞邱峰的女兒邱梅吧？”
“小姐，您為什么要一猜一個準(zhǔn)？真的不好玩！”甘甜咋呼道。
蘇瀾笑得眉眼彎彎。是啊，自己在殿州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又是黃金書屋，又是小碗燉藥膳和小碗果冰，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那就歡迎，雙面間諜！
蘇瀾抿嘴樂道：“這個面子該給。”她問別小婉道，“她定的二百份小碗燉粥和湯，有些什么品種，一共多少錢？”
別小婉道：“她定的是五百文一份的燕窩粥一百份；五百文一份的竹蓀老鴨湯，也是一百份。”
蘇瀾笑嘻嘻地道：“一百兩？這么照顧我們的生意，我們必須給她優(yōu)惠！小婉姐，你去把她請上來，你也聽聽?！?p> 小婉答應(yīng)著下了樓，一會兒，領(lǐng)了一個女人上樓來。
蘇瀾看到來人，吃了一驚。因為這邱梅數(shù)月沒見，居然已是婦人打扮，而且嘴唇蒼白，面色黑黃，顴骨突魯，眼睛凹陷，跟之前膚白貌美、圓潤豐盈的邱梅簡直判若二人！而且土黃色的衫裙，樹枝簪子，使她十幾歲的芳齡，居然落魄成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
蘇瀾心里琢磨，就這身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夠拿出一百兩銀票給老爺做壽的人??！你意欲何為？或者說，你背后的人意欲何為？
見到蘇瀾，邱梅熱淚盈眶，跪倒在地，哽咽道：“一直想來謝謝小姐，救了我父親和我一家人性命?？墒怯植桓襾怼?p> 蘇瀾心想，你確實不敢來，犯官之女！可是，現(xiàn)在怎么又敢來了？嘴里卻道：“你且起來說話。你嫁人了，什么時候的事情？”
“我父親出事以后不久。他的小妾香櫞跟我家馬夫卷了最后一點銀錢逃跑了，我娘活活氣死了，我爹也氣得癱瘓了……原先開親的，早就已經(jīng)退了親。沒法子，我爹把我賣給一個海貨商人做了……妾……”邱梅凄凄慘慘地道，“我家老爺富豪，可我是小妾，沒法子……”說著，她啜泣起來。
蘇瀾一怔。她沒有見過原堆?？h丞邱峰，只知道這人膽大包天，跟原堆?？h令熊瑃、殿州原知府李世、推官林謙集體貪腐，因為揭發(fā)有功，撿得一條性命，但是被皇上下詔“永不敘用”，徹底絕了仕途。邱夫人蘇瀾倒是見過幾次，她甚至還用心儀郡主的枇杷睡貓團(tuán)扇的扇柄藏匿五千兩銀票，企圖通過劉珍向劉希行賄，是個膽大妄為的婦人。這夫妻倆有此結(jié)果，也是他們種的因。
蘇瀾道：“今日怎么有空了？你家老爺和夫人怎么就讓你來了我這里？”
“是這樣的。這幾日，你們家的小碗果冰和小碗燉風(fēng)靡殿州。明日是我家老爺六十……壽辰，夫人說我曾是官家女，認(rèn)識小姐，非要我來麻煩小姐……”她雖然落魄，但是官家女的派頭和識文斷字的文縐縐的勁還在。只是說到老爺六十歲時，有些臊眉耷眼。
蘇瀾道：“這樣啊，我們的小碗燉按照規(guī)定，是不能外送到家的。不過，既然是你家老爺過壽，這個面子我定然會給的。明日中午的兩百份小碗燉燕窩粥和小碗燉竹蓀老鴨湯，我們給你送到家。你待會兒把地址告訴這位別小姐。還有，我也可以給你打八折，一百兩，你只需付八十兩就成。但是，你今日必須付六十兩定錢！”
“謝謝小姐恩賞！”邱梅道，“我已經(jīng)帶足了銀票，今日不妨就把所有銀兩給結(jié)了賬?！闭f著，從胸襟里拿出一百兩銀票。
蘇瀾一愣，越發(fā)警惕起來。如果她摳摳索索，她還認(rèn)為正常一點。如此爽快顯得更加邪性。
蘇瀾心里有數(shù)，道：“小婉去給邱小姐找二十兩銀錢，明日的小碗燉粥和湯價錢已清。邱小姐放心，明日中午的粥和湯一定會讓你們滿意?！?p> “記得用小燉碗，這樣顯得有面子些。”邱梅道。
喔，原來你盯得是小燉碗??！或許，還有別的？